“所以太子妃與太子今日姍姍來遲,是因為這件事?”顧溫打斷她,有些不可置信。


    裴妍眼底閃過一抹痛色:“不然呢,我知道你受傷還險些命都丟了,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顧溫搖頭,後退幾步:“你也說了,因為你擅自來見我,害我險些丟了性命,怎麽又要將我叫出來?”


    他聲音清冷,像是冰池裏互相撞擊的薄冰,涼,又拒人千裏。


    裴妍心中更痛:“你這是什麽意思?現在你連見我都不願意了嗎?”


    “是!”


    顧溫幾乎是脫口而出:“裴妍,你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你我已經不可能了,況且……”


    他猶豫了一瞬,半晌,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直直看進裴妍的眼睛裏,一字一句道:“我現在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你過好你的日子,我過好我的,就都不要再糾纏於過去的錯誤,繼續錯上加錯了!”


    “你說……什麽?”


    裴妍怔愣了一下,心髒倏地縮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溫,不可思議地喃喃道:“你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是,”顧溫語氣堅定,“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所以,還請太子妃自重。”


    他說這話時,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但那溫柔,卻不是向著裴妍,而是向著廊庭處那抹比雪色還要鮮亮的明豔絢麗。


    裴妍看的真切,她身形搖晃,淚水已經湧出了眼眶,哽咽著:“你我從小到大,青梅竹馬,自小便締結了婚約,自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將你當作我的哥哥,當作我未來的夫婿。


    你不願意見我,拒絕我,我隻當那是你為了保護我假意做出的違心之為,如今你卻說過去的一切都是錯誤,而你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她眸中閃過一抹惡毒:“是不是那尚書府的三小姐?!”


    自打他落座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尚書府三小姐的身上,移都移不開,定然是她!


    她不等顧溫迴答,轉身就要衝出假山,卻被顧溫一把抓住:“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裴妍迴眸,卻霍然怔住。


    記憶裏那個素來溫潤風雅的男子,從未有過的緊張失控神態毫無遮掩地落在了她眼裏。


    裴妍的心髒再次狠狠一痛,湧起一片絕望:“我要去問問她,世間的男子那麽多,為何她偏偏要和我搶你!”


    “你瘋了!”


    顧溫此刻的幽眸濃得像深霾聚集的夜色,極度的冷和黑:“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是太子妃,你代表的是皇家的顏麵,是你父兄,是你家族的顏麵,難道你要為了兒女情長,將這些都棄之如敝履,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裴妍似是迴過了神,她愣了愣,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扯著嘴角,喃喃道:“是啊,我是太子妃,我是太子妃……”


    她笑著流出了眼淚:“是我不配,原是我不配……溫哥哥,不是你變了,而是我變了……”


    顧溫心疼地看著她,語重心長道:“放下吧,裴妍,不要再執拗了,太子殿下是真心愛你、嗬護你,否則,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怎麽會這麽久以來整個東宮隻唯你一人,從未納側妃娶妾,怎麽會麵對你的冷漠還依舊熱臉相對?


    裴妍,我不希望你錯過真心愛你的人。”


    “還有,”顧溫站定,幽眸裏那層極度的冷和黑褪去,有星火熠熠浮沉,“林姑娘對我並沒有心思,是我單方麵地愛慕她,還請太子妃不要為難她。”


    說完這話,顧溫就要離開,轉過身後,腳步卻一頓。


    不遠處,江弘正站在雪地裏,目光平靜地與他對視。


    顧溫抿唇,正欲說些什麽,江弘卻疲憊地擺了擺手,嗓音有些沙啞:“你走吧。”


    顧溫點頭,歎了一口氣,坦然離開。


    江弘一步步走到裴妍麵前,他不知道在雪地裏站了多久,發梢上都已經被融化的雪水打濕,肩膀處甚至還堆了一層未融化的積雪。


    他蹲下身子,雙手把住裴妍的肩膀,將她從雪地上扶了起來:“地上涼,起來吧。”


    裴妍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淒涼的眼神落在江弘麵上的時候,瞬間轉為了憤怒,她一把甩開江弘:“滾開,你不要碰我!


    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麽會被困在這高牆綠瓦的深宮像個活死人!


    若不是你,我早就已經嫁給了溫哥哥,我們怎麽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悲痛欲絕,撕心裂肺地朝江弘吼著。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手刃了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麽,當初你明知道我有婚約,為什麽非要強迫我,逼我委身於你……”


    江弘死死攥著拳頭,眼眸猩紅,他朝著裴妍逼近,咬牙切齒:“夠了,不要再說了,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別人聽到,會有什麽下場!”


    “下場?什麽下場!你們一個個就隻會拿皇家,拿家族的名聲來逼我!”


    “我不逼你,我們迴去,迴到東宮,你想怎麽罵我,怎麽打我,我都認!”


    除了當初兩人第一次歡好後醒來的那夜,江弘從未在她麵上見過如此絕望的神情,痛苦與恐懼同樣深深折磨著他,令他也幾欲崩潰。


    他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你過來,我們迴去。”


    “你不要過來!”


    裴妍突然拔下發上的銀釵,對準了自己的喉嚨:“你敢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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