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不明白。


    她不明白陳思硯為什麽會如此唐突地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切都太突然了。


    迴去的路上,她坐在賓利的副駕駛上,一路無言。


    她的思緒深陷在聽到的那些話裏,心裏亂成一鍋粥,五味雜陳。


    等她意識到她和陳思硯之間保持沉默了太久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這還是她麵對他第一次這麽久一言不發。


    卓之涵生硬地走到文一凱家門邊,抬起手摁密碼。


    她心不在焉,摁了兩次都被提示密碼錯誤後,她才反應過來是輸成陳思硯家門的密碼了。


    陳思硯就站在旁邊靜靜看著這一切,輕笑聲在身側響起,卓之涵也尷尬得有些臉熱。


    “認錯門了吧?”


    手被他溫柔地牽起。陳思硯輸入密碼打開房門,拉著她走了進去。


    “我……”


    卓之涵站在玄關,看陳思硯想要在自己身後關上房門,心頭一緊。


    “怎麽了?”他合上門,將她順勢抵在門上,貼近了一些。“想分手?”


    “……”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更不知道麵對這樣的情形自己能做什麽。


    “不分手。”


    陳思硯俯身下來,吻了吻她的額發,眼底帶著平靜的笑意。


    “陳思硯……”


    卓之涵抬起頭看著他,目光中盡是不確定。


    “我在。”


    “那……那你從集團出來……後麵打算要做什麽?”她試探地問。


    陳思硯眯了下眼睛,抬手撩了撩她耳畔的頭發:“這就催我去上班了?”


    “嗯。”她有些賭氣地故意點了下頭,手也抱在胸前。“你不去上班,哪有錢給我買好吃的?”


    “我可以……”陳思硯故意賣關子地頓了一下。“在家裏給你做?”


    “誒?”


    卓之涵換了鞋跟著他進屋,才瞥見沙發上隨意扔著的烹飪指南。


    陳思硯在沙發上坐下,將她拉在自己腿上,一手攬著她,一手拾起烹飪指南。


    “我現在發現,我其實有很多沒有嚐試過的事情。”


    “你想學……下廚?”


    真是奇了怪了。


    卓之涵皺起眉頭:“是因為覺得我做的飯……不好吃嗎?”


    他笑著搖頭:“隻是看你做了很多次,我覺得很有意思。”


    卓之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駿源太子爺放著龐大家業不要了,轉身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學做飯,隻是因為……有意思?


    她抬手撫上陳思硯的額頭,想確定他是不是發燒燒出什麽毛病了。


    “做什麽?”


    額溫明明又正常。


    “……你真的還好嗎,陳思硯?”


    他把她的手拉下來。


    “其實我沒有完全說實話。”


    “誒?!”


    “我之前說,做出這樣的決定,不是因為你,其實……不是全部的實話。”


    他忽然收住了笑意,表情變得無比認真。


    卓之涵屏住了唿吸。


    “你說我應該要有燦爛的人生。”


    “嗯。”


    “可是,一個很多事情都不會的人,很難擁有燦爛的人生吧?”


    “誒?”


    聽他這麽說,卓之涵著急地捧著他的臉,鼻尖也貼著他的,瞪大眼睛將他盯住:“哪有,別亂說,你明明很厲害。陳思硯很厲害。”


    “可是我之前連洗衣服都不會。”陳思硯垂下眼。“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才發現……原來我好像不會很多事情。”


    “……誒?”


    “和你在一起生活的這段時光……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到讓我有時候覺得,以前的人生……像是假的。以前……我甚至從來沒有意識到過這些日常小事的存在。”


    卓之涵心頭一震。


    “怎麽會是假的呢?人生就是由許多大事和小事組成起來的,你以前總是專心在一些大的事情上,日常小事被忽略,也是正常的。”


    他抬起頭看著她,目光也顫動著。


    “可是大事……一旦做錯了決定,後果會很嚴重。”


    他是在說關於退出駿源集團的這個決定嗎?


    她打量著他,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裏,並沒有透露他話裏的深意。


    仿佛看穿她的擔心,陳思硯輕輕蹭了蹭她的鼻尖。


    “我不是在說這個決定。”


    “可是……”


    “沒有可是。”他語氣鎮定地打斷她的喃喃細語。“我認為,燦爛的人生,至少要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想做的事情……也不必勉強才行。”


    卓之涵微微一愣:“不想做的事情?”


    是……和江夏聯姻的事情嗎?


    她感覺自己好像有幾分明白了。


    也許在工作上陳思硯總是顯得遊刃有餘,明明年紀不大,進入集團的日子也不算長,卻將執掌的業務都運營得很好,這看似輕鬆的背後壓力一定也很大。


    完全聽話的人,是會累死的。


    他一定很累了……


    也許,拒絕聯姻這個決定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


    退出集團這個決定也是。


    但是頂著集團接班人這個身份,他的選擇很有限。


    所以是因為這樣……


    “我明白了。”捧著陳思硯臉的雙手有些用力,她在他驚顫的目光中彎起眼睛。“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陳思硯是一個厲害的人,隻要他想,做什麽都可以。”


    “哦?”陳思硯眉頭一挑。“隻要我想……做什麽都可以?”


    落在她腰上的手忽然收緊,手的主人語氣也變得不太正經。


    卓之涵臉上一熱。


    “……陳思硯!正經一點,在說正事呢……”


    “嗯,你說吧,我在聽……”


    低沉的聲音埋進她的脖頸之間,混在輕柔的細吻中消失不見。


    “你……”


    腰上的手順著背脊摸上來,摁住了後腦勺。他吻住她的唇。


    “是你說的,做什麽都可以。”


    “……”


    前一分鍾還在進行的話題被這繾綣旖旎的氛圍褪去原本嚴肅的意味。


    他的吻上移落到她的鼻尖。


    “陳思硯很厲害嗎?哪裏厲害?”


    卓之涵羞赧地推了推他。


    “不厲害!一點都不厲害!”


    故意賭氣的話顯然是挑動起了他的征服欲。


    陳思硯咧著牙笑了,扔下手中的烹飪指南,兩手將她環抱更緊了一些,開始不規矩地在軟榻的沙發上一陣胡作非為。


    直到她徹底求饒,他才停下。


    “厲不厲害?”


    “……”


    “不說實話?”


    卓之涵揉著被他前一秒咬得有些疼的臉頰肉,別開了些目光。


    “厲害厲害……怕了怕了。”


    陳思硯抬起手,手指撫過自己剛才咬過的她的唇,稱心如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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