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卓之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媽……你說啥?”


    媽媽顯然有點不耐煩了,把飯盒塞進她手裏。


    “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了,剛不是說過一遍了嗎。給你做了一壇泡菜,讓你帶迴去吃。還有,你讓我給你裝的飯盒,菜都已經裝好了,糖醋小排,紅燒肉,都是那幾道你愛吃的。”


    卓之涵手上抱緊飯盒,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這幾句。你剛說,你把那一壇泡菜放哪兒了?”


    “小陳車上啊。”媽媽指著窗外樓下的車。“他說車修好了,今天你跟他一起迴去。”


    “……?”


    卓之涵揉了揉自己才睡醒的眼睛,跟媽媽大聲道了別,抱著飯盒拖著行李箱就趕緊下了樓。


    今日是要迴森北市的日子,眨眼,這個年就過完了。


    樓下的大院裏,白色奔馳的後備箱大開著,還沒走到車邊,她就看見姨姨們堵在後備箱那,不知在做什麽。


    “這個,小陳,這個你帶迴去吃,這是今年的冬筍,我們這兩天才挖的,可好了!”


    一個姨姨把一大泡沫箱的冬筍抬進後備箱,放在了那一壇泡菜邊上。


    “這是給涵涵做的白糖糕,她在森北市應該吃不到,要是小陳你也喜歡,讓她迴去分你一半!”


    另一個舅媽把一大盒自己家做的白糖糕也放進了後備箱。


    “這些是幹貨,可以放很久的,拿迴去煲湯特別好,都是我們去山裏自己挖、自己曬的,小陳你要是不會做,帶迴去讓涵涵或者讓你媽媽煲湯給你喝。”


    各種顏色的塑料袋裝著各種不同的東西在奔馳後備箱裏堆成小山。


    陳思硯在一旁來者不拒的禮貌笑著,連連應好。


    卓之涵看傻了眼。


    一起笑著送走熱情的姨姨們後,卓之涵才得空和他說話。


    “你在幹什麽?我要坐高鐵迴去的!”


    她說著,生怕錯過車次,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陳思硯瞥了一眼所有的東西,合上了後備箱。


    “你的姨姨們都好熱情。這麽多東西,你坐高鐵帶得迴去嗎?”


    “她們要是知道我是坐高鐵,也不會準備這麽多的……”


    “但是,你買票了嗎?”


    他輕描淡寫地問,從她手中接過飯盒和行李箱放至後座。


    “買票?我當然買了!”


    卓之涵覺得他問得很奇怪,但看他根本不相信,趕緊打開購票軟件想拿給他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之前買好的迴程票,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被退了。


    “我……我的票怎麽……”


    卓之涵一頭霧水。


    “上車吧。”陳思硯坐進了駕駛座,搖下車窗唿喊她。


    卓之涵眉毛擰成一團地坐上副駕駛,伸出食指指向陳思硯。


    “是不是你幹的!”


    他正在發動車,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什麽?”


    “昨天我的手機一直在你那,是不是你給我把票取消了!”


    陳思硯忽然探過身來,作勢就要壓向她。


    湊得太近,卓之涵本能向後靠到靠背上,質問的氣勢也一下弱了許多。


    他從她臉側拉過安全帶,為她係上,對上她的視線,抬了抬眉毛。


    “不知道。沒有證據的指控,可不能亂說。”


    “你……!”


    為她係好安全帶的手冷不防撫上她的肚子,卓之涵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肚子今天還有沒有不舒服?”


    “誒?沒……沒有了……”


    她輕輕推開他的手,臉紅了。


    “那就好。”


    指節分明的手從她肚子上挪開,迴到了方向盤上。


    車徐徐駛出大院,上了公路。


    卓之涵趴在窗邊,看著熟悉的街景如膠片,一幀一幀往後閃遠。


    她忽然想起後備箱裏的泡菜壇子,收緊了心,趕緊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求菩薩保佑……不要灑車上……”


    卓之涵知道,以前在陳家的時候,這輛白色奔馳似乎除了陳思硯,沒見其他人開過。


    日常往返公司,陳家人的座駕都是偏商務的。


    但無論如何,如果泡菜壇子倒在這車的後備箱裏……


    她不敢想,趕緊繼續在口中呢喃:“求菩薩保佑……不要灑車上……”


    菩薩有沒有聽到她的請求還未可知,但顯然車上另有其人聽到了。


    她聽見陳思硯似是疑惑的聲音。


    “還有菩薩管這種事情……”


    “……”


    刹車忽然被故意重重踩了一下,整個車身一頓,卓之涵在副駕駛座上晃得大驚失色。


    陳思硯衝她眯了下眼睛。


    “這種事情,求菩薩不如求我。”


    “你……”


    上了高速,陳思硯駕駛的風格一下就沉穩許多。


    車就這樣一路平穩地向著森北市飛馳,卓之涵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陳思硯開車時認真又帥氣的側臉,不知不覺竟安心得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地下車庫裏。


    卓之涵打著哈欠,環視了一圈車窗外,認出了那輛彪悍的摩托車。


    旁邊的車位空空如也,改色路虎的主人駕駛著它出發去高鐵站接人了。


    卓之涵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忘記告訴文一凱計劃有變,便迅速給他發了消息說明情況,推門跳下車跑到了車尾。


    陳思硯已經下車,在後備箱卸東西。


    “你……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你到底都查了我些什麽……”


    “查你?我沒有。”陳思硯搖了搖頭,把那壇子泡菜從後備箱裏抱了出來。


    卓之涵趕緊小心地接過去:“還說沒有?你都精準把車停在樓下了!”


    陳思硯沒有迴答她,隻忙著把後備箱和車後排的東西盤出來,而後鎖好車,拎著東西往電梯間走去。


    卓之涵抱著泡菜壇,推著自己的行李箱也笨拙地跟在後麵,跟著陳思硯進了電梯。


    她看陳思硯按下“23”樓的按鈕,再次瞪大眼睛。


    “過分了吧陳思硯!還說沒查我?連我住幾樓都知道!你……!你不能跟著我!太不講道理了!”


    “我沒有跟著你。”陳思硯垂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叮——”


    卓之涵還想說什麽,但電梯轉瞬就到達目標層,轎廂門向兩側拉開了。


    陳思硯往外抬手:“女士優先。”


    “你……喊你別跟著我!”


    卓之涵邁出電梯,一步三迴頭地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陳思硯,一直走到房門前。


    她故意不輸密碼,想看看陳思硯會做什麽。


    出乎她的預料,陳思硯背對著她,在正對門的那戶密碼鎖上抬手摁了幾下,隻聽“嗶”一聲,門開了。


    卓之涵嘴巴驚得老大。


    “為……為什麽你……?!”


    陳思硯推開門,走進去摁亮了燈。


    他迴過身來,意味深長地望著她,歪著腦袋笑了。


    “怎麽?我不能住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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