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之涵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


    想到易陽剛才一直趴在二樓走廊盡頭的窗邊,這個角度看花園,應該正好可以看見她和陳思硯剛才所呆的位置,卓之涵一下就明白了他話中所指。


    “你……”


    她試圖開口解釋,但是根本不知道說什麽。


    易陽雙唇緊閉,亦沉默不語。


    一時間,房間裏安靜得隻能聽見陳思曉躺在床上熟睡的唿吸。


    卓之涵思考半晌,還是決定率先打破沉默。


    她堅定地瞪圓了眼睛,盯著易陽,認真地說:“總之……大少爺沒有欺負我,他對住家員工不都挺好的?易陽,你別誤會了。”


    “……行。”


    易陽微微搖著頭,自嘲似的輕笑了一聲,而後又深唿吸了一口氣,擠出了一個一貫掛在他臉上明朗的笑容。


    “反正,如果發生了什麽情況,要記得給我說,不要讓自己受委屈。”


    “嗯……”卓之涵點點頭,意識到易陽已經在這裏呆了太久,她的目光不自覺望向了門把手。


    易陽也察覺到了她的眼神,主動伸手握住了門把:“那我下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


    易陽拉開門,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門被重新合上的前一秒,透過狹窄的門縫,卓之涵看見了陳思硯的身影。


    他平靜得沒有表情,易陽向他點頭致意,他也隻是餘光一瞥,一言不發地推門迴了自己的房間。


    卓之涵攥緊了手。她覺得自己也許是瘋了,腦子的第一時間反應,竟然是想去跟陳思硯解釋些什麽。


    陳思硯冷漠的樣子,印在了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胸口像被什麽東西梗住了,卓之涵一直難受到了深夜,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望著窗外,想起昨天晚上的這個時候,陳思硯就還躺在她的身邊。


    一切恍若夢境。


    卓之涵把手伸到枕頭下,摸出了藏在這裏的東西。


    盈盈月光透過玻璃窗,照亮了她手中的這枚煙灰色的領帶夾。


    冰涼的領帶夾映射著點點銀光,仿佛在告訴她,和陳思硯所發生的一切不是夢,而這,就是證明。


    ————————————————


    “咚——”


    一道沉悶的響聲將卓之涵驚醒。


    她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自己握著手中的領帶夾就睡著了。


    卓之涵從床上爬坐起來,將領帶夾放迴枕頭下,又抬頭看了一眼窗外,仍是黑夜。


    她揉了揉眼睛,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動靜像是從陳思曉的床傳來的,趕緊跳下床跑了出去。


    還沒跑到南瓜馬車床前,借著夜燈,她就看見陳思曉已經翻身下床,背對著她撲倒在地。卓之涵的心猛地縮緊。


    “曉曉?!你怎麽了!”


    卓之涵撲過去扶住了陳思曉,看見女孩麵前還有一灘渾濁不清的嘔吐物,趕緊給她拍了拍背,以確保她沒有被自己的嘔吐物卡住。


    直到確定陳思曉能夠正常唿吸,她才抱起女孩,遠離了那灘汙穢。


    女孩在她懷裏用力地喘氣,但是意識模糊地閉著眼睛。


    “曉曉,聽見姐姐說話嗎?”


    卓之涵感到自己抱著女孩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她來不及思考太多,抱著陳思曉衝出房間,猛地敲響了對麵房間的門。


    “砰!砰!砰!”


    “大少爺!”卓之涵急切地拍著門,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唿喊中已經帶著幾分哭腔。


    “砰!砰——”


    門忽然被拉開,懸在空中正要敲響第三下門的手,差點就落在了陳思硯的腹部。


    那張本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在看到卓之涵懷中病怏怏的女孩後,倏地眉頭緊鎖。


    “怎麽迴事?”他聲音低沉,還帶著剛睡醒的鼻音。


    “大少爺!快點!”仿佛看見了救星,卓之涵焦灼地望著他。“曉曉半夜忽然吐了。”


    “去醫院。”


    陳思硯從她手中一把抱過女孩,大步就往樓下走。


    卓之涵一陣小跑跟著他來到車庫。陳思硯還是如常,從鑰匙牆上隨便扯了一把鑰匙,拉開車門就把陳思曉放進了後排。


    卓之涵跟著坐上去,把陳思曉的頭托在自己大腿上,想著這樣能讓她好受一點。


    轎車駛離陳家宅院,疾馳進入夜色之中。


    透過後視鏡,陳思硯打量了一眼卓之涵和陳思曉。


    “除了嘔吐和嗜睡,她還有什麽症狀嗎?”


    “還有食欲不振,其他沒有了。”


    陳思硯單手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滑動著車載屏幕,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


    電話等候音響了兩秒,被一個帶著倦意的中年男音接聽:“喂?”


    “張院長,我是陳思硯。”


    那頭愣了一秒,再迴答時,聲音裏已消了倦意。


    “陳總,這麽晚了,是有什麽緊急情況嗎?”


    陳思硯瞟了一眼車載屏幕上的時間:“我妹妹生病了,白天有嗜睡和食欲不振的情況,剛才還吐了。我的車還有十分鍾到醫院。”


    “明白,我馬上安排人準備好專護套房。”


    陳思硯右手在車載屏幕上一滑,掛掉了電話。


    “別擔心,沒事的。”


    撥動著方向盤的手沉著冷靜,腳下的油門在悄無聲息中被深踩了下去。看著陳思硯波瀾不驚的側臉,卓之涵也感覺自己稍微定了下心。


    車窗外的夜景飛馳而過,不一會兒功夫,車就到了甄心醫院門口。


    十來個醫護人員早已在醫院門口等候,陳思硯剛停穩車,陳思曉就被醫護人員們接手抱走了。


    卓之涵想跟在醫護人員們屁股後麵跑,剛跳下車就被陳思硯叫住。


    “不用這麽急,醫生們在,不會有事的。”


    陳思硯不緊不慢的語氣,也緩解了一些卓之涵心中的焦慮。


    他走到她麵前,伸出食指輕輕刮去她眼角的淚花。


    卓之涵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著急得掉起了眼淚。


    後半夜的甄心醫院裏,相當安靜。卓之涵躡手躡腳地跟著陳思硯乘坐電梯,一路來到住院部頂樓的專護套房。


    陳思曉已經被安置在了這裏,醫生們圍著病床在給她做檢查。卓之涵在外麵的沙發上如坐針氈,焦急等待著檢查結果。


    落地窗外,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終於有一個醫生拿著報告單,推開了套房的門。


    見醫生走過來,卓之涵和陳思硯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陳思硯向醫生點頭致意:“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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