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向我道歉麽?”


    卓之涵的聲音還有些抽泣,話說出口也沒有她所預想的那種氣勢,反而顯得有些嬌嗔。


    “嗯。”陳思硯抿唇一笑,慢條斯理地沉沉點頭:“跟你道歉,不哭了。”


    “我不接受!”卓之涵鄭重其事地抬了抬環抱在胸前的手。“要是隨便就原諒你,那你犯罪成本也太低了!”


    聽出來她在模仿早上的自己說話,陳思硯無奈地笑著搖頭。


    他拾起筷子,從食盒裏夾起一塊紅燒肉,用碗接著湯汁,小心地遞到她麵前。


    肉香味撲鼻而來,敵人有些過於強大。


    嘴唇招架不住地動了動。“咕嚕”一聲,就連肚子也跟著不爭氣地出賣了她。


    她仿佛是聽到陳思硯帶著笑意地籲了口氣,紅燒肉又朝她嘴邊遞近了些。


    “那就別隨便原諒我。不過,紅燒肉是無辜的,你說呢,嗯?”


    卓之涵垂眼看了看近在嘴邊的紅燒肉,竟然覺得陳思硯說得也挺對。


    心裏鬥爭了兩秒後,卓之涵有些別扭地但還是張開了嘴,銜住肉塊吃進了嘴裏。


    前一分鍾的憤怒和委屈被這滿口的肉香瞬間驅散,身體也因為軟糯的口感不自覺搖頭晃腦起來。


    卓之涵細細咀嚼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吃了陳思硯親手喂的東西,心頭猛然收緊。


    都怪他動作太過自然,一時間讓人也沒察覺到哪裏不對。


    她偷偷用餘光瞥了一眼陳思硯,和他的目光撞個正著。


    正是不知所措之時,桌上陳思硯的手機忽然響鈴,率先引開了他的眼睛。


    屏幕上顯示是鄭輝的來電。


    “我還要處理一點工作的事情。”


    陳思硯對卓之涵解釋。看她了然地點了頭,他才接通電話,按下了免提。


    “陳總,打擾了。”


    “你說。”陳思硯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


    “瑞禾又拒絕我們今天新擬的這份報價方案了,下麵人去查,說是德國那邊有公司在跟他們接觸。”


    “德國的公司?世鋒麽?”


    談起工作,陳思硯的目光變得銳利,語氣也嚴肅了許多。


    他一門心思在通話上,但手中的筷子探進餐盒裏,夾起一塊鮑魚,轉頭又小心送到了卓之涵嘴邊來。


    卓之涵怔住,又不敢發出聲音,隻好拿手比劃著,讓陳思硯把筷子拿給自己。


    但陳思硯隻是向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張嘴。


    “還不確定是不是世鋒,瑞禾的人嘴太嚴了。但我晚上約了在那邊的熟人,再去探探口風。”


    手機那頭又傳來了鄭輝的聲音。卓之涵不敢害陳思硯分心,隻好配合地對他送到嘴邊的食物張開了嘴。


    見她把鮑魚吃進嘴裏,陳思硯抽迴筷子,轉而問起鄭輝:“我姐那邊什麽動靜?”


    “大小姐那邊訂了票,明天就要飛德國。”


    “明白了。上午開會提到的財報,交上來了麽?”


    他看卓之涵口中的食物吃完,又夾了一塊西蘭花喂給她,依然喜怒不形於色,但目光在和她四目相對時會稍微顯得柔和。


    卓之涵規矩地坐在旁邊,化身為一台屏息無聲的嚼嚼機器。


    被美食完全俘獲了注意力,她也逐漸沒有在聽他們的通話內容,目光隻在餐盒之間跟隨陳思硯手中的筷子遊移,不自覺就停留在了他握住筷子的手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清晰,指腹看上去也十分柔軟。


    想起就是這同一隻手,曾為她撐傘和披衣,在清晨她裝睡的時候,也撫過她的長發和背脊……


    「……少爺的手指輕挑起我的下巴,順著脖子和鎖骨往下滑去……」


    在迴憶的碎片裏,一些先前看的小說片段忽然不合時宜地穿插了進來。


    卓之涵被自己這喜歡自由發揮的腦子嚇了一跳,猛地甩了甩頭,像是想把腦袋裏的這些東西從耳朵裏抖出去。


    陳思硯本還在跟鄭輝交代什麽,察覺到她的反常,向她看過來。


    “怎麽了?”


    卓之涵鉗口結舌,搖了搖頭。


    倒是鄭輝的聲音在免提裏響起:“嗯?沒怎麽呀,陳總您繼續說。”


    陳思硯微微偏頭麵向手機:“不是在跟你說。”


    “……哦,好、好的,明白,明白。”像是這才察覺到陳思硯身旁還有別人,鄭輝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其實,也沒有什麽很急的情況了,要是陳總您還有別的重要的事,要不……明天再說?”


    陳思硯打量了一眼卓之涵:“好。”


    “那……明天還需要給您送衣服嗎?”鄭輝吞吞吐吐的聲音在陳思硯正要按下掛斷之前又說。


    送衣服?那不就代表陳思硯今晚還要徹夜呆在這裏?


    卓之涵下意識留意起了陳思硯的反應。


    但陳思硯幾乎沒有猶豫,便淡淡應道:“不用。”


    看來他今晚會走。


    卓之涵稍微鬆了口氣,但心裏又隱隱覺得有些失落。


    通話被掛斷,房間的安靜重新交還給了獨處的兩人。


    腦子裏奇怪的想法還沒有完全倒幹淨,卓之涵自覺有些窘迫不安,便決定率先岔開話題。


    她用力過猛地擠出一個微笑:“嗬嗬,大少爺你……肯定也還沒吃飯吧?”


    “嗯。”陳思硯看出她有些不對勁,但還是應了一聲。


    卓之涵指著滿桌的還冒著熱氣的菜:“那快趁熱吃吧,我們一起!”


    說罷,她拿起桌上另一副碗筷,正想遞給陳思硯,卻發現他已經夾起一塊蔬菜,塞進了嘴裏。


    用的就是剛才喂她吃菜的同一雙筷子。


    “……”


    卓之涵舉著碗筷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秒,引起了他的注意。


    好像這才意識到了哪裏不對,陳思硯目光一顫,側臉垂下頭,有些麵露難色地把嘴裏的菜生硬地咽了下去。


    卓之涵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兩頰一熱,感覺更尷尬了。


    還好萬幸的是,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把事情戳破。


    隻是接下來直到吃完飯,誰都沒有再開口說過話。


    陳思硯放下碗筷,便從包裏拿出電腦,在茶幾一角展開,看起了鄭輝發來的財報。


    見他虛著眼睛,目光專注地在電腦屏幕上掃視著,卓之涵也不想打擾他,輕手輕腳收拾起了碗筷。


    她心不在焉地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又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尋思著陳思硯什麽時候會離開。


    “叮——”


    卓之涵還在煩惱著,門鈴忽然冷不丁地響了。她和陳思硯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在彼此臉上都看到了寫滿了的驚訝。


    “誰來了?”陳思硯沉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呀……”卓之涵無辜地像個撥浪鼓一般搖頭,帶著疑惑衝到門邊,小心翼翼地透過貓眼往外看。


    小小的貓眼裏,竟然擠著三個人,寧寧,易陽和李希圓。


    他們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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