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之涵。”卓之涵用微弱的聲音迴答。


    明明前一秒還在生氣,但不知道為什麽,麵對此刻表情嚴肅到有些認真的陳思硯,她還是照實迴答了。


    他不知道是在喃喃什麽,忽然輕笑了一下。


    “你……”


    卓之涵剛開口,沒想到陳思硯忽然湊到了她的耳畔。他的唇距離她的耳廓隻有咫尺,她感覺到他唿出的熱氣貼在自己側臉上,禁不住屏住了唿吸。


    這姿態太過曖昧和親昵,以至於陳思硯的身後傳來了其他人的驚叫聲和起哄聲,這些聲音像他的身影一樣,幾乎要把卓之涵淹沒。


    她條件反射想推開他,卻聽到他用低沉的聲音在自己耳畔說:“我聽劉管家說你今天休息,倒是沒想到你是出來加班來了。”


    加班?是什麽意思?


    卓之涵還沒想明白,陳思硯就離開了她的耳邊,站直了身子,繼續用審視的眼神盯著她。


    她還想說什麽,後麵湧上來打招唿敬酒的女孩子們就把她擠到了邊上,把她和陳思硯隔開了。


    她隔著人流看著陳思硯,但對方已經轉身往卡座裏走去。


    看著陳思硯的背影,卓之涵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加班”是什麽意思,因為被誤解心裏又憋屈又生氣。她氣急敗壞地衝下樓,此刻隻想找到於小雅然後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並且這輩子也不要再來,但比這更緊急的,是喝下去的酒開始起反應了,她有些暈乎乎,而且非常想上廁所。


    她一路尋著指示牌找到了洗手間,這裏比起外麵燈光更昏暗,但好在安靜了不少。卓之涵上完廁所,站在洗手池前洗手,聽著淅淅的流水聲,感覺人終於輕鬆了不少。她捧起水輕輕擦了擦臉,讓這股涼意消退有幾分上臉的醉意,看著鏡子中劉海上還掛著水珠的自己,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這才有功夫留意到洗手間裏的裝潢。真不愧是森北市最頂級的夜店,純黑的牆麵搭配紫色的燈帶,氣氛有些曖昧又危險,鍍金的盥洗池一塵不染,連旁邊的小便池都幹淨得一塵不——


    等等,小便池?


    卓之涵猛的打了個激靈,意識到了事情不對,拔腿往外跑,可才剛跑到門口,就瞥見一個修長的人影徑直往自己走了過來。


    來不及思考,卓之涵立刻扭頭,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洗手間最深處的隔間,一溜煙鑽進去關上了門。


    進男廁所犯法嗎?會被抓嗎?以後還能考公務員嗎?


    卓之涵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腦子裏首先想到的會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隻好用力捂住嘴不敢大聲唿吸。


    她聽見那人的腳步聲走了進來,感到頭皮發麻。


    該不會自己要在這裏全程聽完對方上廁所吧?想想就可怕。卓之涵趕緊用手捂住了耳朵,閉上了眼睛,迴憶著青木鎮的山間綠野,迴憶著陳家花園裏盛開的鮮花。


    隻要在這裏靜靜地熬過這幾分鍾就好了!


    隻要等沒有人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就好了,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沒有人會知道。


    卓之涵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努力迴想著一切美好清新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陳思硯的臉,像插錯圖的一頁幻燈片,忽然從她腦海裏一閃而過。


    想到之前陳思硯特意問了她的名字,還說什麽“加班”的事,該不會迴去要害自己被開除吧?


    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可惡!


    卓之涵睜開眼睛,把思緒從迴想中拉了迴來。


    也不知道外麵的人走了沒有,卓之涵輕輕鬆開捂住耳朵的雙手,試圖聽一聽動靜。


    然而並沒有動靜,整個洗手間裏安靜如初,想來那個人應該已經走了。


    卓之涵長舒一口氣,躡手躡腳將隔間的門向外推開了一絲縫,向外張望了一眼,確認沒有人之後,趕緊從隔間鑽了出來。


    必須趁著這個空檔離開。


    卓之涵剛這樣想著,忽然,旁邊隔間的門被推開了。


    “你躲在男廁所裏,是在埋伏誰嗎?”


    陳思硯慢條斯理地從裏麵抱著手走了出來。


    卓之涵被嚇一跳,禁不住驚叫出聲:“你怎麽在這裏?!”


    “……這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


    難道剛剛瞥見的那個走進來的人是陳思硯?怎麽好不容易剛剛擺脫掉他,又在這遇見,這是什麽冤種級別的陰魂不散!


    一股萬念俱灰的感覺湧上心頭,卓之涵深唿吸了一口氣,覺得再多的辯解也是無力,當務之急還得先離開這裏,轉身正要走,卻又聽到門外傳來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救!命!


    卓之涵拳頭都握緊了,整個人甚至可以說有些汗流浹背。她扭頭一看,陳思硯居然歪著腦袋,頗有一些看好戲的表情看著她。


    好漢不吃眼前虧!該低頭時就低頭!


    卓之涵咬了咬牙,不顧陳思硯的眼神,再一次眼一閉心一橫,躲進了剛才的廁所隔間裏。


    “喂——思硯,你怎麽上個廁所來這麽久。”隔間外傳來了喻世琛的聲音。


    “我還沒上呢。因為——”


    卓之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剛才有點事接了個電話。”


    提著的心落了下來。


    “好吧,chloe剛剛到了,找我們要人呢。非要我來看看你,怕你被誰拐跑了。”喻世琛的聲音伴著腳步越來越小。“那你快點,等會兒還有下半場呢。”


    “好。”


    看來喻世琛是走了。


    “沒……沒人了吧?”卓之涵試探著問。


    “嗯。”


    “那……你能幫我去外麵看一看還有別人嗎?”她懇求道。


    但隔間外的陳思硯卻沒有迴應。


    卓之涵幾乎絕望地仰頭望著天花板,有幾分嗚咽道:“拜托你了,大少爺,好人一胎生八個,幫下我吧。”


    “哦?”陳思硯的輕笑聲從隔間外傳來。


    下一秒,隔間的門就被拉開了,陳思硯一隻手撐著門框,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卓之涵第一次意識到他原來這麽高,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我無所謂哦。”陳思硯麵無表情,故意聳了聳肩,撇了撇嘴。“反正現在外麵不是已經傳瘋了,說你是我女朋友。”


    “誒?!”卓之涵一愣。


    “所以什麽好人一胎生八個這種話,你確定要嗎?”


    他知道了。他刷到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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