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當我沒說過。”


    不僅是帝辛,就連唐菲本人也感覺到, 自從他得知自己是淩煜後就開始有些“不正常”, 似乎開始變得著急和慌張。


    唐菲不知道他在慌張什麽,總覺得他很奇怪。


    她打量一眼努力說土味情話的秦黎, 又看了眼坐在病床前的紜紜, 說:“開始取靈力治病吧。”


    紜紜仿佛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似的,明顯有點害怕。曆晟寬慰她:“別害怕, 唐菲小姐姐幫你治病,一會就好了。以後誰都不會再看不起我的紜紜, 他們都會知道, 你是個小天才。”


    “嗯。”紜紜雖然害怕, 可她相信曆晟。


    唐菲因為傷還沒好,站起來時需要秦黎扶著。她吩咐帝辛:“阿星,你把紜紜扶到那邊坐下, 我們馬上開始。”


    帝辛衝她一點頭,朝著紜紜走過去, 正要伸手去扶她,小姑娘下意識地一縮手,非常怕他的模樣。


    “我帶你去那邊坐, ”帝辛特意把聲音放低,對姑娘說。


    紜紜不用他扶,自己縮著脖子去了唐菲身邊。


    等小姑娘在沙發上坐好,唐菲盤腿坐在沙發上, 默念口訣。很快,紜紜和胥桐雨身上出現了一個道符咒束縛。


    胥桐雨的靈力一點點被剝奪,她痛苦地麵目扭曲,嘴被封住怎麽也叫喊不出來。她身上所有靈力,一點點地變成能量填補到了紜紜的魂魄缺口上。


    由於靈力填補魂魄需要恰到好處,不能太少也不能過多。魂魄每填補一段,她的前世記憶就會增加一段。為了方便觀察紜紜的靈魂填補情況,唐菲將她的記憶投射在了病房裏的電視屏幕上,直到她的記憶過渡到今天,魂魄修補就算完成了。


    她的魂魄是在商朝受傷的,因此記憶從商朝開始。


    當她的魂魄被九尾狐擠出身體的那一刹,她每天都會跟著帝辛和假妲己。


    她看見帝辛對九尾狐輕聲細語溫柔時,胸腔滿漲醋火,她張開雙臂擋在兩人跟前,想叫醒帝辛,可對方壓根看不見她,眼睜睜看著她從自己身體穿過。


    九尾狐在花園裏崴了腳,帝辛蹲下身,主動替她去揉淤青處。看著往日與自己恩愛的丈夫,與假的自己恩愛,那種無力感讓她非常絕望。


    她每日跟在他們身後,連續跟了好幾日,終於心灰意冷。她蹲在花園裏哭,看著逐漸消失的雙腿,那種死亡的恐懼感讓她不知所措。


    就在她快要消散時,帶士兵巡邏的斯柔出現。斯柔得知經過後,帶著她去偏殿與假妲己對峙。可令她們心寒的是,帝辛壓根不相信她們的話。


    妲己在失望透頂中漸漸消散,她不能入輪迴,魂魄消散後飄蕩在世間各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個叫淩洹的男人將她魂魄重新聚集,送往了陰間奈何橋。可她魂魄受損,即便入了輪迴,也是生生世世的傻子。


    她經曆了三世。


    第一世,她是傻公主。


    因為有傾城容顏,國破家亡之時,被敵軍羞辱。她有一個忠心與她的將軍,為了救她,將軍被萬箭齊發射穿身體。


    她抱著將軍屍體,看著周圍那些魔鬼一樣的麵孔,泣不成聲。她的眼淚落在將軍的臉上,她拿滿是血汙的臉,去貼將軍的臉,嘴裏喃喃念:“疼不疼啊,我給你吹吹。”


    她俯身下去,吹了吹將軍胸口的傷。隨後撿起將軍的刀,用刀刃抹斷了自己的脖子。


    她從來握不住將軍的刀,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握住將軍的刀。


    第二世,她是民國傻閨秀。有疼愛她的父母,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鄰居。


    她和竹馬從小娃娃親,對她也不錯。可是戰爭爆發,她走失十二年。竹馬再找到她時,發現她已經被誆騙嫁給了一個大她二十歲的男人。


    第三世,她隻活了短暫六年就去世。


    這是第四世。


    這一世她叫江紜紜,父母經商,家境條件不錯。夫妻倆不指望女兒能嫁人,就想著多賺一點錢,將來讓女兒即使不嫁人,也能衣食無憂。


    女兒情況特殊,身邊人都不建議他們把女兒送去學校。可他們始終覺得孩子在應該上學的年齡,就該去上學,不能因為她傻,就剝奪她享受青春的權利。而且他們發現,女兒雖然傻,但她能學得進東西。


    他們自己教了女兒幾年,又請了家教教了幾年,然後把女兒送進了三中。


    紜紜情況非常特殊,她雖然每次考試成績不理想,總是掛零分,可當老師和父母口頭問她考題,她都能做出一定的解答。這也是她為什麽可以留在學校的原因之一。


    在學校,紜紜免不了要受欺負。


    厲爺爺是化學老師,他最先發現紜紜的特殊之處。這姑娘可以將化學公式背得滾瓜爛熟,各種實驗也能完美完成。她考試雖然不行,可她對化學實驗題的解題思路,卻非常明晰。


    曆晟恰好與紜紜是同班同學,厲爺爺為了不讓這姑娘再受欺負,特意和班主任商量,把孩子安排到和孫子同桌。


    曆晟是典型學霸,課間安排得非常滿。


    學習、實驗和籃球。


    他沒工夫與人討論哪個女生好看,也沒時間去拆某某女生送來的情書。對於紜紜這個突如其來的同桌,他起初很排斥,覺得這個同桌會打擾他學習,拖他後腿。


    但好在紜紜和他同桌後,並沒有“打擾”他,每天都安安靜靜聽課,專專心心寫東西。


    有一次實驗課,曆晟分到和她一組。同學們都笑他:“曆晟!你也太倒黴了吧?居然和傻子分到一組,這一次實驗測驗的成績你肯定被拖後腿,無疑了!”


    實驗是需要組員配合的,如果曆晟無人配合,浪費的時間一定會比其他人多。無奈,他隻能自己操作。在進行到一個步驟時,厲晟因為心不在焉,錯了一個步驟。


    整個過程一言不發紜紜,指出了他這個錯誤,並且很認真地指出了他所犯的錯誤點。


    厲晟一怔後,邀請她配合自己來做這個實驗,沒想到卻進行地非常順利。不僅完成實驗,還是班裏第一組完全實驗的小組。


    從那以後,厲晟開始關注這位同桌。


    上課時,他們拿紙巾傳紙條。


    他在紙巾上寫了一串化學方程式,讓她來解。


    她認認真真在紙巾上用圓珠筆寫下解題過程,解完之後,又在紙巾上畫了一個傻乎乎的微笑小臉。


    女孩字跡娟秀,就像一隻隻靈動的小蝴蝶。落款的那個小表情,讓厲晟也忍不住跟著發笑。


    厲晟覺得這女孩特別有意思,特意又拿一道爺爺布置的化學題,再讓她解。因為難度較高,厲晟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解出來的。


    可是女孩拿到紙,隻思考了十分鍾,就解出來了。


    厲晟這種學霸對漂亮女孩從不感興趣,可他卻覺得自己這位同桌,非常有意思。他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塊寶藏,全世界隻有他發現了這枚寶藏。


    那種驚喜感和激動感,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他從來不覺得紜紜是傻子,他堅信這位同桌是個與眾不同的天才,隻是被人誤會。厲晟和爺爺借了錢,帶著同桌去醫院檢查,可醫生都說她是先天智力障礙。


    厲晟告訴醫生,她解化學題很厲害,當著醫生麵給紜紜出題。可她當著醫生和其它人的麵,卻什麽也寫不出來,隻是緊張和害怕。


    在拜訪了幾位權威醫生後,厲晟依然沒放棄。他對女孩說:“同桌,你放心,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是個天才,我信!以後我考a大,學醫,我會努力學習,你願意做我的第一個病人嗎?”


    紜紜似懂非懂地點頭,又露出標準的傻笑:“紜紜願意。”


    由於厲晟要參加一個實驗比賽,每天下午放學都會去爺爺辦公室做實驗,他會叫上紜紜一起。


    晚上做完實驗後已經很晚,他會送紜紜迴家。因為順路,早上也會等她去上學。


    他每天和紜紜上學放學,出雙入對,班裏同學很快發現他們不對勁兒,流言蜚語四起,說他一個學霸,居然喜歡一個傻子。


    也因此,經常有外班女生來找紜紜麻煩。


    由於那段時間全市都唿籲反校園暴力,每個學校對校園暴力這一塊都抓得非常緊,一旦發現,不論任何理由全部開除。因此那些女生也隻能暗中往紜紜課桌裏塞垃圾、蟲子等恐嚇物品。


    但每天厲晟都會默默地替她收拾幹淨。


    那天早晨,厲晟和往常一樣,買了油條和豆漿在紜紜小區門口等她。卻看見紜紜和一個女人並肩往小區門口走過來。


    紜紜似乎惹了女人不痛快,那女人抬手就給了紜紜一巴掌。似乎這樣打了還不解氣,還抬腳去踹女孩。


    女人穿著高跟,堅硬的粗跟踢在女孩膝蓋上,讓她腿一軟,差點跌倒。


    女人絲毫不為自己的潑婦行為感到羞恥,反而罵罵咧咧道:“讓你給你弟弟喂早餐,你就故意把飯往他身上潑,臭丫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就是想裝傻充愣,在家不幹活是吧?你那個倒黴鬼爹媽怎麽會生了你這麽個災星,拖累家人拖累親戚,你怎麽不去死呢!”


    厲晟從來都是好學生,也不會對長輩同學發火。可他看見這一幕,最終還是忍無可忍,衝上去將女人推開,把芸芸護在身後。


    女人怒道:“小兔崽子你誰啊!”


    “我是他同桌。你剛才的所作所為,我全部拿手機拍攝下來,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抓你!”厲晟是個行動派,立刻撥打了110。


    等警察來了之後,了解到女人是傻姑娘的舅媽,勸了幾句。舅媽保證以後教育孩子不會下狠手,警察見她認錯態度良好,便離開了。


    在去學校的路上,厲晟見女孩臉上淤青一塊,走路時也一瘸一拐,二話不說把女孩背上。他背著她走進學校,在同學眾目睽睽的注視下,背著她去了校醫務室。


    女孩不僅臉上淤青,胳膊、膝蓋上也有多處淤青,舊傷新傷夾雜,顯然是長期家庭暴力所致。


    厲晟看著女孩身上傷痕累累,心疼地直憋眼淚。


    課間,厲晟去爺爺辦公室,找了老爺子談傻姑娘的事情。厲爺爺不僅是高二的化學老師,也是教務處的主任,學生被家暴這件事,他作為校領導,有責任管。


    厲爺爺立刻打了電話給舅舅,當舅舅得知外甥女被妻子家暴,立刻從外地趕迴。一家人當著厲爺爺的麵保證,再也不會有下一次。那次之後,舅媽也確實沒再動手打她,隻是言語上的攻擊更加惡毒了。


    也好在她心寬,從來不會將舅媽那些辱罵攻擊的話記在心裏。


    ……


    很快迎來高二暑假,在學生們迴校領通知書那天,厲晟往紜紜手裏塞了一袋紙巾。


    迴家後,紜紜拆開紙巾袋,打開裏麵的紙,上麵果然寫了東西。


    紙巾上寫:


    6hf+sio2=h2sif6+2h2o。


    下麵還有一行鋼筆書寫的小字:


    “二氧化矽的性質不活潑,它不與除氟、氟化氫以外的鹵素、鹵化氫以及硫酸、硝酸、高氯酸作用(熱濃磷酸除外)。


    所以你是氫氟酸,我是二氧化矽。我願溶入你的骨血,好比二氧化矽在常溫下獨溶於氫氟酸,隻此唯一。如果你願意做我的氫氟酸,明天下午三點,我在你們小區門口等你。”


    紜紜懂公式勝過文字,相互結合,她大概明白了什麽意思。大概就是像爸爸曾經對媽媽表白那樣吧,同桌想和她生孩子,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第二天,紜紜赴約。


    厲晟也早就等在小區門口,他騎著一輛自行車,見她出來,立刻興奮地把車騎過去,在她跟前停下:“氫氟酸,快上車,電影要開始了。”


    紜紜一臉委屈:“我不叫氫氟酸,我叫紜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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