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麥並不是一個重刑主義者,甚至很反感重刑主義。聽聞斷破天的事跡後,頓時感到很慶幸:“若真如此,那捕神侵奪大理寺的權力,反倒是大功一件。”


    副指揮道:“誰說不是呢?”


    “但就市正監一案來說,大理寺比捕門更適合審理此案,對市正監一幹人等,就應嚴懲不貸。”


    離開捕牢,蕭麥直接去了大理寺。


    他在大理寺沒有熟人,但沒關係,大理寺有人熟悉自己就行。


    來到大理寺門前,他呈上了一份拜帖,落款是“上清派太乙劍仙李疏狂弟子,蕭麥”。


    落款“捕門蕭麥”,大理寺十有八九不會搭理一個見習捕手;但落了師父的款,很快便有寺士熱情地出門迎接,將蕭麥引至客房。


    此時,客房中已有人在等候。


    “蕭少俠,鄙人大理寺丞,鄭儼。”鄭儼身穿大理寺的青色官服,腹部微微隆起,身材像一隻敦厚的大熊貓,笑容也是憨態可掬。


    然而身為大理寺的斷案高手,鄭儼眸中的機鋒是藏不住的,也沒必要藏,畢竟蕭麥雙目失明,以布蒙眼。


    他仔細打量蕭麥,像是要洞察蕭麥身為盲者,行動卻如常人的真相。


    最後真相雖未查見,但鄭儼從蕭邁身上,察覺到一抹極為不凡的氣息,令他本能地想要肅然起敬:“久聞劍仙弟子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麥拱手作揖,然後直奔主題:“寺丞過獎,在下今日前來,是為打聽鬼頭崖命案的進程。”


    “呃——”鄭儼麵色一變,勉強笑問道,“李劍仙有意過問此案?”


    “鬼頭崖下的屍首,是我發現的;馬市市正,也是我親手抓迴來的。師父很支持我。”


    蕭麥玩了一個文字遊戲,調查鬼頭崖案,與李疏狂的支持,是基本不相幹的兩件事,但他放在一起說,就給了鄭儼一個錯誤的暗示。


    鄭儼疑惑不定:“李劍仙一向閑雲野鶴,超然世外,居然也會關心朝堂之事?”


    蕭麥沒工夫跟鄭儼解釋:“請鄭寺丞將案子的進程告知在下,以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在下定會在力所能及之內盡力相助。”


    “哈哈,蕭少俠言重了。大理寺審結的案子,本來就不是機密,透露出去也無妨。”


    “審結?”蕭麥捕捉到了關鍵詞。


    “對,鬼頭崖的案子,已經審結了。”


    蕭麥的語氣頓時失去瓶頸:“這也太快了吧!在下身為關鍵證人,還沒出庭就判了?”


    無論古今,重大案件的審理,都是曠日持久的。大理寺在此案中表現得這般雷厲風行,蕭麥幾乎可以確定,裏麵一定有鬼。


    “大理寺找過少俠,可少俠臨時外出公幹,隻能作罷。”


    “公幹——”


    刹那間,一道靈光映入識海,澄清了蕭麥心中的許多疑團。


    魔光案初期,蕭麥就意識到,此案牽扯不淺,一直想著活捉案犯白楓。


    可是,白楓的反抗過於激烈,實在沒有活捉的條件,隻能當場擊殺。


    所以蕭麥不知道白楓的作案動機,以及幕後之人的真正計劃。


    直到現在,他心裏才有了判斷:“我在的時候,案子一直拖著,我前腳剛走,後腳就移交、審理、判決一條龍了?幕後之人,分明是在玩兒調虎離山!”


    猜出真相的蕭麥,平複了一下思緒:“什麽時候判的?”


    “就在昨日。”


    “怎麽判的。”


    “流放三千裏,刑期十年。”


    “流放!”蕭麥再次忍不住抬升音調。


    朝廷製定的官方刑罰,一共有五種:笞、杖、徒、流、死,號為“五刑”。理論上,排名越靠前,刑罰越輕;反之越重。


    流刑,即流放,理論上是僅次於死刑的重刑。


    但注意,這是理論上。


    實際運作中,流刑的可操作空間最大,下限低得比死都難受,上限高得跟出門旅遊差不多。


    “不對!現在不是計較執行的時候。”蕭麥猛地意識到。


    當務之急,是搞清楚,案子為何會這樣判。蕭麥從根源問起:“此案是由何人審理的?”


    “此等重案,朝野上下都十分關注,乃是由大理寺卿親自主持審理結案。”


    “神斷,斷破天——”


    蕭麥呢喃道,之前聽副指揮說,斷破天是個不留情麵的鐵血判官,且傾向於“輕罪重罰”,他還感到欣喜,想著兇犯必能得到應有的懲處。


    可麵對現在這個結果,難道斷破天是徒有虛名嗎?


    蕭麥繼續問道:“這個判決,是不是有些太輕了?害死那麽多條人命,結果隻判了一個流刑?”


    “哎,話不能這麽說。”鄭儼趕緊擺手,好似蕭麥說了不得了的話,“給人定罪的話是要講憑據的!鬼頭崖的確死了很多人,但沒有足夠的證據說,兇手就是馬市市正啊。”


    “沒證據?”蕭麥直接給氣笑了,“現場發現了那麽多物證,翔實到不能再翔實。我無法理解,大理寺為何會認為沒證據!”


    “嘖——”鄭儼暗自咋舌。他熱情招待蕭麥,本意是想跟太乙門的劍仙攀些關係,指不定以後什麽時候能用上。


    但蕭麥的種種表現告訴他,自己不是來大理寺交朋友的,而是來興師問罪的。


    鄭儼心想:“與太乙門的交情,也不是非要不可。”於是他頓時變得意興闌珊,不想再聊下去,直接起身:“本官忽然想起,有樁要事亟待處理,恕不奉陪了。”


    “想跑?”蕭麥一把摁住了鄭儼的手腕。


    鄭儼下意識地抽手,卻發現手掌像是被定在了桌上一樣。


    “無禮!你想試試我大理寺的武功嗎?”鄭儼心裏暗罵一聲。


    身為一名專精橫練功夫的武者,他不敢說自己的實力有多強,但對自己的氣力絕對自信,不怕與人角力。


    鄭儼調動丹田之氣,胳膊與手背青筋暴起,這就要以蠻力硬抽出手。


    “抽不出來?”


    無論他怎麽用力,掌背上糙厚的皮肉都被扯得通紅,手掌還是被蕭麥定死在桌案上,紋絲不得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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