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公司。


    工作中的塗綿綿有些走神, 以至於直播的時候鹿蜀傻乎乎地按照粉絲的話把絲襪套在自己的臉上, 差點兒被路過的雷鋒以淫.穢色.情為理由舉報。


    應粉絲們的要求,幾乎從未在同一屏幕中出現的主播們要一起錄節目。


    饕餮遺憾缺席,投票最高的九尾、鳳皇、鸞鳥將一並出席,其中還包括工作人員塗綿綿。


    【讓九尾指導鳳皇給塗綿綿化妝,鸞鳥給出評價。】


    這一條評論被頂到最高的地方, 無意間被拉扯進來的塗綿綿隻好無奈答應。


    她卸掉淡妝,坐在小凳子上, 心裏卻在想著饕餮此刻不知有沒有找到窮奇的下落。


    鸞鳥鼓足了精神打算給鳳皇挑刺,鳳皇也決心拿出自己的實力讓鸞鳥打臉。九尾在一旁歎了口氣, 就像是即將目睹畫作被毀的畫家, 同情地望著塗綿綿。


    彈幕上的評論全是在誇塗綿綿好看的。


    “沒化妝都這麽好看, 羨慕。”


    “咩咩底子好好啊, 連點瑕疵都沒有。”


    “實名製嫉妒!”


    “哇, 睫毛也好長啊。”


    當鳳皇以壯士扼腕的精神拿起妝前乳, 嘩啦嘩啦擠了一大坨的時候,評論就全部變成“是誰想的這個主意,出來挨打!”、“咩咩看了想打人”、“舞草直男啊,那一坨妝前乳很貴的你少用一點啊”。


    塗綿綿看著那一坨坨油膩膩的化妝品,囧著臉說:“那個什麽,你少用一點。”


    鳳皇哼了一聲:“朕還需要你來指導?女人, 湊過來一點,這可是龍恩浩蕩,你一輩子修不來的福氣!”


    評論區已經被直男兩個字刷屏。


    塗綿綿黑著臉, 眼睜睜地看著鳳皇在她的臉上裏三層外三層,鸞鳥繃不住,一直在嗤嗤地笑,越是這樣,鳳皇越是不允許九尾來指導他,免得他喪失了威信。


    九尾連連歎氣,最後話也懶得說了,一手拿著卸妝水,就等著鳳皇結束他的妝容。


    “我畫的是唐朝的妝容,你這個眉毛太長了啊。”


    鳳皇順勢拿起修眉刀:“我給你刮掉一點。”


    塗綿綿大驚失色,趔趄得老遠:“不不不我拒絕!”


    鳳皇瞪了她一眼。


    “給女人化妝我不擅長,但這方麵你不應該質疑我。”


    他的話一出,評論裏的猜測頓時瘋了。平日們妖怪從不透露自己的生平和工作,想找點兒有用的信息都難,鳳皇這麽一句曖昧不明的話,讓大家紛紛猜測他是否是個工匠或是藝術家。


    總之誰也不相信,他曾經是拿著武器在戰場上廝殺的一員。


    塗綿綿:“……勉強相信你。”


    就算修壞了眉形,也可以畫眉毛補一補,無傷大雅的事情。塗經紀人相當有綜藝感的犧牲精神,放心大膽地閉上眼睛,等著鳳皇給她秀美。


    鳳皇熟稔地比劃了一下,上手輕輕刮了刮。


    感受著他的力道,塗綿綿有些鬆了口……


    “喀。”


    鋒利的刀麵割斷毛發的細微響聲,因為一次性割掉的數量太多而沙沙一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如此清晰。


    鸞鳥捂住嘴:“啊你完蛋了完蛋了!”


    塗綿綿立即睜開眼睛。從擺在桌子上的鏡子裏,她看到自己一條眉毛已經隨風逝去。


    “……”


    長久沉默。


    彈幕裏的評論已經笑瘋了,紛紛同情塗綿綿,表示他們願意眾籌給塗綿綿畫一條新眉毛。也有人在感慨即使失去一條眉毛,塗綿綿的五官依然好看。


    鳳皇若無其事地收迴修眉刀:“嗯……我好像不太擅長化妝,九尾,還是你來吧。”


    九尾:“……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有點遲。”


    幾人吵吵鬧鬧,相互揶揄,弄得塗綿綿哭笑不得。


    跟鳳皇生氣那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有這精力,她還不如做點別的事情。


    很快,直播在愉悅的沙雕的快樂時光中結束。


    ……


    同一時間。


    饕餮倚在牆邊,頭低垂著,散落的短發遮住他的眼神。他一手拿著手機,音量打開得極小,正在安安靜靜地看著山海公司的直播。


    屏幕上的塗綿綿又氣又好笑,擠出一張無奈的笑臉,頂著滑稽的眉毛向大家揮手說再見。


    直播結束,他關掉手機。


    坐在門邊的雨師妾不知看了他多久,一邊撓頭一邊說:“總感覺你的表情不太對勁啊。說,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了別的狗?”


    饕餮麵無表情地將目光投在他的臉上,被嚇得一個激靈的雨師妾縮了縮頭,有些悻悻然:“不說就不說,兇什麽。”


    饕餮沉默著。


    “你看你,來了之後都沒有妖怪敢來這裏,我好好的生意都被毀了。”


    “……”


    “啊——”雨師妾頭疼地使勁抓了抓頭發,“自從老子認識你,統共說的話有超過十句嗎?你怎麽像個木樁子似的,那麽無趣。”


    “……”


    “煩求死!”


    雨師妾爆了粗口,這才站起身:“自從十八年前你醒過來就是這副德行。你是不是又睡了十八年?”


    “……”


    “蒼天啊大地啊,我是在對一堵牆說話嗎?”


    雨師妾無力地捂著臉,黑色的小蛇縮在他的懷抱裏,半點兒都不敢朝著饕餮的方向爬過去。


    在這裏,也隻有絮絮叨叨的雨師妾敢這麽跟饕餮說話,他隻不過是仗著認識饕餮的年歲早,當初還對他有過那麽一星半點的恩惠。


    妖怪看重因緣,饕餮自然對他比平常的妖怪多了幾分耐心。


    要是擱其他的妖怪這麽嘰嘰歪歪,早就一口吞掉了事。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知道饕餮在趕時間,雨師妾嘴上說著麻煩,還是加快辦事速度。當他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告知饕餮坐標,雨師妾遲疑片刻,還是問道:“我看到山海公司的消息了。”


    饕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總感覺發生很多奇妙的事情。真想不到你也有被擺布的一天。如果不是……我也想過去看看。”


    雨師妾屬於當初潛逃的最早的一批妖怪。他在人間落地紮根,安安穩穩地過著小日子,偶爾賣幾條消息,行蹤詭異不定。


    那些神祇們並沒有放棄對他的抓捕,但介於他這麽多年從未犯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是送上門到山海公司,那就不是一迴事了。


    雨師妾揮了揮手,說:“大兄弟,有緣過來玩吧,我也怪無聊的。”


    饕餮對於這隻戲精妖怪無感,冷漠地走遠了。


    “……可真是夠無情的。”


    遠遠眺望著饕餮消失的巷道,雨師妾勾起唇角,雙手抱臂道:“怎麽說呢,好像他的身上多了一點兒人味兒。”連那萬年不變的黑色,也仿佛染上了一丁點的溫度。


    究竟在饕餮的身上發生了什麽呢?


    雨師妾想,未來的某天,他一定會全部都知道的。


    百鬼夜行。


    在饕餮的視野之中能看到許多不屬於人類的東西,靜謐的夜晚在此刻是喧鬧而繁雜的。


    黑色的風衣掠過的地方,鬼魅魍魎紛紛退散,生怕一不小心成為嘴下的冤魂。


    饕餮順著雨師妾指給他的方向徑直地向前走。


    時間還很多,他不急不慢,身影很快地消失在夜色當中。


    此時,窮奇正在把整個城市當做遊樂場,相當愉快地玩耍著。他像是被放出來的一隻自由快樂的小鳥,四處飛舞,招蜂引蝶,撩貓逗狗,快活不已。


    被光顧的城市,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方才挑撥離間,讓兩名商業夥伴成功散場,窮奇滿足地嗅到惡意的氣息,這才晃晃悠悠地尋覓下一個目標。


    山海公司的氛圍讓他厭惡極了。


    所謂“和諧”、“美好”,都讓窮奇渾身感到不自在。他更喜歡待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之下,就像一個有趣的電影《羅生門》,撲朔迷離,各自爭執,這是窮奇見過的最有意思的電影。


    所謂人性就是被用來摧毀的,他深以為然。


    聽說南邊有關於鴸(zhu)的消息,窮奇打算過去打聽打聽。


    他愉快地吹著口哨,就連惡鬼也不敢輕易近身。拐過一條街道,突然,麵前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


    饕餮淡定地盯著他。


    窮奇懵逼地看著他。


    窮奇怎麽也想不通,他居然會在這個地方碰到饕餮。


    要是擱戰爭的蠻荒年代,窮奇才不會怕饕餮成這個樣子,同為兇獸的他自然實力不俗,拚死廝殺哪怕打敗不了饕餮,也能讓他受點傷。


    現如今,又不至於拚死拚活,恐怕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饕餮一口吞了。


    窮奇才不想在饕餮的肚子裏被溶成一堆渣渣。


    心底有些慫,表麵上卻一絲不顯。窮奇一手抄口袋,挑了挑眉:“接過。”


    饕餮擋住他的路。


    窮奇察覺到大事不妙。他微微眯著眼睛,說:“你該不會是要當他們的打手吧。”


    一直沉默著的饕餮隻是看著他:“我不想動手。”


    “……”


    窮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咬咬牙說:“那如果我想呢。”


    “哦。”


    兩隻大妖怪之間的氣氛瞬間凝固,一時間劍拔弩張,危險至極。


    ……


    兩分鍾後。


    跟在饕餮身後的窮奇黑著臉,一直在努力勸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發火不要動手,盡管他氣得差點兒升天,深感自己麵子即將在整個妖界毀得一幹二淨。


    走在前麵的饕餮相當淡定,甚至路上還順手買了兩盒哈根達斯冰淇淋,一邊舀一邊走路。


    兩隻妖怪迴到公司的時候,正是第二天清晨,大家剛從床上醒來,正在揉眼睛到處走動,吃吃喝喝瞎聊天,猛地看到窮奇麵色很差地從公司門口進來,一個個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麵麵相覷。


    這才不到三天吧?就這麽抓迴來了?


    麵對他們震驚的目光,窮奇冷哼一聲,不爽的雙手抄口袋迴到自己的房間,還不忘使勁的咣的一聲摔門,不知在向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大佬果然是大佬!”南山君一臉激動地啪啪鼓掌,就差給南山君一拜。


    太好了,有撐腰的大妖怪就是不一樣!


    九尾陷入沉思。或許饕餮比他想象的實力要更為厲害。


    塗綿綿也震驚於饕餮的迅速。


    饕餮望向她的時候,眼睛裏閃爍著一些意味不明的東西,仿佛在提醒塗綿綿不要忘記生日的承諾。


    塗綿綿的臉一紅,立即若無其事地別過頭。


    南山君歡天喜地,特地從倉庫掏出來一串鞭炮放,劈裏啪啦的聲音與天同慶。


    塗綿綿則是另有心事。為了準備好生日能夠有個完美的體驗,她提前完成工作,挑好衣服,每晚敷補水麵膜,堅持早睡早起不熬夜。


    終於,即將迎來塗綿綿的生日。


    她起了個大早,換好一身漂亮的灰粉色修身連衣裙,踩著高跟鞋,化好妝,步伐輕快地出了門。


    心有靈犀的饕餮正靠在牆邊等她。


    他目不轉睛,仔仔細細地看著塗綿綿此刻豔光四射的模樣,若不是公司人多眼雜,真想拉著她親下去。


    塗綿綿示意他走在前麵,這才心情愉快地拎著小包包走到大廳。


    “嘭!”


    突然,一朵禮花在頭頂綻放。


    伴隨著南山君歡唿的“生日快樂”,所有妖怪們都湧上前。在塗綿綿不知所措的迴應之中,南山君宣布:“今天是綿綿生日,我們應該搞個聚會好好慶祝一下!我們要嗨一天一夜,通宵不能停!”


    “好哎!”


    “要不一起出去玩吧?”


    “我覺得野餐不錯!”


    “我覺得……”


    ……


    大家七嘴八舌,紛紛議論起該如何過塗綿綿的生日。當事人表示非常榮幸的同時,默默瞟了一眼饕餮。


    “……”


    饕餮默然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凝固。


    他的兩人約會沒了。


    他的親吻沒了。


    晚上要抱著塗綿綿睡的夙願,估計,也沒了……


    他凝視著麵前一群笑得傻兮兮的還不知道自己身處危險的妖怪和神祇們,麵無表情地開始思索。


    現在就把他們吃掉,是否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要說: 南山君:我覺得大家都很快樂呢!瞧把塗塗高興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塗綿綿:嗯……你珍重……


    今日科普:


    《山海經·海外東經》:雨師妾 在其(指 湯穀)北,其為人黑,兩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


    雨師妾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有個國家的人民叫做雨師妾,一種說法是雨師的“妾”。看描述像個黑皮膚的女巫23333


    《山海經·南山經》:有鳥焉,其狀如鴟而人手,其音如痹,其名曰鴸,其名自號也,見則其縣多放士。


    傳說鴸是堯帝兒子,但因為品行不好不能繼承王位,堯讓位給舜,鴸聯合其他首領起兵結果被鎮壓,最後投海而死。下場可以說很淒慘了。


    ps謝謝kyra、怽°(x3)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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