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不久,院壩裏鬧哄哄地,不斷有人找熟人閑聊吃瓜。


    最近隊裏沒啥新聞,唯一值得說起的就是那位小江知青,那可是個不得了的娃子,聽說一隻手就能舉起一塊三四百斤的大石頭。


    說的人唾沫橫飛,越說越傳奇,“聽說她一手拔出一塊大石頭,就跟拔根蘿卜出來差不多,半點不費勁。”


    聽的人津津有味,“真的?這不就是那啥魯智深倒拔垂楊柳?”


    有人捧哏,說的人更是吹噓得天花亂墜。


    知道的是在說江年,不知道的還以為說的是傳說中的那些個大力士。


    程旭東和記分員趕過來的時候,整個院壩塞滿了人,不大聲說話別人根本聽不清楚。


    等程旭東跳上台子,大著嗓門吼了幾聲,院壩裏才逐漸安靜下來。


    程旭東感覺嗓子火辣辣地,“好了,都別說話了。


    大家累了一天,我不耽誤大家的時間,就兩件事,一件事是墾荒的事,一件事是小江知青做了好事,被公安表揚了。


    待會兒我講完,就讓小江知青上台跟大家講講。”


    台下人的反應完全沒超出程旭東的預料。


    之所以把江年的講話安排成壓軸,就是想把隊員們的胃口給吊起來,免得他們對前一件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墾荒肯定是利於整個大隊未來發展的,但是截止到目前,能夠從墾荒這件事本身裏得到好處的,暫時隻有那些墾荒組員。


    其他人是有心無力,沒辦法,沒一把子力氣,去了隻是拖後腿落埋怨。


    費力不討好的事,傻子才摻和呢。


    江年在火車站協助公安抓捕嫌犯的事,於大年要不是在現場,估計都不知道。之後江年到了雙成大隊,也沒覺得有必要跟大隊長交個底。


    程旭東自然也沒法把江年的功績宣傳出來,直到江年去公社領取獎狀,程旭東才聽說了。


    隊裏新鮮事本來就不多,江年已經是最近最熱門的話題了,加上她居然得了公安的獎狀,幾個前提一疊加,瞬間把隊員們的好奇心給拉到最高點。


    不斷有人叫嚷著,“大隊長,墾荒的事先放放,先讓小江知青講講唄。”


    “對啊,墾荒誰沒聽說過?小江知青的事那才是新鮮。”


    程旭東罵道,“給我閉嘴。再囉嗦,我就不讓小江知青講了,憋死你們。”


    這個威脅的殺傷力太大了,不聽完八卦,誰睡得著覺啊?


    大隊長真是太會拿捏人了。


    頓時,整個院壩鴉雀無聲。


    大家眼巴巴地看著程旭東,眼神裏全是希望大隊長長話短說,最好一句話說完。


    程旭東笑罵,“癟犢子。好了,你們不想聽,我還懶得講呢。


    今兒早上呢,縣裏機械廠已經安排了一輛推土機下來,預計四天到五天時間,就能把荒地基本平整好。


    因為交通不便,那位開推土機的師傅暫時住在隊裏,食宿都由隊裏負責。


    這四五天你們都給我安分點,別給我惹事啊,聽清楚了沒?”


    眾人齊聲迴應,“聽清楚了!”


    表麵上程旭東是在警告全隊的人,實際上大夥兒都知道他是在警告隊裏那幾個刺頭。


    程旭東拍拍手,“小江,你上來吧。”


    江年跳上桌,幹淨利落的身手引起激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她站在桌上,把整件事簡單說了一遍,“就是我協助公安同誌在火車上抓捕了一夥兒人販子,所以公安那邊給了我獎狀。


    就這些,沒了。”


    說完,江年跳下桌子。


    全場人目瞪口呆,隻覺得剛聽到江年的聲音,話就說完了。


    他們想象中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新聞,就這?


    程旭東苦笑,“小江,你比我還長話短說啊。”


    江年覺著很正常,在她說的兩句話裏,時間、地點、人物、事件、起因、經過、結果都有了,換成在她曾經那個時代,自媒體們早就根據這些要素寫出一篇篇比真實場景更震撼的小作文了。


    程旭東沒轍,看樣子小江知青是不打算展開來說說,他無語地上了桌子,朝著院壩裏的人揮手,“散了,都散了吧。”


    眾人帶著遺憾散場,決定自食其力。


    他們三五成群,相互腦補和描述江年說的事。


    別說,這辦法挺管用。


    真不真實無所謂,夠刺激就行。


    總之結尾都是一句感概,“小江知青,可太牛了。”


    尤其是一群半大孩子,比起大人,他們對江年多了幾分崇拜。在他們心裏,江年堪比小人書上的大俠。


    可能大俠的力氣還沒有江年大呢。


    經過一通通腦補和議論,大夥兒終於吃上了心滿意足的瓜,迴去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江年和馮晚迴了知青院,馮晚問起吳立剛的事,“聽說那人特作,都拿鼻孔看人了?”


    江年想了想,那位尊貴的司機大人除了吃飯都沒下過車,那車又高,說他用鼻孔看人,倒也不隻是比喻。


    從實際角度和司機大人的心理角度,確實是用鼻孔看人。


    馮晚歎氣,“其實吧,雖說我跟隊裏的人沒啥來往,但是看見有人那麽對他們,我還是挺不爽的。”


    江年心裏想,哪怕是她的那個時代,有部分所謂的城市人還是會看不起農村人。


    而且城市人和城市人之間,照樣存在著歧視鏈。


    如果什麽都要介意,那不如不活了。


    馮晚也就是感慨一會兒,很快她自己都拋到後腦勺去了。


    跟江年去洗漱時,馮晚想起一件事,她壓低聲音,“好像聞冰要迴城了。”


    這幾天江年不是在地裏就是在山上,昨天還去了公社,完全沒時間留意知青院裏的事,“你怎麽知道的?”


    馮晚說,“今天中午我迴院子裏,沒進屋就聽見聞冰和陳文靜在說什麽,她們好像吵了一架。


    我不方便馬上進去,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們沒吱聲了,我才進去的。”


    之前江年就感覺聞冰的背景應該不錯,沒想到真把她給弄迴去了。


    隻是聞冰走了,就剩陳文靜一個了。


    難怪會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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