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非這話一出, 正爭論得熱火朝天的幾位教授全都如同磁帶卡住了一樣, 頓時愣在了那裏。


    剛剛已經聽聞聽非詳細的科普了《文物法》,也不是第一次聽說“十五年起步”這件事了, 但是, 遇到這群熱情的教授們之後,同樣情緒高漲的想要談生意的應龍也頓時蔫了下來。


    他的眼神水霧蒙蒙的,烏黑的長發,人長得又秀氣, 就那麽抬頭看過來的時候, 還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思。


    聞聽非的嘴角一抽, 小聲重複著強調道:“十五年——”


    應龍嘴角一撇, 腦袋也扭過去了, “幹嘛啊qaq!”


    旁邊的老教授,雖然不清楚這個年輕人的來曆, 但是, 地上這堆青銅器全都是他的這件事, 大家卻是心知肚明,當即,看在青銅器和銘文的份上, 一群老教授反而熱切的開始安慰應龍。


    看著應龍被一群白頭發人類簇擁在一起的場景,非主流在旁邊低低的嗤笑了一聲, 走到了聞聽非身邊, 和劉胖點點頭示意, 旋即同聞聽非小聲說道:“別理他。”


    聞聽非有些驚訝的看他。


    剛剛還在裝可憐的應龍頓時從那一群老教授目的明確的安慰和問題明確的詢問中跳起來, 伸手一指非主流,嚷嚷道:“你又偷偷說我什麽呢!”


    非主流嘴角一勾,“我就不告訴你!”


    聞聽非和劉胖:“……”


    來的時候,愣是慢了那些老教授們幾步的局座還有山海市市政府的幾位領導也已經打著傘匆匆忙忙的走過來了。


    幾位領導看看老教授們淋著暴雨仍舊不減狂熱的模樣,愣是沒敢上前,站定之後,紛紛看向局座。


    局座畢竟見多識廣,看到電梯精點點口中頗為敬佩的大佬非主流,再看看正指著非主流的鼻子似乎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和他打一架的長發年輕人,心裏頓時就了悟了。


    地上還有一堆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裏動彈不得的毒販,局座揮了揮手,示意周圍這一圈特警收了槍,然後將地上的毒販收拾收拾撿起來帶迴警察局裏。


    至於還在耿著脖子和非主流吵架的應龍,不出意外的話,對於他們這種特殊的生物,別說是警察局裏常用的槍支類輕武器了,就算是直接上軍方的重火力,恐怕也未必能管用,反正他們都能和人溝通,幹脆別圍,有話直接坐下來慢慢說也就是了!


    局座膽子大,也有決斷,對著這一圈的特警吩咐下去之後,看著那群圍著青銅器、自己都顧不上打傘的老教授,就算一個個看著身體還行,但是,年紀畢竟也都大了,抵抗力肯定不如年輕人,迴頭真要感冒發燒了,還不知道得急瘋多少人,這哪行啊?


    念及此處,局座的目光掃向聞聽非和劉胖,尤其是正站在聞聽非身邊的非主流,更是果斷道:“劉胖,幫忙扶一下幾位教授,我們先去附近的村子裏找個避雨的地方,小聞,幫這位——這位怎麽稱唿來著?收一下這些東西。”


    聞聽非小聲向局座提醒了一句道:“應龍。”


    頓了頓之後,局座迴憶起神話傳說中應龍的存在,頓時“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一點也不危險的應龍兩眼,旋即,他又看向明顯和應龍認識的非主流,明明意味深長,語氣卻是顯得尤為四平八穩,道:“你也一起來嗎?”


    非主流笑著點了點頭,“好。”


    這些老教授身邊那幾個像是學生、或者助手之類的人員可算是找到機會了,雖然看向那堆青銅器的時候,同樣都雙眼在冒光,但是,還是立即把雨傘什麽的遮擋在了老教授的頭頂,打算扶著他們先去能夠避雨的地方。


    聞聽非蹲下身來,就要伸手幫應龍把那些青銅器收起來,一個老教授看見了,頓時驚唿道:“小姑娘,你動作可要輕點!”


    非主流站在旁邊,卻是沒事人一樣的唱反調安撫聞聽非,“沒事,隨便撿起來給他扔那個方布包裏就行了,誰家銅器還怕這點磕磕碰碰不成?又不用什麽力氣。”


    “那是文物!”幾位老教授頓時全都炸了,紛紛對著非主流怒目而視。


    “你是哪個單位的,啊?”


    “後生仔,做咩呀?不要亂說話!”


    非主流:“……”


    劉胖同情的偷偷瞅了他一眼。


    應龍先是一愣,旋即站在旁邊伸手指著非主流一陣狂笑。


    聞聽非一抬頭,恍惚好像還看到了,應龍的背後正有一條漆黑的長尾巴在愉快的搖啊搖啊,那一簇布滿了鱗片的尾巴尖翹起來的時候還舒展又悠閑地打了個卷。


    非主流扯了扯嘴角,被一群老教授們吐沫橫飛的激烈批評,他臉上的表情居然紋絲不動,隻是無奈的笑笑,隨意道:“你們研究青銅器,主要不就是為了給墓葬斷代,然後在觀察它的結構、花紋和銘文的同時,研究古代的青銅鑄造技術,以及當時那個時代的文化裝飾藝術嗎?哦對了,青銅銘文上記載的消息,一般都會被認為是可以補全曆史的重要證據。”


    剛剛還衝著非主流怒目而視的老教授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非主流剛剛說的這些知識,並不是多麽的罕見,但是,對於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卻也算不上是公眾意義上的常識。


    換言之,了解這些知識的人,通常都是對青銅器研究具有一定興趣愛好的人才對。


    然而,老教授的態度們還沒緩和幾秒鍾,非主流已經理所當然的又補充了一句道:“這些青銅器又不是出土就被風化的易碎品,往一塊裝吧,沒事!”


    “你——”看到非主流對這些珍貴的青銅器如此不以為然的態度,老教授們頓時又被氣得一個仰倒。


    聞聽非的動作也快,而且,對於非主流的說辭,她其實是相信的。當即,她便動作麻利的重新用應龍也不知道從用什麽地方找來的那塊方布,把所有的青銅器包裹起來。


    隨後,聞聽非剛要伸手一拎,想著這塊布的來曆估計和青銅器差不多,頓時手上的動作又輕了下來,換成一手托在方布包裹下麵,直接把這堆青銅器給抱了起來,並且,趕在幾位目眥欲裂的老教授轉而開口批評她之前,果斷的提醒道:“幾位教授,你們有人對布料的花紋有研究嗎?等下也注意一下這塊布吧!”


    聞聽非還沒說完,已經有老教授的目光落在了那塊方布上,登時,那位比較懂行的老教授意識到那塊布上的花紋居然和這堆青銅器風格一致的時候,眼眶便已經瞪圓了。


    ——墓葬裏出土的文物,便是青銅器其實都多為脆弱的易碎品,像是布帛這種物品,由於質地相對脆弱,更是極為罕見,便是偶有一些出土,其實也大多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了,必須要經過專業人員複原之後,才能一窺其貌。


    從來沒有誰能躲得過歲月長河的磋磨,殷商、三星堆、甚至是更早時代的青銅器尚有留存,但是,現代人卻罕有能夠看到那個時代真正完整而鮮活的紡織藝術——不出意外的話,聞聽非手裏這塊剛剛還被扔在地上、被雨水打濕、甚至沾了不少泥水的方布,很可能就是唯一一塊了。


    當場,就有老教授心疼得幾乎要暈厥了,由衷的發出一聲呐喊,“小姑娘,你拿這塊布的時候動作輕點——”


    “嗯,好。”聞聽非好說話的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一群人連帶著非主流和應龍一起,總算是轉移到了附近這個村子裏,村長家開的飯店處。


    之前早就淋了一身雨的聞聽非和劉胖,連同那幾位身先士卒的老教授們,都分別去換了衣服,並不算太合身,但是好歹是幹的,畢竟大冬天的,穿著濕衣服吹著風,稍不小心真得凍出病來。


    再然後,局座已經讓村長的飯店裏幫忙煮了一大鍋薑糖水,然後一大杯、一大杯的塞給了屋子裏的所有人,在彌漫著薑絲和紅糖香氣的屋子裏,幾位被學生和助手守著的老教授們還眼巴巴的瞅著桌子上放著的那堆青銅器——那塊已經髒兮兮的布也被單獨小心翼翼的放在旁邊,再不敢壓著了。


    “具體是怎麽迴事?”局座把市政府的那一大堆領導撇下,任由他們陪著那些老教授圍著那些文物團團轉,私下裏,則是壓低聲音主動的向劉胖和聞聽非問道。


    聞聽非和劉胖對視了一眼,“這個,說來話長了。”


    “長話短說吧,”局座倒是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又迴頭瞅了那群領導和教授們一眼,確定他們一時半會兒之間估計都沒精力過來這邊了,便繼續道:“我知道那個應龍肯定有問題,然後呢?”


    “額——”聞聽非眨了眨眼睛,“主要問題其實就是應龍的。我和劉哥一直在目標地點等待毒販上鉤,卻久等不來,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頭了。然後,我們通過之前那個號碼,再和對方聯絡的時候,對方卻完全沒了動靜。”


    局座道:“所以你們就確定,那群毒販這邊肯定出事了。”


    聞聽非點了點頭,“後來,等我們到了山路這裏,是在應龍身邊找到那群毒販的。”


    ——他們以為自己走了好運,碰到了應龍這麽個攜寶出門、不知世事的家夥,敢販賣毒品的人,自然更加敢走私文物。這群毒販打算殺人奪物的時候,估計也沒有人想到,應龍這塊鐵板,遠比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還要硬……


    也多虧了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毒販事先給應龍科普了幾句《文物法》,再加上應龍剛剛睡醒,心情正好,整個人其實還有些懶洋洋的,自然不想殺人。而且,若非聞聽非和劉胖來得快,目前比較缺乏對現在這個時代的認知的應龍,其實還打算就在這裏守著那一群毒販,繼續詢問他們在如今這個社會生存的必要常識。至於那群毒販們,會不會在他慢悠悠的詢問過程中直接撐不住被餓死,應龍才不管這個!


    局座輕輕的舒了口氣,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那白思衍呢,他又是怎麽迴事?”


    聞聽非聞言看向不遠處的非主流,對方也適時的抬頭望過來一眼,笑眯眯的眨了下眼睛——毫無疑問,局座剛剛說了什麽,隔著這段距離,非主流肯定是全都聽到了。


    聞聽非也彎了下嘴角,“他?他自己來的唄——”


    ——我猜他可能隔著很遠就知道了應龍出現的事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成精的妖怪不許報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辰予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辰予弈並收藏成精的妖怪不許報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