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瓷仔細地給溫爾解釋了起來:


    “那個男子左手腕內側有個小小的文身,寫著‘執子之手’,顯然是情侶文身,看顏色清晰程度,文了已有三年時間,同時他的無名指上有長期佩戴戒指的痕跡,可見分手還沒有很久。”


    “這家餐廳的門口寫著‘本月新店開業,周末午餐半價’,看男方母親點菜的架勢,對這店十分熟悉,服務員也對她有些熟稔。今天是本月的第三個周六,大膽猜測一下,她已經來過五次了……”


    溫爾星星眼,滿臉崇拜:“哇,你觀察力好強!”


    艾瓷衝她迴了個微笑:“哦,不過我其實是算出來的,不是觀察出來的。”


    ……那解釋這麽多做什麽?


    溫爾無語:“那你把細節分析得這麽條條是道?”


    艾瓷:“算出來了以後,再跟這些細節對上呀。”


    溫爾:“……”


    等於說是知道了答案以後再做的解析。


    可是如果艾瓷真的會算命的話……


    溫爾又好奇地問:“那他真的會有血光之災啊?”


    艾瓷歪了歪腦袋,笑容突然有些俏皮:“我瞎說的。”


    溫爾:???


    艾瓷語重心長道:“你不知道十個裝成算命大師的騙子裏,九個的開場白都是‘我看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嗎?”


    溫爾:……總覺得來了雲南以後,艾瓷變皮了是怎麽迴事?


    艾瓷又慢條斯理地補充:“還有,收錢的大師可能是個騙子,不收錢的大師一定是個騙子。”


    這個道理溫爾明白,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大師給你算了命消了災,竟然還不收錢?不是別有目的,就是學藝不佳,消災不會到位的。


    那兩位母親平時未必不精明,警惕心也是有的,隻是艾瓷說的話真假參半,讓人難以辨別,再加上她這副天真善良的鄰家女孩模樣實在太有欺騙性。


    溫爾看了看艾瓷這張完美無瑕的臉,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長得這麽好看,就連她對上這張臉,也不忍心懷疑她的。


    溫爾又問:“那你給他的那個符也是假的?”


    “那個是真的。”


    “啊?”溫爾有些不解,假的血光之災為什麽給真的符?


    “是真的桃花煞。”


    剛好服務員拿上了飲料,艾瓷又“吸溜吸溜”地喝上了冰可樂,舒爽得眯起了眼睛,才又接著說:


    “他帶著那個符,不管怎麽跟女孩子說甜言蜜語,她們都會很冷靜,不會被假象迷惑,不會有心動的感覺。撩不到人,純靠他的人品性格,大概不會有女孩子會因為愛情和他在一起了。”


    溫爾震驚:“我的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你怎麽這麽6啊艾瓷!”


    而且對付這種人,懟迴去隻是一時爽,艾瓷這麽一招才是釜底抽薪啊!免去了未來還有無辜女孩被坑的可能。


    艾瓷毫不謙虛地燦然一笑,將溫爾不絕於耳的讚美之詞全盤收下。


    和兩人隔了一個小屏風的另一桌,坐了一個過於清瘦的男子,裹著一件黑色風衣,長相普普通通,三十來歲的樣子,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將她們的對話從頭到尾聽了去,忍不住一笑,在心中歎了幾句“有趣”。


    而接下來,艾瓷和溫爾的這頓飯就吃得很愉悅了。


    溫爾的家教是“食不言”,艾瓷就捧著可樂看溫爾吃得如同一隻小倉鼠一般鼓著腮幫子,臉頰一動一動的,透出幾分嬌憨,惹得她想伸出手戳一戳。


    艾瓷忍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伸出手。隻是溫爾覺得這家店空調的風可真奇怪,老是往她臉上吹。


    暗戳戳調動空氣戳了好幾下溫爾的艾瓷一本滿足,笑容更加燦爛地喝著可樂。


    良久。


    溫爾捧著圓鼓鼓的小肚子,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看到艾瓷的桌前又擺了一溜空瓶子,忍不住有了點江吾每次管她時候的老媽子心態:


    “光喝可樂不吃飯可不好。”


    艾瓷一臉無辜:“我吃了,你沒注意到而已。”


    “有嗎?”溫爾將信將疑地看她。


    “有。”


    艾瓷的表情太坦然,模樣也十分乖巧,不像是在騙人,溫爾便信了她,全然忘了她剛剛也是用這副表情忽悠那幾個人的。


    溫爾又有點好奇:“你喝了這麽多可樂,怎麽都不打嗝的?”


    打嗝?吐二氧化碳?


    她喝可樂的時候,二氧化碳是直接融進空氣裏的,怎麽發出聲音?


    但艾瓷還是一臉坦然:“我剛剛悄悄打過了。”


    溫爾“哦”了一聲就相信了艾瓷,也對,有可能是她自己忙著吃沒注意。


    給這頓飯買完了單以後,艾瓷才注意到了銀行短信裏提醒的卡內餘額。


    【……活期餘額0.11元】


    艾瓷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拉了拉溫爾的袖子,一臉凝重:“咱們沒錢了。”


    對於艾瓷來說,沒錢可是一件大事。


    所以溫爾竟然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了一點小可憐的意味。


    溫爾趕緊翻了翻自己的錢包,也隻掏出來了一個鋼鏰兒。


    還是個一英鎊的鋼鏰兒。


    “……”


    她是離家出走得匆忙,隻是隨手抓了一個錢包,沒帶多少錢,尤其是她裝著各種黑卡的那個錢包沒能帶上。


    艾瓷則是忘了去把黃金兌成貨幣存進卡裏。


    而張家那筆生意的錢還沒打進她卡裏。


    艾瓷一個人慣了,缺錢的話直接迴家拿金子就是,一來一迴要不了多久,可是溫爾在旁邊,她總不能大變活人吧?


    早知道剛剛收個幾百塊錢也好啊!


    兩個人麵麵相覷。


    溫爾:tat我還沒這麽窮過。


    艾瓷:好巧噢,我也是。


    ……隻能去打工了。


    好在空氣好心情就很好的艾瓷幹什麽都興致勃勃,對於打什麽工一點也不介意。


    溫爾也因為剛逃離江吾的魔爪,唿吸著自由又新鮮的空氣,哪怕是讓她端盤子賣飲料,她都覺得樂在其中。


    **


    影視城的街頭多得是奇裝異服的人,打扮成小白兔發小廣告的溫爾和艾瓷在其中也就不足為奇了。


    隻是兩人的顏值都太高,頭上戴了毛絨絨的長耳朵,身上穿著連體的卡通版兔子服,背後還有一揪揪短尾巴,連手上都戴了毛絨絨的爪子,一身萌萌噠小白兔風格,被圍觀的概率簡直是百分之百。


    根本不是她倆在發小廣告,而是別人追著來要,小廣告一下子似乎變成了什麽搶手貨,簡直供不應求。


    甚至還有人厚著臉皮來搭訕:“能給我簽個名嗎?”


    艾瓷對他笑了笑,從善如流地簽了字。


    那個人被她笑得整個人都如同飄在了雲端上,暈乎乎地走出老遠,才記得看一下簽名——


    兔幾。


    ??這是真名???


    雖然被敷衍了,但心裏還是甜甜的是怎麽迴事?


    艾瓷則仍然掛著甜甜的微笑,笑得彎彎的桃花眼燦若星辰:皮了一下好開心。


    艾瓷和溫爾發小廣告的效率非常高。


    老板十分感動,大手一揮給每人加了獎金——


    十塊錢。


    還把兔耳朵送給了她們,說是這兔耳朵被她倆戴過以後,再被別人戴上,就“除卻巫山不是雲”了。


    溫爾從小在國外長大,對種花家傳統文學了解不多,懵懵懂懂地隻知道老板是在誇她們。艾瓷卻是個曾經和無數文學大儒真正交往過的,她一言難盡地看了老板一眼,最後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句詩用得也算恰當。


    各自捏著手裏的110塊錢,艾瓷和溫爾蹲在路邊,一臉深沉地思索著明日的去向。


    半晌。


    溫爾:“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上個洗手間。”


    艾瓷:“哦。”


    天色將暗,旁邊的燒烤攤已經支起來了。


    空氣中滿是孜然和辣椒的氣味,還有肉類被烤製過後獨特又誘人的香氣。


    艾瓷不愛吃東西,但是喜歡食物的香味,便忍不住往燒烤攤多靠了兩步。


    當顧庭把車一絲不苟地停進路邊的停車位,全副武裝地戴好口罩、墨鏡和鴨舌帽下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戴著兔耳朵的姑娘可憐兮兮地湊在燒烤攤邊,一副想吃卻又好像買不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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