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放假?!”


    “是啊,真不知道這些人怎麽想的,聯邦調查小組和負責人開了個內部會議,出來就通知給咱們放了九天的假期。”


    “也隻有這樣,他們才方便調查集體殺人事件啊。”


    “這些個頭腦簡單的大兵,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實驗的進度,更不明白這對我們來說是怎樣的阻礙!”


    “算了吧,先保留實驗記錄,保證讓所有儀器處於關閉狀態,都迴家放鬆幾天吧。”


    坎波斯聽著眾人的滿腹牢騷和放假的消息,他沒有感到煩躁或驚喜,隻是認為能夠抽煙的時間變多了。


    當無人駕駛的磁懸浮列車,抵達蒙吉研究所底下三層的車站時,已經是下午6點40分,距離宵禁還有不到三十分鍾。


    從這裏開到弗洛拉市的地鐵站隻需要幾分鍾,再迴到家應該來得及。


    正想時,皮特背著個斜挎包小跑過來,“走吧,今晚你先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去你家那邊兒,咱們好好喝一杯,或許還能約上兩個女人呢哈哈!”


    “行吧。”


    “想開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拍了兩下坎波斯的肩膀,跨進列車車廂。


    直到時鍾顯示6點49分,列車停在了城市裏的地鐵站,這裏的變化很大,坎波斯覺得自己像個從監獄裏放出來的囚犯,已然被時代拋棄。


    他不認識全息海報上,穿著豔麗暴露搔首弄姿的女人是哪個明星。


    聽不懂喇叭裏播放的音樂屬於哪種風格,人們的審美好像在改變。


    他招招手和皮特說再見後,快步朝熟悉的社區走去。


    此時深藍色的天幕漸漸落下,街道上已經沒有過往的車輛,還剩兩三行人抱著晚飯在匆忙跑著。


    武裝無人機播報著宵禁廣播,從頭頂掠過,“距宵禁時間還有五分鍾,請仍在外逗留的市民盡快迴到家中。”


    坎波斯指紋解鎖開房門,房間的布局感覺都沒有記憶中那般熟悉了,他收拾著上次離家沒有來得及整理的臥室。


    深夜時分坎波斯躺在舒適的床上,柔和的燈光潑灑在側頰,而他又想抓起床頭櫃的書,卻無意觸碰到了一支口紅。


    吧嗒!


    他的手頓在半空,妻子的東西早在一年前就收進儲物間了,家裏絕對不可能有口紅這種東西!


    可在剛剛收拾房間的過程中,也沒有發現任何被人偷竊或者打劫過的痕跡。


    一切都是老樣子,唯獨這隻口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床頭櫃。


    “見鬼...我真是太累了。”


    坎波斯捂著眼眶搖搖頭,他認為是自己遺漏了妻子曾用過的化妝品,畢竟那段時間他可是非常消沉的。


    沒有再多懷疑什麽,將口紅放到客廳的茶幾上,然後轉身迴房睡覺了。


    合上眼睛後,坎波斯在一片虛無黑暗中,依舊能感到時間的流逝,當然意識沒有撐個幾分鍾,便陷入了沉睡。


    他的印象很深刻,在那時,坎波斯的夢真實得像一段從未經曆過的迴憶。


    那是一處偌大的商場,整體的結構像是過去那個時代的購物中心,坎波斯所想的過去時代,正是艾斯霍爾母世界降臨之前。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除了四周空無一人的店鋪,每一層的牆壁都是出奇的白,倒是和醫院有幾分相像。


    坎波斯扶著玻璃護欄,探出腦袋從上往下望去,真的是見鬼了,這商場起碼有近百層。


    而且根本望不見最底層,與其說是太黑導致視野的模糊,不如說下麵正在升起濃濃的迷霧。


    或許正是因為迷霧,顯得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潮濕與發黴的氣息。


    這在現實裏是不可能出現的,可夢裏的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走向扶梯處。


    隨著距離的拉近,坎波斯也漸漸看到扶梯下的陰影,那赫然是一個女人,頭發很長,但看清楚她的麵容才是最讓人感到恐怖的。


    她沒有眉毛和牙齒!


    那張幹枯慘白的臉,簡直就是上個世紀黑白照片拍出來的效果,女人發現了坎波斯。


    下一秒她的雙眼瞪得又大又圓,露出了詭譎誇張的笑容,女人把沒有牙齒的嘴咧得非常大。


    “嗚嗚...救救我!”


    嗵!


    突然間,這棟結構宏偉的百層商場,黑了下來,潔白的牆壁和鬼一般的女人全都沉浸於漆黑之中。


    坎波斯一步也不敢停留,轉頭就跑,這女人明明就在笑,語氣卻顯得無比害怕!


    他朝著相反方向狂奔,不知跑出去多遠,已然看不見剛才的那座扶梯。


    經過一家書店的時候,他的餘光能夠瞥見店裏的陰影,那貌似站著十幾個人,並且全部背對著坎波斯!


    他注意到那些人的打扮,竟和自己身上的著裝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們有的渾身是血,有的缺胳膊少腿。


    坎波斯懵了,他靠著一處牆壁深唿吸,且不斷告訴自己,夢隻是潛意識對現實世界的反映,但並不是真的。


    即使這麽安慰自己,他也忍不住迴想剛才看到的那些人,就如同是將來因為各種意外,而喪命的自己!


    自從妻子去世後,我從來沒做過噩夢,這是為什麽?


    長期的壓抑導致忽然放鬆下來,將負麵情緒全部在夢中發泄出來,如果真是這樣,我寧願在夢中被殺死。


    因為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牆壁、店鋪裝飾與扶梯也近乎相同,他也不清楚自己跑到了哪裏。


    可此時,在左側的轉角處,餘光捕捉到女人的身影,不禁心頭一顫。


    坎波斯強迫自己適應著黑暗,模模糊糊瞅見女人的臉,她有牙齒,也有眉毛,可偏偏女人的哭聲,和在扶梯上的女人一模一樣。


    她絕對是那個女鬼!


    這樣想著,他咬緊牙,抓住女人細膩的手腕拖進了前麵一家服裝店內。


    “不要!放開我,救命啊!”


    女人發瘋似的哭喊,掙紮。


    坎波斯絲毫不理會女人的叫聲,穿過服裝店的排排衣架,繞過收銀台,來到了後麵的倉庫。


    “救命嗚嗚...放開我,這裏好黑啊!”


    在正中央有一把木椅,他用莫名出現在手裏的麻繩捆綁住女人,勒得她的雙峰、小腹和大腿出現了凹陷的磨痕。


    “別裝了,你根本就不是人,我要走了,你自己就在這裏向上帝祈求寬恕吧!”


    “啊啊啊!啊——”


    坎波斯喘著粗氣,隨後轉頭就跑。


    他聽著女人的哭喊聲越來越大,最後嘶啞到就像殺豬一樣,慘烈到想捂住耳朵!


    再次穿過排排衣架,盯著前方的黑暗走出服裝店,但就在轉彎時,擺著兩個塑料模特的櫥窗裏,卻多出了第三個“模特”。


    那悄然出現的感覺,令坎波斯想起床頭櫃的那隻口紅,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因為第三個“模特”,就是被他捆綁在倉庫裏的女人!


    轟!


    坎波斯醒了。


    “真是見鬼了...”


    隻不過是滿頭大汗,天也微微亮起來,他便不打算睡了。


    但他也沒有發覺,昨晚被他放在茶幾上的那根口紅,消失了。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坎波斯給皮特打了四五次電話,卻始終處於關機狀態,這不可能。


    於是,他迴憶著皮特所居住的公寓位置,來到了那扇門前,可開門的並不是皮特,是一名機動隊員。


    他先是打量坎波斯一眼,然後保持著一種來意不明的警惕,問:“你有什麽事嗎?”


    “哦,我來找皮特·帕爾蘭,他是我的同事。”


    那名機動隊員與身後的人對視一眼,然後麵露難色,壓低了聲音說:“我很抱歉先生,我們進入房間的時候...”


    “他已經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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