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日的天氣與之前幾天差不多,陰天,偶爾下點蒙蒙小雨。``


    簡墨雖然帶了雨傘卻懶得拿出來,直接把兜帽套在頭上,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插在外套口袋裏。不一會灰色的衛衣上就如同灑滿了黑色的芝麻一樣,出現密密麻麻的雨水印漬。


    “身份證,車票,出大區的出示出入境證明。”入口處的工作人員拿著擴音器告知。


    簡墨看著麵前長長的隊伍,臉上流露出一絲與周圍乘客一樣的不耐煩。這他聽見前麵的家夥低聲抱怨道:“不知道今天又是哪個大人物來了,安檢級別又升了。這樣下去可別火車到了還沒檢到。”


    半個小時後,終於輪到簡墨了。


    他手續很齊全,順利通過了。


    放好行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窗外,簡墨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掛上耳機,擺出閑人勿擾的姿態。


    icup。


    他雖然在電視上見過阿爾傑科林,但是在偌大的火車站,沒有任何人幫助又沒有任何信息的情況下,是根本無法找到他的位置。更何況他屁股後麵還有若幹條小尾巴,自己就是做了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招來他們的懷疑。


    既然這樣,便不找了。


    雖然他不知道阿爾傑的魂力波動是什麽樣子的,但是他的辨魂師能力發揮最大能力時,整個車站覆蓋進去綽綽有餘。普通人的移動都是分散的,路線雖然特定,但是最終目的地是隨機到每節車廂的。但是阿爾傑科林和他的保鏢團肯定是一起行動的,而最終目的地是統一的。


    所以,想要發現他們,雖然有些困難,卻並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安德烈四人憑借歐盟調查局的探員證本來是不需要車票和出入境證明的。但是為了不引起布萊克的注意,他們還是像普通旅客一樣過了安檢,然後分別在布萊克的附近落了座。


    安德烈坐在布萊克的左邊,帶著假發和眼鏡,方便變換外貌。


    他是第一個從安檢通過的,不遠不近卻緊緊得咬著布萊克。


    對於這個一上車就將自己沉浸在音樂當中的亞裔青年,安德烈並沒有放鬆警惕。他看似隨意地坐在旁邊拿著雜誌打發事件,但心思卻一直落在監視對象的身上。


    “安德烈呢?”阿爾傑科林在四位保鏢的護衛下不疾不徐地從特殊通道走過。


    “布萊克要去十二區,安德烈去盯他了。”布萊迪一麵迴答,一麵觀察局長的反應。


    果然阿爾傑科林皺了皺眉頭:“那個亞裔青年?還在監視名單上嗎?他有沒有什麽異常?”


    “他倒是沒有什麽異常。本來也打算將他從監視名單上撤下來。但是幾個月前漢森兄妹逃脫的地點,正好就在布萊克工作的中餐館附近。艾達漢森甚至還被我們的人扔進了中餐館。但就在那之後,我們的人就全死了。”


    “動手不是一個達到斯瓦格突破的貴族嗎?這和他一個紙人有什麽關係?”


    “我也是這麽說的。但是安德烈覺得事情沒有那麽巧合,正好艾達被扔進中餐館,然後那貴族就動手了。他覺得有可能是布萊克通知那位貴族,又或者他有一些我們不了解的能力——”


    “我知道他還在記恨夜鷹的事情。”阿爾傑科林打斷他的話,冷臉道,“那件事情姑且不談夜鷹違抗命令擅自做主。他既然已經動了手,就要把做事情幹淨。結果不但人沒有殺成,反而被別人做掉,還沒留下丁點痕跡。這就是他為自己的輕敵和愚蠢付出的代價!看在他過去的功勞上,我讓局裏按殉職給他辦了後事。但若那一天他對付不是反貴族分子,而是那些局裏的魑魅魍魎,這種死法我隻會罵一句活該!死了都不給人找省心!”


    布萊迪本來也不讚成安德烈親自去監視布萊克,此刻也隻能沉默以對。


    “等我到了西一區後,你迴來去把那小子捉迴來。大把的正經事情等著人做,別在一個無用的小子身上耗費時間。就算那小子是反貴族分子,一個普級紙人難道還值得他親自出馬才能應付嗎?”阿爾傑科林不容置疑道。


    “是。我迴來後立刻去辦。”布萊迪點頭。


    “逃掉的漢森兄妹,也不要放鬆。”阿爾傑科林在車門前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布萊迪,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繼任者。後者雖然一直跟在旁邊沒有說話,但注意力卻沒有一秒離開,這讓他非常滿意。


    “黑牢的那批人,你們不防再拿出來遛一遛。辦法不嫌老,隻要管用。”


    “我知道了。”西十六區的新局長表情溫和,像是學生對著老師一樣。


    “布萊迪和安德烈兩個孩子還需要磨礪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交給你了。雖然還有兩年就要退下去了,就幫我磨一磨他們吧。”


    “你放心吧。”新局長笑了笑,“我這把老骨頭就幫他們最後頂兩年。未來就靠他們的。”


    “快到時間了。”布萊迪將手提包交到一名保鏢手中,“您在那邊也要注意安全。西一區比十六區要複雜太多,不光要放著反貴族分子,還要小心——”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臉色大變,向旁邊看去。


    這是什麽?為什麽感覺這樣不安?好像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布萊迪,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阿爾傑科林的臉色也嚴肅起來,“這感覺像是——”


    幽暗的星海中,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不知道何時匯聚起一團星光,那星光極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飆漲。從針尖大一點,很快膨脹成了氣球。說是氣球,卻非常不穩定,仿佛有無數電光在那球中衝撞,發出極為耀眼的光芒,撞刮擊著金屬表麵一樣。如果有聲音的話,一定是那種刺破耳膜的尖銳聲。


    魂力波動的運動一般都是平穩而有序的。普通人,即便是劇烈的情緒運動,魂力波動的變化也是有限度的。


    但很顯然,這隻不斷膨脹的氣球顯然不在正常範疇。


    “魂力暴動!”布萊迪盯著星海中快速膨脹的氣球光團,心中一凜,警鍾大作,“不好,我們快——”


    眼前一白,布萊迪隻覺整個人仿佛被一輛超載的大卡車撞到堅硬的山崖上,全身上每個細胞無一不被碾壓平整,然後又從山崖上撕下來,從三百六十個角度拉扯撕裂成碎片……如此反複。


    什麽也不能做,隻能被動地承受這種折磨和痛苦,連一丁點自我保護的動作都無法做出來。而實際上,就算他能做,也沒有任何用處,靈魂波動受到的傷害,並不是肢體上的抵抗能夠發揮作用的。


    他已經沒有一點多餘的精力去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麽,唯一的念頭就是乞求這種折磨趕快結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支持到什麽時候,也許下一秒,甚至是這一秒就要崩潰。


    時間從未如此漫長。


    坐在trage798521上的安德烈縱然沒有太明顯的感覺,但是聽到正在關閉的車門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妙的事情。


    他警覺地看了身邊的亞裔青年一眼,然後向窗外投去目光,不等他看清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受到嚴重的撞擊,眼前隻剩下一片光影亂晃。他下意識條件反射,猛得抓住亞裔青年的手臂,拚盡全力讓自己恢複清醒,同時注意不讓自己的監視對象跑掉。


    或許上帝聽到了他的祈禱,安德烈感覺眼前的景象又慢慢恢複了正常。


    “你怎麽了?”他聽見亞裔青年問。抬眼一看,監視對象正一臉關切地看著他,耳機也拿了下來,“你的臉色不太好,需要我幫你叫一下乘務員要杯熱水嗎?”


    “不,我沒事。”安德烈盯著那雙黑色眼睛,清澈見底,但他卻不能確定這雙眼睛的背後隱藏的是不是謊言。


    “那你可以放開我的手嗎?”亞裔青年盯著他的手,抱怨道,“剛剛你差點把我的手摁斷了。”


    “對不起。我剛剛突然有點頭痛,不過現在好多了。”安德烈掩飾著自己的不適,鬆開手。


    亞裔青年並沒有重新帶上耳機,而是一臉迷惑地看了看左右:“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怎麽其他人看起來也像是頭痛的樣子?”


    感覺不好的難道不止他一個人?安德烈趁機看了看同行的其他四個同事,兩個沒事,正一臉疑惑和警覺的四處打量,另兩個與他一樣像是受了突然的重創。他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無恙的兩個同事是紙人,而他與另外兩個是原人。


    有人魂力暴動了,亦或是大範圍魂力攻擊。


    方向是——安德烈猛然看向窗外,景色飛快地向後退去:就在他眩暈的那幾十秒,列車早已經駛離了車站。


    剛剛那個方向,是距離剛剛他們十米之外的另一輛列車。


    罷了,就算發生了什麽,現在車已經開了,他也不可能返迴去看看,還是先把眼前的人盯好。車站的安保人員自然會處理這些事情的。


    半個小時之後,安德烈的電話響了。


    他瞥了一眼電話,微微一怔,這是局長的一名保鏢的電話。安德烈眼角餘光瞥了一眼繼續掛著耳機的亞裔青年,起身走到車廂之間的過道,接通了電話,小聲道:“嗯,什麽事情……你說什麽!!我馬上迴來,你們堅持一下!!!”


    看著一去不複返的鄰座以及那四個假裝與鄰座不認識的男子集體消失在列車中,簡墨快速發了一條短信。


    “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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