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簡墨沒有如對方所想的方法暴露鎮魂印,但是他也不至於天真到以為自己避開了這條道,李君琿就會放棄。


    眼前位於他身邊不同方向的八朵星雲就是最好的例證。傻瓜才會相信在同一時間八個聖人匯集到一起是一個美麗的巧合。


    對方的戰略很簡單,無非找一個人多的場合,尤其是當身邊的人都是自己不好動手的人時對自己下手。一個生長在泛亞的造紙師,就算運氣好覺醒成了聖人,也絕對不懂什麽魂力攻擊的技巧。再想深一點,即便這個造紙師懂一點什麽,最多也就是掌握了一些精度即低的覆蓋性殺傷技能,根本成不了威脅。


    最幸運的是,這位造紙師大概因為得罪什麽人,正好引起了公憤,處處遭人圍攻,真是天賜良機。


    而這種情況,是簡墨和簡要早就考慮到最可能發生的情況之一。


    簡要與簡墨討論出來的應對方案a——簡墨摸了摸耳麥,小聲道:“1組,距離你們最近的目標在你們三點鍾方向大約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他身邊有大概十個紙人。2組,你們附近最近的目標在6點鍾方向大約一百米左右,身邊至少有五個紙人,不,是七個……8組,你們最近目標在7點鍾方向大約二十米左右,身邊至少有二十個紙人,9組,你們支援8組。”


    這是對付聖人的傳統辦法。原人在聖人麵前就是一盤待切的菜,隻有在保持一定距離的地方先讓紙人對付著。


    然而,問題在於這種方案有效的前提是聖人不知道想要對付自己人到底是在什麽方位,可是雖然現在簡墨帶著鎮魂印,但是這挽救他正出於被一群無知的學生圍堵在了某棟教學樓的大門口動彈不得的不利狀況。


    於是簡墨看見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朵黃綠色的星雲伸出它的“武器”。與康庭斯又尖又細的觸角不同,簡墨覺得這更像一把形態不斷變換的電鋸,尖銳不齊的鋸齒高速得輪轉著,雖然沒有刺耳的電流聲,但僅僅是這個畫麵就看得簡墨不覺後脖有幾分涼意。


    對方完全無所謂看到簡墨的魂力波動,隻要向被學生包圍的中心鋸下去就可以了。


    簡墨看了看那巨大的鋸齒落下來的軌跡,那條線上聚集了十五個以上學生的魂力波動。這一鋸下來固然能夠碰到自己,但是自己有鎮魂印保護,不會那麽輕易手上,但是這十五個學生會落得怎樣的下場,這簡直不需要去想。


    歎了一口氣,簡墨早就準備好的魂刺,或者說魂刺之一,已經穿過厚厚的城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紮向了那一把猙獰電鋸。簡墨第一次真正與來自歐盟的聖人戰鬥,不免拿出雄獅搏兔的態度,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視野中如同穿上了繡線的繡花針一般的魂刺瞬間穿透了電鋸的鋸身,如同穿過一塊豆腐一樣,毫無凝滯感。簡墨驚訝對方武器密度同時沒有忘記趁勝追擊——魂刺如同縫衣一般,在布片左右穿梭,針腳細密,一直延伸。


    等整個鋸身都被繡線綁住後,簡墨隻用力一帶,繡線立刻繃緊,頃刻間鋸身崩碎成無數碎片,掉落在幽暗的星海,瞬間霧化成一團,如同晨霧般彌散開來,不見了。


    整個過程大概沒有超過三秒鍾。


    原本正在規則波動的黃綠色的星雲受到重創立刻不自然地抽搐起來。簡墨隻猶豫了一下,魂刺一甩,繡線已經在星海中扭過了幾個方向,將那朵星雲如同綁大閘蟹一樣綁起來,再用力一抽,繡線這個時候就變成了極細極細的鋼絲,將那一朵黃綠色的星雲如同棉花糖一樣齊整地切割成了十多不規則的小份。


    這朵星雲距離簡墨本人大約隻有兩百米,在這一瞬間,簡墨幾乎聽見了某種拔尖的慘叫。他的“視界”中下一秒,被切割的黃綠色星雲也如同濃墨入水般化開,慢慢地變大,變淡……


    不需要親眼去驗證,簡墨知道這個聖人已經死了。一個沒有魂力波動的人,即便能夠活著,也不過是一個永遠也喚不醒的植物人。


    也許是因為本體的原因,又可能是因為量級較大,星雲消散的速度比起剛剛鋸齒消散的速度要慢上一些。在還有七朵星雲包圍的情況下,簡墨沒有時間去觀察或者惋惜這個聖人的死亡。他開始執行方案b了。


    “曉峰,思思,你們站開些。”簡墨向還在啞著嗓子同時與數百人爭執的兩位好友道。


    兩人看了他一眼,薛曉峰苦笑了一聲:“阿首,這個時候——”忽然他就住了口,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栗感讓他不由自主住了口。


    這是這樣一種感覺,薛曉峰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但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不是來自自己肉體上任何一處的不是帶來的這種不安、恐慌、預感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與他有相同感覺的不隻是薛曉峰,秦思思,站在他身邊圍堵他的數百學生一瞬間都感覺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恐慌感。他們也停止了叫囂和嘶喊,用一種惶然的目光四處眺望,就好像小動物們在大地震來領前察覺到了某種惡兆一般。


    “這是怎麽迴事?”一個女生按著胸口,眼睛裏滿是淚水,“我覺得好不舒服。”


    她身邊的女生緊緊靠著她:“我也覺得不好,好像有什麽災難要發生一樣。”


    “難道是要地震了不成?”一個男生咽了一口口水,“你們看到什麽征兆了沒有?”


    另一個男生小聲反駁道:“要是地震能夠提前感覺到,還會死那麽多人嗎?”


    ……


    站在辦公室裏的李銘按著窗台,皺著眉頭:“這種不安……難道是微寧要出事?”


    ……


    京華校園附近的行人,惶恐地望著天空,就好像有什麽怪獸要在天空打開一條異次元通道,入侵這個世界進行一場種族滅絕的屠殺。


    ……


    造紙師聯盟總部,秋山憶拉開抽屜,拿出一個藥品往口中扔了兩片藥,然後緩緩把手伸到茶杯前握緊了,顫悠悠地把水送入喉嚨。


    ……


    李家大宅,李德彰放下書桌上的相框,快步走出書房。他的造紙莫名其妙地看著臉色蒼白的他:“先生,你怎麽了?”


    “你沒有感覺到什麽?”


    “什麽都沒有啊,先生。您不舒服嗎?”


    ……


    b市郊區某個度假村,對著鏡子刮胡子的某人突然呲了一聲,看著鏡子裏下巴上的一道血口子,他皺起眉頭:“尼瑪,難道那個小家夥又要玩意一次魂力暴動?”


    簡墨自己也不知道,他釋放出去的魂力波動到底能夠覆蓋大距離。


    好吧,他自己是看不到的。


    不過因為鎮魂印的原因,其他的辨魂師也看不到。如果是在半分鍾前,如果他們也站在京華大學的某個學區,或許能夠驚訝地看到幽暗的星海的某個角落突然竄出來的一根明亮耀“眼”的魂刺,然而當這個根魂刺的主人釋放了魂力波動後,這根魂刺也跟著消失了。


    簡墨控製著魂力波動以一種較快的速度釋放,觀察著周圍的學生的變化,等到他覺得效果差不多了,才走了幾步,站到一個較高地方環視了眾學生一眼。


    “兩年前,我參加玉壺高中的造紙比賽被劫持,很倒黴的成為了第一個被劫匪拖出去槍殺的對象……”他開口說。


    場麵很安靜,比上課時麵對老師還要安靜,隻有風聲刮起樹葉的聲音在響。因為承受著巨大而未知的惶恐,圍堵簡墨的學生此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因此簡墨並不算洪亮的聲音即使在包圍圈的最後麵聽得也算清晰。


    “過程略過。七個月後我在醫院醒過來後,我的老師說,魂力暴動那一日,半個玉壺區的原人都莫名其妙地同時產生了一種惶恐不安感覺,就如同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一般。”


    數百個學生臉色都變了,他們自然很清楚簡墨在說什麽。


    “暴動的那一瞬間,距離玉壺高中最近的一批原人當場昏死過去了,而聚集在我身邊想要弄死我的劫匪……七竅流血,後來屍檢發現全部是腦死亡。”


    學生們紛紛向後退,驚慌失措地用一種看魔鬼的表情看著簡墨。


    “那一群傻逼說這種現象是我找異級製造出來,目的就是為給我不能造紙找一個合理的借口。我真不知道那群傻逼要逗我玩到什麽時候,如果他們知道就是他們自以為是的想法讓他們喪命,會不會後悔呢?”


    此時此刻校園內外還不知道潛伏著多少記者呢,真是想想就覺得很愉快。好吧,最後一句話真的隻是恐嚇而已。


    看著那一群驚慌亂叫著逃走的學生的背影,簡墨嘴角勾出一個弧度。


    隻有薛曉峰和秦思思沒有動,他們白著臉色看著簡墨,也說不出話來。


    簡墨自顧自走出了教學樓,迴頭微微一笑:“好了,你們不要用那種我又要魂力暴動的表情看著我——半年前我恢複了魂力波動之後不久就發現自己可以控製魂力波動模擬出魂力暴動時的波動狀態了——不過,”簡墨閉上眼睛,眼角眉梢一股冷意慢慢爬了上來,“現在你們最好也離我遠一點好。”


    這八朵,好吧,現在是七朵星雲中,大概至少有一個辨魂師。不然怎麽解釋圍堵他的學生都已經走了,自己也改變了位置,對方還能夠精確的瞄準他的所在發動了攻擊呢。


    七個不同方向,七種形狀各異的武器同時向他襲來。


    厚厚的城牆一陣劇烈地震動。


    簡墨一手按著額頭,悶哼一聲,半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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