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是被伊蓮娜踩醒的。


    十斤重的貓在肚子悠閑踱步,無論克萊爾有多不想起來,她還不是不得不伸手在被子上摸索,將伊蓮娜抱到一邊,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微微皺起的床單提示著,前一晚這裏還躺著一個人。陽光沁透薄荷綠的窗簾,灑在地毯上,細微的灰塵在陽光之中起舞,隱隱還能聽見窗外遊人的笑聲配合著悠閑的腳步。


    十分尋常的克拉科夫的一天。


    克萊爾慢騰騰地坐起身來,被子從她肩頭滑下,露出她赤裸的身軀,她打了個嗬欠,伸了個懶腰,然後看見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她床頭的衣服,她拎著衣服抖了抖,發現是一條珍珠白的長裙,光滑的絲綢麵,收得剛好的腰身,篷起的大裙擺,沒有其他繁複的設計,簡簡單單的款式。


    她自己的衣服在昨天的大雨中淋得皺皺巴巴,現在估計還在樓頂上跟著旅館的床單被套一起隨風飄揚,這條裙子出現得非常及時。


    她穿著裙子,正要伸腳去夠床邊的寶藍色大叔拖鞋,眼角餘光瞥見放在床頭櫃下的那雙紅色高跟鞋,想了想,還是鼓起了勇氣,將腳放進了鞋子裏。


    穿著那雙紅色高跟鞋,勉強走了幾步,覺得還算能駕馭,她喚過伊蓮娜,準備帶著貓下樓去,轉過頭,看見了枕頭邊上一個小巧而豔麗的俄羅斯套娃。


    應該是之前被疊好的裙子蓋住的。


    中午的時候,保羅正站在櫃台後算賬,他還在使用古老的珠算法,把算盤撥的劈裏啪啦地響,聽見高跟鞋鞋跟踩在老舊木製樓梯上的聲音時,便扭過頭往樓梯那邊看去,然後看見一個長裙款款,踩著紅色高跟鞋的金發美人。


    他忘記了撥算盤,隻呆呆地看著金發美人身姿搖曳地走下樓梯,然後一隻黑貓從她身後竄了出來,她腳下節奏一亂,整個人差點摔下樓梯去。


    保羅扭迴頭看著自己的賬本,然後繼續撥算盤,這迴他的動作溫柔多了,聲音倒不像之前那麽氣勢洶洶。


    “上次不穿高跟鞋腳後跟受傷了嗎,你還沒看破你的命運啊?”保羅沒好氣地說。


    “畢竟拖鞋是旅館的,而這雙鞋屬於我。”克萊爾一瘸一拐地走到櫃台前來,她將房門鑰匙放在了保羅麵前,說,“我要退房。”


    保羅撥算盤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哼了一聲:“今天一大早301的蘭謝爾就來退房,然後又是你來退房,你們倆商量好的吧。”他說著,視線在掃過克萊爾的脖子時頓了頓,彎腰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條羊絨圍巾,甩在櫃台上,“遮一遮你的脖子。”


    “啊?”克萊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條紅色和金色相間的羊絨圍巾。


    “看來純情老女巫過了難忘的一夜呢。”保羅嘖嘖說道,“非常激情,非常四射。”


    克萊爾幹咳兩聲,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在保羅額頭上一點:“少看點那些錄像帶。”


    “怎麽,跟你度過難忘一夜的人一大早就溜了,有沒有覺得內心酸楚?”保羅揉了揉額頭,說,“需要我陪你度過這痛苦的早晨嗎,我收費不貴的,給你打折,十個英鎊就好。”


    克萊爾學著他的樣子嘖嘖兩聲:“太貴了,我拒絕。”


    保羅撅了撅嘴:“免費,總行了吧。”


    克萊爾看他這個樣子就想笑,她挑了挑眉:“免費又是在占你便宜,得了,好好想想進入霍格沃茨之後怎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我去霍格沃茨之後還能見到你嗎?”


    “有緣自會再見。”克萊爾將坐在賬本上舔爪子的伊蓮娜抱在了懷中,朝他笑了笑,“不要在學校裏散播那些錄像帶和雜誌。”


    保羅皺了皺鼻子:“你真的不覺得心酸嗎?”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保羅說的是埃裏克一早就退房離開的事情,她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才說:“純情老女巫對他的免費服務很滿意。”


    保羅咬著嘴唇,看上去很生氣,他又看了看克萊爾脖子上的痕跡,說:“純情老女巫,你快把這個圍巾帶上。”


    克萊爾揚著眉毛,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昨晚埃裏克咬過的地方,然後看向櫃台上的那條圍巾,說:“拉文克勞不戴格蘭芬多的圍巾。”


    她看著即將跳腳的保羅,笑了笑,說了聲“替我跟尼爾斯道個別”,就推開了門,走進克拉科夫的陽光之中。


    埃裏克說得沒錯,他跟她不同,他們追求的是不一樣的,他沒有選擇繼續將她拉進自己身處的漩渦之中,也沒有留下來,跟她一起去麵對平凡的生活。


    克萊爾並不傻,她從昨晚就已經猜出了埃裏克的決定,所以她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醒來時空空如也的枕畔。瘋狂而又溫柔的一夜,已經算是給了她這段初初萌動的感情一個完美的結局。


    她抱著伊蓮娜,推開了古靈閣旅館的大門,門上鈴鐺的在身後叮叮響起,她順手將大門在身後合上,抬起頭,看向不遠處中央集市廣場,聖母聖殿高聳的塔尖。


    下了一天的雨後,克拉科夫的天藍得像是被水衝洗過無數次一般,隻有寥寥幾抹薄雲,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幾乎透明,中央廣場仍舊是人聲鼎沸,白色觀景馬車從她身前緩緩駛過,馬蹄踏著磨得光滑的石板,發出悅耳的達達聲。


    克萊爾想起初至克拉科夫時的那個下午,她也是在這樣擁擠的人流中穿梭,然後在背街的巷子裏遇見了一身黑色大衣的埃裏克。


    這樣算下來,他們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不過也足夠了。


    她低頭,看向縮在她懷中打著嗬欠的伊蓮娜,說:“當時你怎麽會被他一個鈴鐺就給拐走的。”


    伊蓮娜黃色的大眼睛盯著她,喵了一聲。


    “好吧,我也知道你喜歡這一掛的男人,跟我一樣。”克萊爾撇了撇嘴,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下不穩,整個人晃了晃,“我們要離開這裏了,你不會舍不得吧。”


    “喵!”


    “好吧,我知道,你想說我去哪裏你就跟著我到哪裏。”


    “喵喵喵!”


    ……


    伊蓮娜到達卡莉姨媽信上所寫的那個名為西切斯特的小鎮上時,距離她與保羅告別,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她騎著那把讓她憎恨的光輪兩千,穿越了歐洲大陸中部、英吉利海峽、以及北大西洋,在接近美國東部的時候,在海上遭遇了一場四級颶風,順手撈了兩個掉水裏的麻瓜漁民,以至於她到達西切斯特時,光輪兩千的掃把頭都禿了不少,而她的頭發亂得就像是禿之前的光輪兩千。


    伊蓮娜從她懷裏跳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


    她本想直接騎到卡莉姨媽家,但又擔心讓卡莉姨媽知道自己是騎著一把掃把穿越半個地球過來之後自己被姨媽扯著耳朵罵,隻得先停在鎮口的一所莊園後的林子裏。


    這片莊園麵積很大,而且看上去沒有住人,她也就不慌不忙地將掃帚藏在了灌木叢裏,拍了拍衣服上枯朽葉片,踩著高跟鞋,搖搖晃晃地從林子裏走出來。


    伊蓮娜速度比她快很多,幾下就蹦到了林子外,躥到了宅子走廊旁的花園內。


    “伊蓮娜!”克萊爾叫了一聲,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立馬抽出魔杖給自己施了一個無聲無息,然後貓著腰,飛快走到了宅子的走廊上。


    這條走廊很長,連接著兩幢紅磚樓房,翠綠的爬山虎爬滿了走廊上的瓦片,再懶洋洋地垂下幾片青翠的葉片,在走廊上投下一個個靈動俏皮的影子。


    她脫下十幾厘米高的高跟鞋,提著裙子,正要翻過走廊的圍欄去捉那隻正在撲蝴蝶的貓,眼角餘光忽然瞟見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她一手扶大理石柱子,一腳踩在欄杆上的動作一頓,然後聽見身後的人問:“小偷?”


    克萊爾扭過頭去,看見一個身材高大,帶著銀邊眼鏡的棕發青年,他上下掃了一眼克萊爾,眼中多了些憐憫:“你……是從哪裏逃過來的嗎,需要我幫你聯係警察嗎?”


    克萊爾:“……”


    “還是說……”他皺了皺眉,“你需要一點吃的?”


    克萊爾:“……”


    良久,克萊爾幹咳兩聲:“警察……就……不用了……不過吃的嘛……”她看了眼鏡青年一眼,“……可以來點?”


    橫穿大西洋,與颶風搏鬥,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妖獸啦!老萬拔掉無情啊!


    女主要開始去教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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