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宮,含元殿。


    又是一日朝會。


    楊堅穿著明黃色的帝服坐在這新修建的,氣勢磅礴大殿之中,聖台之下,兩班文武分列兩邊。


    饒是已經建國兩年有餘,大殿上依舊是一副武強文弱的形勢。


    沒辦法,大隋雖然已經立國三年,但在南方,依舊有南陳、後梁等國割據。


    在這還沒有徹底結束的亂世之中,武者、軍人、鐵血,才是世界的主格調。


    ……


    作為一國象征,大興宮耗費無數巨資修建而成的。


    這宮殿若是被一般人看去,定要唾上一口,暗罵一聲狗日的,不拿錢當錢的皇帝老子。


    但說實在話,若真拿現在的大興宮和秦漢時期的宮殿相比,那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之別。


    自秦漢至明清,兩千多年的曆史上,有五座極其宏偉“故宮群”曾在這片大地屹立。


    其中有被項羽燒掉、被杜牧稱之為“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裏,隔離天日。”的所謂阿房宮。


    被赤眉燒毀的、從阿房宮遺址上延建下來的西漢宮殿群的“長樂宮、末央宮、建章宮”。


    也有被董卓燒掉的東漢宮殿群“洛陽北宮和洛陽南宮”。


    這是隋唐之前。


    隋唐之後,有被朱溫焚毀的隋唐宮殿群“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


    以及被金兵摧毀的大宋宮殿群“汴京宮”。


    這些宮殿群,最終除了明清時期的“燕京故宮群”,其餘都被損毀殆盡。


    但就算“燕京故宮群”中,除了紫禁宮和頤和園被保存的還算完整,圓明宮也是隻剩下了殘垣斷壁。


    大興宮便是這片大地上第三座“故宮群”之一“太極宮”的前身了。


    ……


    若按漢末三國陳群弄出的“九品中正製度”來算,國公爵位已是位極人臣的正一品位階,再往上便是封王……


    陳宇站在殿內前排,望著比起天龍中“我大宋”崇政殿簡陋了不知幾許的“含元殿”,心中有些小小的嫌厭。


    人比人死,貨比貨扔。


    如今剛剛建國不久的大隋雖然有實力建造瓊樓玉宇,但想要建造成大宋那種極其奢華的宮殿群,確實還沒有那麽大資本。


    畢竟曾經號稱“世界最富”的我大宋,其財力冠絕曆朝。


    其頭號敗家子宋徽宗趙佶,可是曾豪言收集天下奇石,要於汴京建上一座“天下第一奇山”。


    這浩大的工程,哪怕拿到現代,也委實很難完成。


    但是講究“豐、亨、豫、大”,以浪費為榮的我大宋百官卻覺得以舉國之財力,還是有機會的。


    真正狗大戶。


    ……


    “製曰:大隋涼國公、上柱國大將軍、涼州總管陳宇,鎮守玉門,數載來,使異族不敢入境犯邊,勞苦功高。今又親至大興,護持國本,有佑龍之功。自朕禦六極以來,賞罰分明,當賜其王爵,封號“涼”,為鎮國柱石,永安大隋北疆。”


    天子侍者站立高台,宣旨而下,這等厚重的爵位,委實讓一應朝廷官員愣愣的打了個激靈。


    等侍者念完,時任百官之首,大隋執宰,尚書左仆射高熲,當即便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地請命,一應官員紛紛尾隨。


    “請主君收迴聖命,自秦漢至今,異姓不可為王,此乃祖製,乃是先人智慧,若此封疆裂土,怕後患無窮矣。”


    高熲不卑不亢,諍臣直諫的言道,他本就是謀略無倆,智計無雙的智者。


    若拿曆史人物對比,當不輸於張良、蕭何之於劉邦,董仲舒、東方朔之於劉徹,諸葛亮之於劉備,荀彧之於曹操。


    高熲,便是楊堅選定的謀主。


    對此情形楊堅早就有所預料,不急不緩的說道:“渤海公,卿且起身答話。”


    “涼國公之功,於社稷江山大有益,此王爵當封,大隋初立,怎可賞罰不明,讓功臣寒心?”


    “可主君……”高熲皺眉,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轉口道:“以涼國公的功績,這鎮北之王位,或許還有些勉強。”


    說完,朝著一旁的陳宇揖了一揖,以示為自己的冒犯之言賠禮。


    陳宇輕輕點頭,表示不以為意。


    高熲說的直接,但他卻不是有意針對陳宇,自知話直,很容易得罪人,才朝陳宇禮揖。


    但,王爵屬實不可封。


    非皇室子弟,曆來生前封王者,要麽似魏王曹操,是權傾朝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梟雄,最後篡國奪位。


    要麽似齊王韓信,功高蓋主、賞無可賞,雖得王爵,卻被君王時時堤防,最後也落不了什麽好下場。


    高熲阻止楊堅封賞,並非嫉妒,也非私心。


    陳宇雖然隻打過一場仗,但不管如何取巧,仔細研究便可發現:


    其熟練的運用“破釜沉舟”、“鑿穿戰術”、“奇襲戰術”,在極其劣勢的情形下當機立斷,兵行險招劍走偏鋒,以區區兩千兵馬破了五萬突厥精銳。


    這等操控戰場的智慧,可以說是在整個戰爭史上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這種帥才,這種臨場應變的指揮藝術,整個曆史上都是很少有的。


    將與帥的區別在哪兒?


    不就是臨場指揮的應變能力嗎?


    可以利用天時、地利、人和,總結己方的作戰優勢,避開己方的不足,不論兵力多寡,以自己的優勢碾壓敵方弱勢,如此,方可為帥。


    如今大隋,大將無數,卻沒有真正可以統籌全局的帥才。


    這樣一來,行軍打仗時,就需要配一個類似於“謀士”之位的監軍。


    可若一軍中有兩位“主將”,打起仗來是很容易誤事的。


    這個時候,若是有一位帥才坐鎮,就不用再麻煩的設謀士這樣的職位了。


    而似陳宇這般帥才,封王之後,君臣之間哪怕麵和,心中也還是多少會互相猜忌,這對整個大隋來說,都將是一場不克不及災難。


    這,便是滿朝文武的憂慮。


    但,高熲能想到這些,做為開明君主的楊堅又豈會想不到這些?


    他可是和一眾大隋將領一起,親眼見識過陳宇以一己之力,強勢的讓整個佛門束手。


    單單是這份個人武力,便可當的起“天下第一”的稱號了,如此看來,即使是王位也不能顯其尊。


    雖然說想要建國、治國並不是簡單的隻靠武力就可以勝任的,但沒有強大的武力守護,一切治國為政的手段和想法,也不過都是浮雲罷了。


    這次麵對一眾江湖門派,就是最好的明證,若無陳宇力挽狂瀾,傳國玉璽丟了不說,少不了要對其中一方低頭。


    因此,這王位,既是賞賜也是拉攏。


    “高卿無需多言,此事朕已深思熟慮良久。”楊堅朝著高熲解釋,說到此處,不由看了陳宇一眼,笑意盈然的說道:“涼國公,可領旨了。”


    陳宇好歹也曾執政數十載,自然將楊堅的心思猜了個一清二楚。


    這王位雖然可受,但就像高熲心中所想的一般,此時大隋還未一統天下,人心難測,他雖然從史書上了解過楊堅,但在現實世界中,人的心思一瞬間三千六百轉,若真落一個君臣猜忌,平白毀去了之後二十年盛世不說。


    更會給自己平添了無數的麻煩。


    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殺掉楊堅固然容易,但楊堅一死,大隋各門閥之間的平衡打亂,偏居南方的南陳和後梁也必定蠢蠢欲動。


    到那時,天下將再次群雄割據,一統的希望將再次覆滅。


    而自己呢?沒有班底,沒有嫡係,沒有大軍,就算有信心最後可以一統天下,這一統之後,也一定是滿目瘡痍。


    國力還能留之幾分?生民又會遺之幾何?


    最重要的是在這種狀態下,“圈養聲望收集氣運”的任務指標拖到何時才可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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