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細雨好若珠線一般落下,微風吹過,殘破的古城說不盡的荒涼。


    城郭不大,卻也有方圓數裏所圍,不難看出,多年前這裏也是一片繁榮盛景,數以萬計的民眾生存於此。


    至於為何會如此破敗?


    異族犯境,屠城。


    ……


    “木蘭、劉忠,天色已晚,不宜再行進下去了,你二人速速派遣斥候,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適合歇腳的地方,其餘人暫且原地警戒休整。”


    離古城不遠的山道上,陳宇依例安排著軍隊的日常。


    宋州城內,軍隊指揮權平穩的交接到了陳宇手中。


    他將七百人馬分為兩部,分別由實力最高的木蘭和劉忠統領。


    眾人也都信服,除了行軍之外,陳宇每天都會抽出一個時辰整備軍伍。


    接近一周的磨合,肖平了軍中的刺頭和不服,這支軍隊終於有了一些“精銳”的雛形。


    雖然還算不上令行禁止,但也讓眾人逐漸適應著他的帶兵方式,賞罰公正、軍紀嚴明。


    七天時間,每經過一地,沿路的中府、下府也都會有一百或幾百的人手加入,如今這支隊伍,也有了接近兩千人。


    如今軍中的一流高手已有十多人,但達到超一流的依舊隻有木蘭和劉忠。


    望了望依舊陰沉的天色,陳宇微微皺眉,一連兩日的大雨,對軍隊的行軍速度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迫於這種狀況,不得不放緩了行軍的速度。


    雨大躲避,雨小行軍。


    畢竟士兵身體素質再強,也終究還是肉體凡胎,若是淋雨久了終究也還是會得病的。


    盞茶功夫,斥候迴轉,言說前方十裏處有一座荒城,可做休整。


    此時,淅淅瀝瀝的小雨也開始變得密集了起來。


    陳宇不再猶豫,當即下令朝著荒涼的古城行進。


    ……


    古城城門處,一棵足有數百年枯樹植藤盤繞,荒城內,尺許深的荒草淹沒房屋。


    一間被整理的幹幹淨淨的屋子裏,一對璧人相擁。


    “夫君,終究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如此,大齊也不會亡國。”


    女子青衣素顏,蹙眉輕皺,嬌麗的容顏猶如天仙般動人,隻是那看起來慘白的臉色,讓人不禁擔憂。


    “柔兒,你這又是什麽話,齊國亡了,又和你有什麽關係?當初是我要選擇你的,都做了這麽多年夫妻了,你還和我如此客氣?”


    男子溫聲細語,仔細看去那端莊俊朗的臉龐,就算潘安再世、宋玉複生也無法將其比之下去。


    似是想到了那年鄴城的相遇,神情中處處透著溫情。


    “若是當年你不曾娶我,靜齋怎麽也不會逼迫你的堂兄將你處死。以你大齊戰神的天資,再加上有師父作為助力,大周又怎會有機會將大齊覆滅。”


    “咳~咳~”


    似是說的急切了一些,鄭柔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深深的喘一口氣,繼續說道:


    “當年你我聯手也沒能打得過師父,這些年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卻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或是迴憶起什麽美好的經曆,她的嘴角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隻是不過一瞬,便消失了去:


    “如今你槍意圓滿,柔兒求你一件最後事情……我死後,莫要意氣用事去和師傅對拚。若是你和師尊兩敗俱傷,我就算是在下麵也難以心安。”


    鄭柔說完,纖弱的柔夷緊緊的抓著高長恭厚實的大手,不肯鬆開。


    雖然選擇了高長恭,但師父也是自己的至親,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培育成靜齋的接班人自是不易。


    又怎麽能忍心看著這兩個這輩子至親之人,在自己離世後繼續生死相向下去。


    “不會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去洛州麽,去洛州找我義兄孫思邈,他的醫術冠絕天下,一定可以讓你好轉的。”


    高長恭柔聲細語。


    鐵血柔情,已然讓他從那個兩敗北周突厥聯軍的高齊戰神,變成了眼前這個……好郎君,好夫君。


    “沒用的,或許這就是命吧,劍典的反噬,又豈是凡俗的藥石可醫的。”


    鄭柔輕語。


    劍典便是慈航靜齋的開派祖師地尼所創彼岸劍訣,又叫慈航劍典。


    這是附帶宗師意境和天人之勢的高深武學,普通的紙張是無法記錄的。


    前人想要將其留給後人學習,就必須將自己的“宗師意境”和自己所悟的“天人之勢”凝刻在書籍上麵。


    所以,寶典秘籍本身的材質就是一件奇寶。


    後人參悟前人的刻在奇寶上的意和勢,就隻能要按照前人的“路”去走,連自身心境也要和前人的意相契合。


    若是心境和前人差距太大不匹配,就有被反噬的危機。


    地尼雖然未能絕情絕性,但為悟無上武學,也斬斷了和其師兄天僧的羈絆。


    待其修至心中無塵、不為外物情感牽絆、劍心通明的無上境界後,坐死關破碎而去。


    此乃摒棄七情,斬斷六欲,一心唯武。


    咳,通俗一點就是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然而鄭柔對蘭陵王高長恭情根深種,心中情念至深,也剛好和劍典的劍勢對衝。


    不管是摒棄雜念“純武之勢”,還是至情至性的“極武之勢”,其實都是沒有高下之分的。


    但是人的實力有高有低。


    地尼創此劍典時的實力最少也是天人上品大宗師,其純武之勢早已圓滿,遠不是鄭柔現在所能及至的。


    她自然也不能窺破其中迷霧,自如的將武學意境轉為極情劍意。


    如此才被反噬。


    莫要小看這奇書中的“地尼之勢”,大唐原著中也曾提到過,江湖中三大宗師之一的寧道奇,剛剛步入天人,便想一窺破碎秘聞,親去慈航靜齋帝踏峰借《慈航劍典》觀看,不料想,卻被劍典中引發出來無情劍勢所傷。


    這等奇事,在江湖上也一直被津津樂道,甚至還有人覺得寧道奇是在為慈航靜齋造勢。


    但也隻有實力達到天人才能明白,這是兩種不同的勢對抗,所產生的必然結果。


    而修為沒有達到天人境界,或者沒有武學基礎的人觀看這本奇書,就不會像寧道奇那樣被傷到了。


    但卻是會被地尼的純武劍勢單方麵影響。


    若踏上武道,也隻能沿著地尼走過的“原路”前進,資質不足,別說破碎,傳奇宗師都很難成就。


    這些高長恭雖然不知道,但他從鄭柔口中聽說過劍典的可怕。


    靜齋的傳人可以入世曆練,可以心懷蒼生大愛,但唯獨不能動私情。


    若不然,便會被劍典反噬。


    這傷勢其實並非出自肉身,而是出自精神。


    說起來也是極其複雜的。


    ……


    就好比現代破封建迷信中所要破除的假巫術、假符術。


    這些巫術和符咒自然是假的。


    人們生病了,不去看醫生,喝了這假符水就好了,這又是為什麽?


    其實並不是這些符咒起的作用。


    而是人自己的精神思想意誌,非常堅定的相信自己會好起來。


    從而調動玄妙無比的人體磁場去抗衡風、邪、濕、毒。


    人的磁場氣機是很玄妙的,“病魔”敗退,人所生之病自然就好了。


    還有一些催眠之術,欺騙一個人的精神思想,讓一個人從精神上覺得自己睡著了,讓精神思想帶動躁動的磁場靜寂下來,就漸漸的真的睡著,從而沉寂下去。


    而科學中所說的磁場是什麽?


    不就是玄學中所講到的人體氣場嗎?


    地有地勢,又叫做風水,天有天勢,也叫做天道。


    而人有人勢,指的便是這人的氣場。


    氣場被武者探索利用起來,就形成了夾雜著各種意誌的各種勢。


    意和勢已經屬於精神層次的學問,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威力難以想象。


    將自身氣場勾連混元如一,真正的掌控自身,這在道家裏的說法叫做內景,取掌控人自身內在的的氣場、景象之意。


    這境界之後便是以自身氣機調動天地之力的外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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