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清風老祖揮袖。


    “是——”兩位族老親自將沐飛妍押送下去。


    “放開我。”沐飛妍雖被廢了經脈靈力,渾身癱似一團爛泥,但那一字字,卻咬得十分清晰,頗有一種寧死不屈的桀驁感,隻是已成廢人的她,並沒有任何的實質反抗能力,再如何掙紮,都沒能躲過被兩位族老押送向黑暗深淵的命運。


    周圍隱隱響起一片唏噓之音,千萬道眸光晦澀。


    誰會想到,原本盛會一般的家主繼任儀式,最後以這樣的結局告終,那個原本風光無限的天驕人物,此時千年道行被廢,成了階下囚。


    沐天音眸光停留在那三抹虹光消失的方向,麵無表情。


    “此時,到此為止吧。”清風老祖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掃了氣氛寂靜的周圍一眼,特別在之前極力為沐飛妍求情的幾位族老身上停了停,但也並未再多說什麽,那蒼古深厲的眸光,最終落在了側邊的青衫女子身上,不自覺的柔了下來。


    “是——”


    諸位族老,執事者應聲。


    沐天音皺眉,此時並未吱聲。


    到此為止?哼,沐飛妍的命她是一定會要的!


    清風老祖將沐天音的表情收在眼底,淺淡不顯的搖了搖頭。


    “老祖,那這……”二族老站到清風老祖身側,欲言又止,餘光看著沐天音的位置。


    隨清風做了個打斷的手勢,老臉沉然,垂下的花白長眉飄飄,揮手擺下袖袍,轉身慢步往殿內走去,“天音丫頭,你隨老夫來。”


    走出幾步後,他迴眸發現沐天音還定在原地,擰了擰眉頭,暗嘖一聲。


    二族老趕緊給沐天音使眼色,擠眉弄眼往殿內的方向望,而其他族人,幾乎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沐天音的身上,大家神色各異。


    沐天音的視線與花重錦碰了下,眉心淡蹙。


    待會兒暗下解決了沐飛妍,沐家,她是不準備再迴了,也不準備再有多的交集,所以她不覺得再有多談其他的必要,沒有娘親和爹爹,迴這個沐家也沒什麽意思。


    她更沒有必須要認祖歸宗的心思。


    更何況剛剛這些人真是在她麵前唱了一出好戲!


    雖然隻是一部分的沐家族老和弟子,但那有些諷刺的態度,給人留下的失望卻是真實存在的,再在沐家多留一會兒,這些人還不得吃了她,為沐飛妍出氣?


    沐天音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


    理解是一迴事,原不原諒又是另外一迴事,這些人漠視的,卻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親人,讓她傾盡生命都想換迴來的東西。


    她再多待在這種氣氛裏,便覺窒息!


    花重錦淺然一笑,容顏妖美,“天音,聽一聽也無妨。”


    這個男人,他永遠最懂沐天音的心思,甚至於比她自己更懂。


    她看似漠然,但有時候,又最是重情義的,她再說不在意,也不代表內心深處真的不在意,之前沐家這些人的態度,都確確實實讓她很是受傷,畢竟同是血脈相連的族人,她給了理解,卻被迴報了那些,任誰都會心有鬱結,隻是深淺。


    但就是再淺淡的一層,花重錦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女子,存著這點委屈不散。


    沐天音對著男人那溫暖的眼神,抿了抿唇瓣後,微不可查的點點頭,這才跟著清風老祖的身後往對麵的廣殿宮闕而去。


    清風老祖一離開,背後的議論瞬間潮湧而起。


    “我就說,沐奕和南音月的女兒,這血脈果真可怕。”不少弟子唏噓感歎。


    “喂——”有弟子湊到知情人士麵前,壓低嗓音,“你和我說一說一千年前的事唄,還有沐奕,怎麽迴事啊到底,就偷偷告訴我,我一定不亂講。”


    諸位族老,執事者,長老也相互交換眼神,聽得眾弟子的交談聲,沉默不言,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語言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沐天音到底是怎麽辦到的,實在是太可怕了,隻一千多年的時間,便能將道體魔軀修煉到王者境,簡直就不是人啊,我真怕自己會被打擊得一蹶不振。”


    “得了吧,你振不振都那樣。”


    “不過我覺得沐天音身邊那個銀頭發的男人更可怕,你們沒發現嗎,他連清風老祖的威壓都不怕,到底是什麽人啊他。”


    “鬼知道啊……”


    ……


    原本就聚集著密密麻麻沐家子弟的廣場,此時鬧哄哄一片,喧鬧還在繼續。


    不過現在,更多的人是擔心沐天音會不會記恨他們之前的態度,若是流失了這樣舉世無雙的奇才,他們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其實,如今大家這樣的心態很正常。


    不說別的,就是麵子上,出門在外,說自己是一位絕世無雙大人物的親戚,總比說是她的仇人,或者路人好吧?


    瞧見大族老的位置上沒人在,二族老眉頭深深的鎖在一起。


    他輕吸了口氣後,眼神厲道,“安靜!”在周圍沉寂下來時,他才繼續道,“今日的祭祀儀式暫且擱置,後欲如何,容本座與清風老祖,還有諸位族老一起商議後,再做決斷,走散了吧。”


    “是——”


    眾多弟子應聲。


    人群井然有序散開,私語竊談聲還在繼續。


    外麵,經過這樣一場不算大,但也著實不小的異變後,整個沐家的氣氛都變得有些詭異,而沐家最高處的威儀廣殿之中,氣氛越加古怪。


    花重錦站在另外一側,離著沐天音不近不遠的距離。


    “怎麽,就這麽恨沐家,連老祖宗都不願叫一聲?”隨清風仙袍淩風,負手站在殿宇外欄邊,側對著幽靜不見底的深淵。


    沐天音抬眸,動了動唇瓣,緩了緩後,才扯著嘴角,輕喚,“老祖。”


    隨清風慢慢扭過頭來,深深的看了眼前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子一眼,長歎著點頭,“好孩子,這些年在外麵,你受苦了。”


    那口氣,滿是慈愛,雖沒南鼎天那般濃烈,卻依舊有著屬於長者最為真摯的關懷。


    別人都瞧見了沐天音的無雙風姿,但這個老者,一眼卻先看見了她光鮮風姿背後的辛苦,從小遭受那樣的劫難,顛沛流離,恐怕不知流落到了多少地方,離開家門的庇護,能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高度,付出的一定遠非常人可想。


    沐天音輕咬上唇瓣,沉默不語。


    但是,心中的那一點點委屈和鬱結,卻在慢慢消散。


    “當年你父親的事,你也不要怨恨老祖。”隨清風緩步朝沐天音走去,口氣之中帶著濃濃的低沉,“他是我們三位老祖最為疼愛看中的繼承人,我們又如何不心痛?”


    沐天音袖中的手輕輕拽起,低低迴,“我知道。”


    她說了,她理解,但不代表可以接受,可以不憤怒,怨懟,自己被如何對待都可以不重要,但父親的事情她始終無法釋懷。


    不過還是一事歸一事,對於三位老祖本身來說,她是沒有理由怨恨,畢竟他們不是一個人,得為整個沐家考慮,責無旁貸。


    “你父親當時的情況,你並不知道。”隨清風哎一聲。


    沐天音對上老者沉重的眼神,眸中微微泛出一點疑惑來。


    隨清風雙手背負在後,嗓音有點嘶啞,徐徐道,“當時,你父親不僅僅是失去了理智,瘋癲了,更嚴重的是他心神受到了過重的刺激,走火入魔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沐天音眸子豁的瞪大。


    走火入魔!?


    “是的——”隨清風緩緩點頭,一句句,道出其中內情,“若不將他及時壓製下來,他不但會傷到其他無辜的族人,更會毀了自己,一身功力盡廢,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是不得不將他鎮壓封印起來,水天一澗雖是幽禁之地,但對於他來說,卻也是最合適的靜養之地。”


    沐天音無聲的張張嘴,她沒想到,當年還有這樣的內情。


    隨清風側眸迴望幽靜空間,“沐奕的情況,我們三位也是無能為力,隻能等他自己慢慢戰勝心魔,心魔一日不解,他的情況就一日處於崩潰的危險中。”


    他們那樣做,也是為了救他。


    沐天音震驚的同時,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心疼,密密麻麻,似千根針尖在心上紮著,朦朧水霧一下便覆住了那雙漆黑的眸。


    “爹爹……”她咬唇,嗓音飄渺幾不可聞,“你到底在哪裏。”


    怎麽會這樣?


    不僅僅瘋了,還走火入魔!


    小時候,那個高大英俊,隻需揚聲一笑,整片天空都仿佛清光萬裏的爹爹,那個她最喜歡騎在他肩頭玩鬧的男人,現在會是什麽情況,她簡直不敢去想。


    娘親沒了,而自己,失去了記憶十幾年,也平順安穩的渡過了十幾年,還有同樣疼愛她的養父養母。


    但是爹爹,卻一個人,煎熬了這麽多年。


    爹爹,你到底在哪裏?


    花重錦蹙眉,幾步走過去,勾手輕輕將沐天音摟入懷中,眸光沉然,什麽也沒說,隻收緊了攬在她腰間的手,無聲的陪著她。


    “大概在五百年前,沐奕就離開了禁地。”隨清風瞧著女子那黯淡的表情,沉然開口。


    沐天音愣了下,從迴憶中抽離出來,抬眸望入清風老祖雙眸深處。


    隨清風嗬嗬撫須,輕聲感慨,“那禁製是我等親手布下的,他欲衝出來,我們怎麽會察覺不到,既然能衝出來,就說明他的實力增進了,也說明他至少恢複了些心智,沒到走火入魔的最壞境地,既然是這樣,他要出來便出來罷,沐家也留不住他。”


    沐天音蠕蠕唇瓣,隻一下子,便真的諒解了這幾位老人。


    他們知道父親衝出了禁地,卻並未阻止,這麽多年,更未告知沐家眾人。


    “那爹爹現在在哪裏,老祖宗你知道嗎!”沐天音迴過神來後,又迅速開口詢問,眼神也急切的望向清風老祖,染著明顯的期盼。


    隨清風眸光由殿闕,望向寂夜長空,嘶啞的嗓音緩緩出口,“那夜他衝出禁製,入了星河去,那之後,便再無消息。”


    那時,他就站在天祁山巔目送,也不忍阻止。


    或許沐奕始終不接受,或者相信妻女已死的事實吧,不過現在看來,也的確,連自己都沒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天音竟還能活著迴來。


    不知不覺,竟五百年過去了,現在天音迴來了,沐奕卻又不知所蹤。


    沐天音胸腔一陣窒悶,“爹爹入星河,肯定是為了找我和娘親!”


    花重錦緊握著懷中女子的手,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無聲輕歎。


    隨清風的眼神也不自覺落到了花重錦身上去,老眼之中色彩深沉,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很是詭異,深不可測,甚至於連歲月痕跡他都看不透。


    不簡單,他隻能用這三個字來形容。


    想了想後,隨清風話音一轉,淡淡的口氣,帶著一點有些糾結的意味,“天音,我聽奇風說,你已經迴了仙宗,見了外公?”


    沐天音沒聽出其中有什麽不對來,隻是點頭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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