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沐天音確定。
陌流仙驚訝不已，隨即又點點頭，“難怪我瞧不出是何寶礦，若是智土，在煉化之後，唯有古皇仙帝一般的人物，才能窺出其中大道天機。”
九天息壤可比他這塊上古陰陽遺石，還要珍貴太多。
陰陽遺石隻能算神物，而九天息壤乃天地孕有靈智的五行之物，屬智物，反其道又可作開天之物，蘊藏的作用不可估量。
“你這小丫頭，手上的好東西不少啊。”陌流仙饒有興趣的瞧著沐天音。
沐天音勾唇笑笑，“運氣好。”
陌流仙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沐天音，笑笑，隨後便抬手道，“來，瞧瞧你第一次的煉丹成品，也讓為師看看你這一個月學得如何。”
烏黑的九天息壤爐已經冷卻下來，像是一尊古物屹立於大殿之中。
沐天音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有點緊張，也有點小激動。
她伸手拂開九天息壤上麵的靈力封鎖，招手一揚，其中三抹深紅色的流光飛出，穩穩的落在沐天音的掌心之中，帶著還未消退的灼熱。
“紅品。”沐天音自己已經能夠判斷。
陌流仙拿過一顆來，隻看了一眼，便眸光一亮。
黃豆大小，珠圓玉潤。
色澤亮麗，丹香四溢。
沐天音眉心微攏，倒是有些失望，“隻是紅品。”
她每一步都極盡小心謹慎，而這次選擇的丹藥，成色最好的，可以淬煉到亮橙色，看來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還是出了點錯，或者說是火候不夠。
果真，控火是十分重要的。
陌流仙迴眸瞧見沐天音，眉頭淺揚，“你這是什麽表情？”
他有些好笑的舉了舉手中的丹藥，“怎麽，你不滿意？”
“我該滿意？”沐天音反問，也有些疑惑。
陌流仙長哎一聲，無奈的搖搖頭，沒直接解釋，而是問道，“你知道為師第一次煉丹，煉出了什麽嗎？”
“什麽。”沐天音還真想知道。
陌流仙將丹藥放迴到沐天音的手上，兜手背負，望向大殿一側最陳舊的那鼎丹爐，“為師記得，自己第一次自己煉丹，是在研習丹道藥理一年後吧，當時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卻煉出一爐焦土。”
沐天音眉毛一跳。
“而且你這幾顆，成色絕對是上品，你還不滿意？”陌流仙瞪了眼沐天音，“換別人，做夢都該笑醒了，你以為丹道一門誰都和你一樣，是這麽好學的。”
能自己獨立煉製出一爐丹藥，天音就是真正的丹師了！
不是藥材師，不是藥劑師，也不是控火師，而是一名真正合格的紅袍丹師。
這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就是在他們丹道一門天才雲集的紫陽丹宗，多少人要耗費一年，十年，乃至百年，才能成為一名丹師。
絕大多數的修士，想要成為丹師，都會在仙門丹宗內修習，藥童，火童，雜工……每一個煉製仙丹必須的步驟，都要去一一掌握，這都是需要費時間精力的。
沐天音訕笑，“那都是師尊教的好。”
“你這小滑頭。”陌流仙笑著指指她。
當然，沐天音能如此迅速的掌握煉丹的路數精髓，除了她自己的絕頂天分之外，也的確是和陌流仙的指導密不可分。
有此良師教誨，怎不會事半功倍。
陌流仙可以說是極為滿意，他嗯一聲，頷首微點，“這接下來，你就是要多煉，所謂熟能生巧，當然，辨識異木，推演丹道這些也不能落下。”
“知道。”沐天音握緊手中三枚炙熱的仙丹。
陌流仙瞧著沐天音那鬥誌昂然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丫頭，若是在我這煉丹殿待太久時間，為師都要擔心自己的藏書夠不夠你看。”
沐天音的‘戰鬥力’著實是把陌流仙都嚇得不輕。
“……”沐天音訕訕的摸了下鼻尖。
哪有這麽誇張？
陌流仙哈哈暢笑，轉身離開，“繼續吧。”
沐天音吐出一口濁氣，轉身望向九天息壤爐。
現在才是開始！
沐天音緩緩唿吸，振臂抬手，陰陽兩股靈力從雙手之間溢出，再內視其丹田處，已經凝出了一黑一白兩枚元神，在她丹海上內交織環繞。
化神期！
兩枚陰陽元神，便是化神期的標誌！
五大天境：道基，開靈，化神，破軍，道劫。
沐天音已踏入了分水嶺的位置，成為一名化神期紫衍真人。
結元神，壽千載！
在參悟丹道的同時，沐天音也在研習無字真經，修煉日月共一天秘術。
十幾枚天淚赤晶被吸收殆盡，再加上陌流仙在黑水沼給她服用的藍靈天元丹，經過一個月的時間消化領悟，靈氣力量的突破也是水到渠成。
山水草木，道法自然！
丹道和仙道可謂是相輔相成。
而對於修士來說，他們丹海之中的凝結出的元神，與靈台仙府之中的道塔同樣重要，因為它也是修士渡天劫的基礎關鍵。
聖者的金身聖軀，幾乎都是與丹海之中的元神牽連。
渡雷劫時，能煉化出的元神色種越多，便意味著金身聖軀越是強大穩固。
常理來說，最高為七色元神！
這就是常理之中修士能達到的極致，能煉出七色元神的，如今放眼整個北漠荒土，幾十號聖者之中，也隻有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的數量。
空山大帝至道古經無字真經，之所以被萬千修士追崇，它的天境卷更是號稱帝經最強，那是因為修習它的巔峰狀態，能結出九色元嬰！
空桑大帝，也是唯一一個九色元嬰的擁有者！
當然，渡劫成聖這個階段，這對於沐天音現在來說，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她現在才剛剛踏入化神，在丹海之中結出第二元神。
沐天音收斂內息，紅唇淺淺勾起。
靈力提升，對她煉丹來說很有幫助，丹道領悟深入，對靈力仙道的參透也十分有益，從今天開始，她要進行一段長時間的閉關。
修習煉丹術！
這後四個月的時間，三十三重天最大的煉藥殿大門緊閉。
就是打掃的藥童，都不得入其門。
除了陌流仙之外，誰都不知道沐天音的狀況。
祁夜染依舊三五兩日的跑，就差沒卷鋪蓋守在三十三重天門前，攪得紫陽宗諸多尊者都頭疼不已，最後陌流仙出麵，才將他成功的‘掃地出門’。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進入到深秋時節，漫山紅遍。
密密麻麻的山巒藥穀之中，也都是楓紅似火，與那天邊的璀璨的雲霞相配，不甚濃烈，淺淡相宜，暈染出一副極為壯觀的秋日仙景圖。
日出雲海，西山講道。
七重天山門大殿，一名門下有百餘名弟子丹師的主位丹師，在此開壇講訴丹道，卻難得的未設禁止，沒有門檻限製。
是以除了不少宗內弟子之外，連有不少底層的藥童雜役，都前來聽講。
更因為兩日後，就是紫陽宗每隔三年一次的分級考核！
不管是藥童外族，想考成外宗弟子的，還是內宗想到核心弟子的，亦或者青袍長老，想一舉升為主位丹師的，都是在那場考核之中進行。
是以，這樣的講道大會，前來聽講的修士比平時更多。
丹師開講之後，周圍便徹底安靜下來。
講到一味藥方配置時，白須老者拿起手中的一株藥材，詢問下麵眾人，“此物乃三心葉草，若是加之入之前的藥方之中，你們來推演，能得到何等藥用的丹藥。”
下麵眾默，都作冥思苦想狀。
“那位穿青衣裳的小夥子。”老者點名，他瞧那人麵有異色，於是詢問道，“你是有什麽異議嗎，還是說已經知道了藥用結果。”
混在人群中，盤膝坐在那裏的人，正是沐天音。
她從蒲團上起身，朝那老者作禮一拜之後，才迴道，“不會有任何的反應，若是分量過重，還會讓原本的一爐丹藥作廢。”
“作廢？”老者錯愕愣住。
“簡直胡說八道。”就在不遠處，歐陽璿起身來。
她正巧也在，瞧出說話之人是沐天音之後，怎麽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逮住之後立刻出言反駁。
沐天音望向歐陽璿，還真是到哪兒都能遇見。
歐陽璿拱手朝上方白須老者一拜，做出一副恭敬態度道，“謝老讓大家推演丹道，你若是不懂，便答不知即可，又沒人會笑話你，但此番胡言亂語，卻是對謝老不尊了。”
他才學丹道多久？就敢如此大言不慚！
而且，三心葉草是仙藥，和之前那些藥單之中的藥材，也根本沒有任何相斥之處，有剔除雜質，洗煉精華這些效果，絕對會讓丹藥提升一個品質。
這小子居然說會廢丹？
簡直就是胡扯！
她之前還在猜測，經過聖尊大人的幾個月指導，沐錦能達到什麽水平，能不能成為一名丹師，現在居然連這種最簡單的丹道推演都會出錯。
看來，再好的師尊，也教會不動天資拙劣的弟子！
周圍人眼神在兩人之間飛竄，幾乎都是不認識沐天音的。
歐陽璿想借此打壓一下沐天音的氣勢，但謝老卻似乎並不在意，反而連說無妨，還問道，“小夥子，你是憑什麽做出這番決斷的？”
歐陽璿噎了下，憤慨不已的甩下手。
她倒想看看，這家夥能說出個什麽來！
沐天音淡淡抬眸，指著謝老手中之物，“這的確三心葉草，是提升丹藥品質的最佳仙草之一，但謝老似乎大意了點。”
“沐錦，你胡說什麽。”歐陽璿沒忍住，“你是說問題出在謝老身上？”
周圍人一聽，原來是沐錦！
“他就是沐錦嗎？”
“他才學幾個月，就敢質疑主位丹師謝老？”
……
眾人交換眼神，各有心思，都對沐天音的話表示懷疑。
“聽他把話說完。”謝老倒是沒生氣，製止歐陽璿的‘極力維護’，反而笑眯眯的朝沐天音問道，“你倒是說說，老夫哪裏大意？”
沐天音點了下頭，繼續道，“三心葉草，有三個階段，第一期，一心一葉，第二期，兩心兩葉，第三期，才是三心三葉。”
“現在就是有效用的第三期。”歐陽璿嗤聲。
沐天音視若未聞，繼續道，“而謝老手中的這一株，應該還在二期轉三期的中間階段，您沒發現，最後的那一片藥葉，比其餘的兩片要小上一些嗎。”
謝老愣了下，仔細一看，還真是！
“若是沒有藥效的三心葉草，被投爐煆燒，極細少量，不會對其他的藥材有多大影響，因為它與其它幾十位藥材不相斥。”沐天音斬釘截鐵，“但隻要稍微多上一點，就會影響各種藥材的配比，絕對能使一爐丹藥盡廢，煉不出原本的藥效的丹藥。”
這一番話，說得現場幾百人鴉雀無聲。
話雖不多，但隻要在丹道上稍有成就之人，就能聽得出其中包羅萬象。
就拿其中一言一點來說，三心葉草與其它幾十味藥材不相斥，若對其他藥材不了解，又怎會這樣清楚的知道，它們之間沒有排斥反應？
但又有誰敢吱聲，身為主位丹師的謝老出了差錯！
歐陽璿仔細去看，竟發現果如沐天音所說。
她僵在原地，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覺得難堪至極。
反倒是謝老自己，聽完之後哈哈大笑出聲，很是直接的承認道，“的確是老夫沒有留心，這年紀大了，真是越發糊塗了，你這小子真的是好眼神。”
他之前也對聖尊大人有所疑慮，但現在看來，此子的確是與眾不同！
沐天音拱手，微微一拜。
“丹道一門，千般變化萬般演變，誰都可能會出錯，剛剛你們看見了，就是老夫也不例外。”謝老緩緩摸著自己的胡須。
四下沉默，為他們之前反射性的否決沐天音。
謝老反而以此為例，朝下方眾位弟子教誨說道，“所謂師者，也隻是一個引導，你們該有自己的觀察，自己的想法，不要局限，想到了，更應該無懼的說出來。”
他最後道，“沐錦就做的很好。”
“謝老過獎。”沐天音再拜。
在謝老的身上，丹師大家風範，也很好的顯露出來。
歐陽璿想踩沐天音不成，反倒被對方反手狠狠打了一耳光，還落在這麽多人眼中，但她又哪有謝老那樣的廣闊胸襟？
“有什麽可高興的，你也隻是僥幸運氣好看見了而已。”歐陽璿咬牙切齒一句。
沒什麽可再爭的，她又不敢將話說得太重。
沐天音淡淡迴句，“那這樣看來，我的運氣似乎總是比你好。”
歐陽璿氣結，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最後沒轍，隻能甩袖離開，“你等著吧，後天就是晉級考核，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些什麽本事。”
這樣的情形，歐陽璿又怎麽還能待得下去？
沐天音眸光收迴，朝上拜道，“謝老，給您添麻煩了。”
“哪裏，倒是老夫漲了見識。”謝老撫須嗬嗬。
這邊有主位丹師講道，沐天音本來隻是湊個熱鬧，聽一下大家之言，有益無害，但這會兒的情形，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於是和謝老招唿幾聲之後，也就轉身離開。
有弟子望著沐天音離開的背影，唏噓歎道，“這沐錦辨識草木這般入微，丹道推演也是厲害，不知其他方麵如何，到了什麽境界。”
“我聽說他已經成功煉製出丹藥了，肯定是一名真正的丹師無疑。”
“什麽？他入門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吧！”
“那有什麽不可以，人家有天分就不用說了，還是聖尊大人親自指導，能和我們一樣嗎，但究竟如何，看接下來的晉級考核就知道了。”
“剛學幾個月就參加，就這一點，他也算是個極品了。”
……
眾弟子交頭接耳，感慨什麽的都有。
雲海無邊，清風徜徉。
這幾個月的時間，沐天音關在三十三重殿煉丹修道，幾乎是沒踏出過殿門，這會兒剛放出籠子，落日峰逛了一圈之後，又自己溜到了藥穀去。
不過接下來就是晉級考核，她不得不抓緊時間。
一分一秒，都能讓她多長進一點！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紫陽宗內氣氛緊張，宗門之外，亦有不少丹師學徒，為了這一次考核，準備了幾年甚至幾十年，跋山涉水往這邊趕來。
距今為止，這一次報上的修士人數已達二十萬之多！
而諸位天尊閣老最為關注的，還是沐天音的情況，畢竟關係到玄火令的去留。
隻是到現在為止，就是與沐天音關係不錯的鳳肖白，都不清楚她的學習到了什麽程度，在陌流仙那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人，就更不方便去問陌流仙了。
這兩天時間，對於修道者來說，眨眼及過。
這一日，紫陽宗東南兩方山門大開。
上至天尊閣老，下至藥童雜役，都在奔波忙碌著，或自己準備，或迎接諸方參加此次考核者，雲海之上人來過往亂而有序，眾峰之間長虹虛影穿梭不停。
天火紅幡插在山巒峰頭，密密麻麻，似天兵點將！
晨鍾暮鼓，餘音嫋嫋。
整個紫陽宗平日的安靜祥和盡數收斂，換做一副威儀肅穆的陣仗來，隻是從這迫人的氣氛，便能折射出參試者心中的緊張。
膽量小一點，沒見過世麵的，還未開始考核，怕都要嚇出問題來。
晉級考核威嚴，更是不容輕怠！
考核分兩類，第一宗卷應試，第二實煉仙丹。
參加者會根據最後的總成績，劃出到何等水平。
這一次主位丹師評出三位，青袍長老評八位，核心弟子錄取十位，內宗弟子取五十位，外宗弟子取一百位，都會有相應的保準，若是達不到，就會輪空。
意思就是，若是總數都沒有一百人達到外宗弟子的標準，那麽就按照達到的人數取。
寧缺毋濫，這就是紫陽宗的做事態度。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限製標準，那就是錄取的弟子的修士年齡，都不得超過一百！
換句話，簡單說來，眾尊者閣老給沐天音定的標準，就是讓她花五個月的時間，在天才雲集的二十萬準備充分的報考者中，達到兩項審核標準，且擠入前十名！
這是何等瘋狂的事情？
也難怪當時沐天音眼睛都沒眨一下答應時，諸多尊者驚愕。
玄火令能順利收迴去，他們幾乎沒懷疑這一點。
包括鳳肖白，他都沒懷疑！
不過鳳肖白之前提出這個，也並沒為難沐天音的意思。
鳳肖白想的是，將玄火令收迴，讓那些老家夥們安心，而沐天音的天分，就從辨識異木這一方麵，他就知道肯定不差，所以放心讓她去參加考核，應該能拿到不錯的成績。
這樣能很好的讓大家都知道她的天分，平息大家的異議。
雙方都好，何樂而不為？
鳳肖白已經猜中了開頭，但這結果如何，就要看後續發展了。
一重天的西山小院之中，許綠衣和袁曄難得有空閑，今日不當值，隻是準備再等三年參加的他們，都被這肅然氣氛給震到了，心髒跟著碰碰直跳。
“沐錦，你覺得自己能過什麽水平？”許綠衣坐立不安的，收迴觀望外麵的眼神，落到還在飲茶品茗的某人身上。
沐天音擱下茶杯，“現在覺得怎樣，還重要嗎。”
袁曄跑過去，火急火燎的，“那你到底有沒有點譜。”
“你說呢。”沐天音望向他。
“到底是你要去考，還是我們要去啊。”許綠衣屁股長釘般坐在那裏，真的是要急死了，那個正主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皇帝不急，急死個太監。
沐天音轉著手中的杯子，“我這不正在養精蓄銳麽。”
許綠衣是沒轍了，手撐著下巴，長長的哎一聲，在那裏自顧自的念叨，“單單說第一項卷宗應試，總分一千，達到八百分才能過核心弟子的標準。”
她比出個八的手勢，往沐天音的眼前湊。
“我告訴你，據說那些題目又多又難。”袁曄煞有其事。
許綠衣瞅沐天音一眼，麵色嚴肅，“隻是辨識異木，據說都有近萬題，摻雜火石認識什麽的，辨認丹藥，還有什麽推演，配置藥方……”
她掰著手指頭數，最後哎一聲瞪向沐天音，“我說都還說不清楚。”
沐錦隻有五個月時間的準備，能行嗎？
沐錦之前對這些半知不解，那些天尊閣老，也是瘋子嗎？這樣的要求都能提出來，完全就是苛刻了，哪有這樣的啊。
袁曄沉臉點頭，很是肅然的道，“我告訴你，敢往紫陽宗報名的修士丹師，那都是些有底子能耐的，但能過第一項宗卷應試六百分的，據說十幾萬參加者，每次也不過百來人！”
他瞧著沐天音，繼續道，“過八百分就更不用說了，就那麽十幾個，還有至少一半都是幾百歲的年紀，衝評長老這些去的。”
沐天音有些好笑的迴聲，“你知道的還挺多。”
“我專門去打聽的。”袁曄嘿一聲。
許綠衣嘖嘖，“這幾個月我們也是沒白混啊，都問的之前參加過的藥童。”
還有多少都連考幾十次不過，最後硬生生拖過百歲，再無機會。
“咚！”
一聲鍾響，敲得許綠衣眼皮子一陣猛跳。
要開始了！
沐天音抖抖衣衫，站起身來，“那我先過去了。”
“那，你你，你。”袁曄不知道該說什麽。
沐天音有些無語，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上斷頭台，你這幅哭喪表情幹什麽。”
“上吧，我們精神上支持你！”許綠衣拳頭緊握，那是個咬牙切齒。
沐天音搖搖頭，走出小院，化作一道長虹破空而去。
“想想之前，我們要相信沐錦。”袁曄故作鎮定。
許綠衣重重點頭，“嗯！”
參加宗卷應試的修士二十萬餘名，分布在各個峰頭，從內到外都嚴加看守。
嚴格到一隻蒼蠅都飛不入考試的大殿去！
眾多參試者幾乎是沒有規律的各地分布，但因為沐天音比較特殊，所以以防萬一，也被諸位天尊‘特殊照顧’了一下，被安排在監尋最為嚴格的頭號考殿重地。
主峰十二殿！
被安排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晉級考青袍長老，或者主位丹師的，有一大半都是紫陽宗自的弟子，甚至於還有已經是青袍長老的丹師。
歐陽璿已經是核心弟子，她這次想評級上青袍長老。
所以很巧，也很不巧的，沐天音剛剛走到殿門邊，就和她撞了個正著。
歐陽璿提了提裙擺，緩步朝靠過去。
她表麵笑得和善，卻在沐天音耳邊冷聲警告，“沐錦，在這裏你可別想耍花招，你那些小聰明，也最好給我收起來，不然到時候丟臉的是你自己。”
她轉眸輕瞥，意有所指。
“多謝提醒。”沐天音嘴角輕勾，不急不惱，迴答得更是不鹹不淡，“不過我也奉勸你一句，歐陽小姐還是將心思多放在正事上。”
“哼。”歐陽璿迴以冷哼，錯身邁入考殿之中。
歐陽璿至今沒忘，十八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紫陽丹宗考核大殿時，鬥誌昂揚，信心滿滿，最後卻是啞口無言，垂頭喪氣著走出的考殿。
成績就更不用說了，一千的總分，她勉強才得兩百！
“自以為是。”歐陽璿邁步入殿。
她現在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在準備了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後，能考出幾分的成績來。
真是讓人期待呢！
沐天音撇了下嘴角，走入威儀肅穆的大殿，尋到有自己標牌的位置坐好。
“那就是沐錦？”
“對——”
“真狠啊！”
……
先不說別的什麽，就是有紫陽宗聖尊關門弟子這一身份，沐天音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隻是如今形勢氣氛都是緊迫，大家自顧不暇，也隻是嘀咕兩聲，或暗想了一下，還真是‘特殊照顧’，便繼續忐忑擔心自己去了。
還有一些時間，沐天音無聊的擺弄著桌上宣紙。
這會兒，又讓她想起了自己選入軍校時候的考試情形。
還真有點像！
陽光一寸寸爬入高門大殿，一聲鍾鳴敲響，悠遠肅然，在千山萬峰之間迴蕩。
“碰！”
殿門緊閉，不少人心都跟著咯噔一聲。
幾十根數人環抱粗壯的玉石柱子支撐，大殿之內晶石光芒柔和。
橫十縱十，整整齊齊列位一百名參考修士。
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站著四名經驗豐富的丹師考官鎮場，其中甚至過半都是主位丹師，足以可見紫陽宗對此考殿的重視。
最前方的白袍老者站出來，麵無表情，“想必規矩大家都已知曉，老夫也不再重複囉嗦，本次宗卷應試考項，總分一千，時限七日。”
說著，他抬手輕舉。
卷宗被傳上來，當場開封，呈放各位參試修士桌台上。
盡管一些修士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那又厚又長的一摞宗卷給嚇得不輕，更別說那些第一次參加的修士，直接是整張臉都綠了去，冷汗直飆。
這一次，似乎又增加難度了！
沐天音眉梢輕挑，這哪裏是一份宗卷，完全就是幾本書。
瞧這厚度，總共大概有三四千頁吧。
沐天音估計的沒有錯，這一次的考核，題量達到近十萬之多！
其中囊括仙藥異木辨識，火石辨識，應答作畫，丹方推演……方方麵麵，要求又快又準作答，可選的，需填的，尋錯的，推演的……幾乎是應有盡有。
為了選出真正的天資人才，紫陽丹宗也是蠻拚的。
“咚——”
萬年古鍾悠揚。
“諸位，現在可以開始作答。”白袍老者沉聲緩緩，說著他還特意看了眼沐天音的位置，若有所思的擼了擼自己的長須。
幾位天尊交代重點看護，其實根本不用。
這樣的強度，就是有人想耍花招，那也根本沒有任何的時間精力，唯有盡快選擇自己會懂的答完，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歐陽璿拿到之後，也小吃一驚。
但她也經過很多次的考驗，很快便讓自己靜下心來。
唿吸吐納，先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歐陽璿提筆之前，抬眸瞧了眼不遠處沐天音的一動不動的側影，唇畔的笑容得意。
現在這家夥肯定是慌了手腳，看她能堅持多久！
陌流仙驚訝不已，隨即又點點頭，“難怪我瞧不出是何寶礦，若是智土，在煉化之後，唯有古皇仙帝一般的人物，才能窺出其中大道天機。”
九天息壤可比他這塊上古陰陽遺石，還要珍貴太多。
陰陽遺石隻能算神物，而九天息壤乃天地孕有靈智的五行之物，屬智物，反其道又可作開天之物，蘊藏的作用不可估量。
“你這小丫頭，手上的好東西不少啊。”陌流仙饒有興趣的瞧著沐天音。
沐天音勾唇笑笑，“運氣好。”
陌流仙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沐天音，笑笑，隨後便抬手道，“來，瞧瞧你第一次的煉丹成品，也讓為師看看你這一個月學得如何。”
烏黑的九天息壤爐已經冷卻下來，像是一尊古物屹立於大殿之中。
沐天音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有點緊張，也有點小激動。
她伸手拂開九天息壤上麵的靈力封鎖，招手一揚，其中三抹深紅色的流光飛出，穩穩的落在沐天音的掌心之中，帶著還未消退的灼熱。
“紅品。”沐天音自己已經能夠判斷。
陌流仙拿過一顆來，隻看了一眼，便眸光一亮。
黃豆大小，珠圓玉潤。
色澤亮麗，丹香四溢。
沐天音眉心微攏，倒是有些失望，“隻是紅品。”
她每一步都極盡小心謹慎，而這次選擇的丹藥，成色最好的，可以淬煉到亮橙色，看來不知道在什麽地方還是出了點錯，或者說是火候不夠。
果真，控火是十分重要的。
陌流仙迴眸瞧見沐天音，眉頭淺揚，“你這是什麽表情？”
他有些好笑的舉了舉手中的丹藥，“怎麽，你不滿意？”
“我該滿意？”沐天音反問，也有些疑惑。
陌流仙長哎一聲，無奈的搖搖頭，沒直接解釋，而是問道，“你知道為師第一次煉丹，煉出了什麽嗎？”
“什麽。”沐天音還真想知道。
陌流仙將丹藥放迴到沐天音的手上，兜手背負，望向大殿一側最陳舊的那鼎丹爐，“為師記得，自己第一次自己煉丹，是在研習丹道藥理一年後吧，當時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卻煉出一爐焦土。”
沐天音眉毛一跳。
“而且你這幾顆，成色絕對是上品，你還不滿意？”陌流仙瞪了眼沐天音，“換別人，做夢都該笑醒了，你以為丹道一門誰都和你一樣，是這麽好學的。”
能自己獨立煉製出一爐丹藥，天音就是真正的丹師了！
不是藥材師，不是藥劑師，也不是控火師，而是一名真正合格的紅袍丹師。
這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就是在他們丹道一門天才雲集的紫陽丹宗，多少人要耗費一年，十年，乃至百年，才能成為一名丹師。
絕大多數的修士，想要成為丹師，都會在仙門丹宗內修習，藥童，火童，雜工……每一個煉製仙丹必須的步驟，都要去一一掌握，這都是需要費時間精力的。
沐天音訕笑，“那都是師尊教的好。”
“你這小滑頭。”陌流仙笑著指指她。
當然，沐天音能如此迅速的掌握煉丹的路數精髓，除了她自己的絕頂天分之外，也的確是和陌流仙的指導密不可分。
有此良師教誨，怎不會事半功倍。
陌流仙可以說是極為滿意，他嗯一聲，頷首微點，“這接下來，你就是要多煉，所謂熟能生巧，當然，辨識異木，推演丹道這些也不能落下。”
“知道。”沐天音握緊手中三枚炙熱的仙丹。
陌流仙瞧著沐天音那鬥誌昂然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丫頭，若是在我這煉丹殿待太久時間，為師都要擔心自己的藏書夠不夠你看。”
沐天音的‘戰鬥力’著實是把陌流仙都嚇得不輕。
“……”沐天音訕訕的摸了下鼻尖。
哪有這麽誇張？
陌流仙哈哈暢笑，轉身離開，“繼續吧。”
沐天音吐出一口濁氣，轉身望向九天息壤爐。
現在才是開始！
沐天音緩緩唿吸，振臂抬手，陰陽兩股靈力從雙手之間溢出，再內視其丹田處，已經凝出了一黑一白兩枚元神，在她丹海上內交織環繞。
化神期！
兩枚陰陽元神，便是化神期的標誌！
五大天境：道基，開靈，化神，破軍，道劫。
沐天音已踏入了分水嶺的位置，成為一名化神期紫衍真人。
結元神，壽千載！
在參悟丹道的同時，沐天音也在研習無字真經，修煉日月共一天秘術。
十幾枚天淚赤晶被吸收殆盡，再加上陌流仙在黑水沼給她服用的藍靈天元丹，經過一個月的時間消化領悟，靈氣力量的突破也是水到渠成。
山水草木，道法自然！
丹道和仙道可謂是相輔相成。
而對於修士來說，他們丹海之中的凝結出的元神，與靈台仙府之中的道塔同樣重要，因為它也是修士渡天劫的基礎關鍵。
聖者的金身聖軀，幾乎都是與丹海之中的元神牽連。
渡雷劫時，能煉化出的元神色種越多，便意味著金身聖軀越是強大穩固。
常理來說，最高為七色元神！
這就是常理之中修士能達到的極致，能煉出七色元神的，如今放眼整個北漠荒土，幾十號聖者之中，也隻有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的數量。
空山大帝至道古經無字真經，之所以被萬千修士追崇，它的天境卷更是號稱帝經最強，那是因為修習它的巔峰狀態，能結出九色元嬰！
空桑大帝，也是唯一一個九色元嬰的擁有者！
當然，渡劫成聖這個階段，這對於沐天音現在來說，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她現在才剛剛踏入化神，在丹海之中結出第二元神。
沐天音收斂內息，紅唇淺淺勾起。
靈力提升，對她煉丹來說很有幫助，丹道領悟深入，對靈力仙道的參透也十分有益，從今天開始，她要進行一段長時間的閉關。
修習煉丹術！
這後四個月的時間，三十三重天最大的煉藥殿大門緊閉。
就是打掃的藥童，都不得入其門。
除了陌流仙之外，誰都不知道沐天音的狀況。
祁夜染依舊三五兩日的跑，就差沒卷鋪蓋守在三十三重天門前，攪得紫陽宗諸多尊者都頭疼不已，最後陌流仙出麵，才將他成功的‘掃地出門’。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進入到深秋時節，漫山紅遍。
密密麻麻的山巒藥穀之中，也都是楓紅似火，與那天邊的璀璨的雲霞相配，不甚濃烈，淺淡相宜，暈染出一副極為壯觀的秋日仙景圖。
日出雲海，西山講道。
七重天山門大殿，一名門下有百餘名弟子丹師的主位丹師，在此開壇講訴丹道，卻難得的未設禁止，沒有門檻限製。
是以除了不少宗內弟子之外，連有不少底層的藥童雜役，都前來聽講。
更因為兩日後，就是紫陽宗每隔三年一次的分級考核！
不管是藥童外族，想考成外宗弟子的，還是內宗想到核心弟子的，亦或者青袍長老，想一舉升為主位丹師的，都是在那場考核之中進行。
是以，這樣的講道大會，前來聽講的修士比平時更多。
丹師開講之後，周圍便徹底安靜下來。
講到一味藥方配置時，白須老者拿起手中的一株藥材，詢問下麵眾人，“此物乃三心葉草，若是加之入之前的藥方之中，你們來推演，能得到何等藥用的丹藥。”
下麵眾默，都作冥思苦想狀。
“那位穿青衣裳的小夥子。”老者點名，他瞧那人麵有異色，於是詢問道，“你是有什麽異議嗎，還是說已經知道了藥用結果。”
混在人群中，盤膝坐在那裏的人，正是沐天音。
她從蒲團上起身，朝那老者作禮一拜之後，才迴道，“不會有任何的反應，若是分量過重，還會讓原本的一爐丹藥作廢。”
“作廢？”老者錯愕愣住。
“簡直胡說八道。”就在不遠處，歐陽璿起身來。
她正巧也在，瞧出說話之人是沐天音之後，怎麽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逮住之後立刻出言反駁。
沐天音望向歐陽璿，還真是到哪兒都能遇見。
歐陽璿拱手朝上方白須老者一拜，做出一副恭敬態度道，“謝老讓大家推演丹道，你若是不懂，便答不知即可，又沒人會笑話你，但此番胡言亂語，卻是對謝老不尊了。”
他才學丹道多久？就敢如此大言不慚！
而且，三心葉草是仙藥，和之前那些藥單之中的藥材，也根本沒有任何相斥之處，有剔除雜質，洗煉精華這些效果，絕對會讓丹藥提升一個品質。
這小子居然說會廢丹？
簡直就是胡扯！
她之前還在猜測，經過聖尊大人的幾個月指導，沐錦能達到什麽水平，能不能成為一名丹師，現在居然連這種最簡單的丹道推演都會出錯。
看來，再好的師尊，也教會不動天資拙劣的弟子！
周圍人眼神在兩人之間飛竄，幾乎都是不認識沐天音的。
歐陽璿想借此打壓一下沐天音的氣勢，但謝老卻似乎並不在意，反而連說無妨，還問道，“小夥子，你是憑什麽做出這番決斷的？”
歐陽璿噎了下，憤慨不已的甩下手。
她倒想看看，這家夥能說出個什麽來！
沐天音淡淡抬眸，指著謝老手中之物，“這的確三心葉草，是提升丹藥品質的最佳仙草之一，但謝老似乎大意了點。”
“沐錦，你胡說什麽。”歐陽璿沒忍住，“你是說問題出在謝老身上？”
周圍人一聽，原來是沐錦！
“他就是沐錦嗎？”
“他才學幾個月，就敢質疑主位丹師謝老？”
……
眾人交換眼神，各有心思，都對沐天音的話表示懷疑。
“聽他把話說完。”謝老倒是沒生氣，製止歐陽璿的‘極力維護’，反而笑眯眯的朝沐天音問道，“你倒是說說，老夫哪裏大意？”
沐天音點了下頭，繼續道，“三心葉草，有三個階段，第一期，一心一葉，第二期，兩心兩葉，第三期，才是三心三葉。”
“現在就是有效用的第三期。”歐陽璿嗤聲。
沐天音視若未聞，繼續道，“而謝老手中的這一株，應該還在二期轉三期的中間階段，您沒發現，最後的那一片藥葉，比其餘的兩片要小上一些嗎。”
謝老愣了下，仔細一看，還真是！
“若是沒有藥效的三心葉草，被投爐煆燒，極細少量，不會對其他的藥材有多大影響，因為它與其它幾十位藥材不相斥。”沐天音斬釘截鐵，“但隻要稍微多上一點，就會影響各種藥材的配比，絕對能使一爐丹藥盡廢，煉不出原本的藥效的丹藥。”
這一番話，說得現場幾百人鴉雀無聲。
話雖不多，但隻要在丹道上稍有成就之人，就能聽得出其中包羅萬象。
就拿其中一言一點來說，三心葉草與其它幾十味藥材不相斥，若對其他藥材不了解，又怎會這樣清楚的知道，它們之間沒有排斥反應？
但又有誰敢吱聲，身為主位丹師的謝老出了差錯！
歐陽璿仔細去看，竟發現果如沐天音所說。
她僵在原地，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覺得難堪至極。
反倒是謝老自己，聽完之後哈哈大笑出聲，很是直接的承認道，“的確是老夫沒有留心，這年紀大了，真是越發糊塗了，你這小子真的是好眼神。”
他之前也對聖尊大人有所疑慮，但現在看來，此子的確是與眾不同！
沐天音拱手，微微一拜。
“丹道一門，千般變化萬般演變，誰都可能會出錯，剛剛你們看見了，就是老夫也不例外。”謝老緩緩摸著自己的胡須。
四下沉默，為他們之前反射性的否決沐天音。
謝老反而以此為例，朝下方眾位弟子教誨說道，“所謂師者，也隻是一個引導，你們該有自己的觀察，自己的想法，不要局限，想到了，更應該無懼的說出來。”
他最後道，“沐錦就做的很好。”
“謝老過獎。”沐天音再拜。
在謝老的身上，丹師大家風範，也很好的顯露出來。
歐陽璿想踩沐天音不成，反倒被對方反手狠狠打了一耳光，還落在這麽多人眼中，但她又哪有謝老那樣的廣闊胸襟？
“有什麽可高興的，你也隻是僥幸運氣好看見了而已。”歐陽璿咬牙切齒一句。
沒什麽可再爭的，她又不敢將話說得太重。
沐天音淡淡迴句，“那這樣看來，我的運氣似乎總是比你好。”
歐陽璿氣結，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最後沒轍，隻能甩袖離開，“你等著吧，後天就是晉級考核，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些什麽本事。”
這樣的情形，歐陽璿又怎麽還能待得下去？
沐天音眸光收迴，朝上拜道，“謝老，給您添麻煩了。”
“哪裏，倒是老夫漲了見識。”謝老撫須嗬嗬。
這邊有主位丹師講道，沐天音本來隻是湊個熱鬧，聽一下大家之言，有益無害，但這會兒的情形，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於是和謝老招唿幾聲之後，也就轉身離開。
有弟子望著沐天音離開的背影，唏噓歎道，“這沐錦辨識草木這般入微，丹道推演也是厲害，不知其他方麵如何，到了什麽境界。”
“我聽說他已經成功煉製出丹藥了，肯定是一名真正的丹師無疑。”
“什麽？他入門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吧！”
“那有什麽不可以，人家有天分就不用說了，還是聖尊大人親自指導，能和我們一樣嗎，但究竟如何，看接下來的晉級考核就知道了。”
“剛學幾個月就參加，就這一點，他也算是個極品了。”
……
眾弟子交頭接耳，感慨什麽的都有。
雲海無邊，清風徜徉。
這幾個月的時間，沐天音關在三十三重殿煉丹修道，幾乎是沒踏出過殿門，這會兒剛放出籠子，落日峰逛了一圈之後，又自己溜到了藥穀去。
不過接下來就是晉級考核，她不得不抓緊時間。
一分一秒，都能讓她多長進一點！
這個時候，不僅僅是紫陽宗內氣氛緊張，宗門之外，亦有不少丹師學徒，為了這一次考核，準備了幾年甚至幾十年，跋山涉水往這邊趕來。
距今為止，這一次報上的修士人數已達二十萬之多！
而諸位天尊閣老最為關注的，還是沐天音的情況，畢竟關係到玄火令的去留。
隻是到現在為止，就是與沐天音關係不錯的鳳肖白，都不清楚她的學習到了什麽程度，在陌流仙那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其他人，就更不方便去問陌流仙了。
這兩天時間，對於修道者來說，眨眼及過。
這一日，紫陽宗東南兩方山門大開。
上至天尊閣老，下至藥童雜役，都在奔波忙碌著，或自己準備，或迎接諸方參加此次考核者，雲海之上人來過往亂而有序，眾峰之間長虹虛影穿梭不停。
天火紅幡插在山巒峰頭，密密麻麻，似天兵點將！
晨鍾暮鼓，餘音嫋嫋。
整個紫陽宗平日的安靜祥和盡數收斂，換做一副威儀肅穆的陣仗來，隻是從這迫人的氣氛，便能折射出參試者心中的緊張。
膽量小一點，沒見過世麵的，還未開始考核，怕都要嚇出問題來。
晉級考核威嚴，更是不容輕怠！
考核分兩類，第一宗卷應試，第二實煉仙丹。
參加者會根據最後的總成績，劃出到何等水平。
這一次主位丹師評出三位，青袍長老評八位，核心弟子錄取十位，內宗弟子取五十位，外宗弟子取一百位，都會有相應的保準，若是達不到，就會輪空。
意思就是，若是總數都沒有一百人達到外宗弟子的標準，那麽就按照達到的人數取。
寧缺毋濫，這就是紫陽宗的做事態度。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限製標準，那就是錄取的弟子的修士年齡，都不得超過一百！
換句話，簡單說來，眾尊者閣老給沐天音定的標準，就是讓她花五個月的時間，在天才雲集的二十萬準備充分的報考者中，達到兩項審核標準，且擠入前十名！
這是何等瘋狂的事情？
也難怪當時沐天音眼睛都沒眨一下答應時，諸多尊者驚愕。
玄火令能順利收迴去，他們幾乎沒懷疑這一點。
包括鳳肖白，他都沒懷疑！
不過鳳肖白之前提出這個，也並沒為難沐天音的意思。
鳳肖白想的是，將玄火令收迴，讓那些老家夥們安心，而沐天音的天分，就從辨識異木這一方麵，他就知道肯定不差，所以放心讓她去參加考核，應該能拿到不錯的成績。
這樣能很好的讓大家都知道她的天分，平息大家的異議。
雙方都好，何樂而不為？
鳳肖白已經猜中了開頭，但這結果如何，就要看後續發展了。
一重天的西山小院之中，許綠衣和袁曄難得有空閑，今日不當值，隻是準備再等三年參加的他們，都被這肅然氣氛給震到了，心髒跟著碰碰直跳。
“沐錦，你覺得自己能過什麽水平？”許綠衣坐立不安的，收迴觀望外麵的眼神，落到還在飲茶品茗的某人身上。
沐天音擱下茶杯，“現在覺得怎樣，還重要嗎。”
袁曄跑過去，火急火燎的，“那你到底有沒有點譜。”
“你說呢。”沐天音望向他。
“到底是你要去考，還是我們要去啊。”許綠衣屁股長釘般坐在那裏，真的是要急死了，那個正主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皇帝不急，急死個太監。
沐天音轉著手中的杯子，“我這不正在養精蓄銳麽。”
許綠衣是沒轍了，手撐著下巴，長長的哎一聲，在那裏自顧自的念叨，“單單說第一項卷宗應試，總分一千，達到八百分才能過核心弟子的標準。”
她比出個八的手勢，往沐天音的眼前湊。
“我告訴你，據說那些題目又多又難。”袁曄煞有其事。
許綠衣瞅沐天音一眼，麵色嚴肅，“隻是辨識異木，據說都有近萬題，摻雜火石認識什麽的，辨認丹藥，還有什麽推演，配置藥方……”
她掰著手指頭數，最後哎一聲瞪向沐天音，“我說都還說不清楚。”
沐錦隻有五個月時間的準備，能行嗎？
沐錦之前對這些半知不解，那些天尊閣老，也是瘋子嗎？這樣的要求都能提出來，完全就是苛刻了，哪有這樣的啊。
袁曄沉臉點頭，很是肅然的道，“我告訴你，敢往紫陽宗報名的修士丹師，那都是些有底子能耐的，但能過第一項宗卷應試六百分的，據說十幾萬參加者，每次也不過百來人！”
他瞧著沐天音，繼續道，“過八百分就更不用說了，就那麽十幾個，還有至少一半都是幾百歲的年紀，衝評長老這些去的。”
沐天音有些好笑的迴聲，“你知道的還挺多。”
“我專門去打聽的。”袁曄嘿一聲。
許綠衣嘖嘖，“這幾個月我們也是沒白混啊，都問的之前參加過的藥童。”
還有多少都連考幾十次不過，最後硬生生拖過百歲，再無機會。
“咚！”
一聲鍾響，敲得許綠衣眼皮子一陣猛跳。
要開始了！
沐天音抖抖衣衫，站起身來，“那我先過去了。”
“那，你你，你。”袁曄不知道該說什麽。
沐天音有些無語，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上斷頭台，你這幅哭喪表情幹什麽。”
“上吧，我們精神上支持你！”許綠衣拳頭緊握，那是個咬牙切齒。
沐天音搖搖頭，走出小院，化作一道長虹破空而去。
“想想之前，我們要相信沐錦。”袁曄故作鎮定。
許綠衣重重點頭，“嗯！”
參加宗卷應試的修士二十萬餘名，分布在各個峰頭，從內到外都嚴加看守。
嚴格到一隻蒼蠅都飛不入考試的大殿去！
眾多參試者幾乎是沒有規律的各地分布，但因為沐天音比較特殊，所以以防萬一，也被諸位天尊‘特殊照顧’了一下，被安排在監尋最為嚴格的頭號考殿重地。
主峰十二殿！
被安排在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晉級考青袍長老，或者主位丹師的，有一大半都是紫陽宗自的弟子，甚至於還有已經是青袍長老的丹師。
歐陽璿已經是核心弟子，她這次想評級上青袍長老。
所以很巧，也很不巧的，沐天音剛剛走到殿門邊，就和她撞了個正著。
歐陽璿提了提裙擺，緩步朝靠過去。
她表麵笑得和善，卻在沐天音耳邊冷聲警告，“沐錦，在這裏你可別想耍花招，你那些小聰明，也最好給我收起來，不然到時候丟臉的是你自己。”
她轉眸輕瞥，意有所指。
“多謝提醒。”沐天音嘴角輕勾，不急不惱，迴答得更是不鹹不淡，“不過我也奉勸你一句，歐陽小姐還是將心思多放在正事上。”
“哼。”歐陽璿迴以冷哼，錯身邁入考殿之中。
歐陽璿至今沒忘，十八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紫陽丹宗考核大殿時，鬥誌昂揚，信心滿滿，最後卻是啞口無言，垂頭喪氣著走出的考殿。
成績就更不用說了，一千的總分，她勉強才得兩百！
“自以為是。”歐陽璿邁步入殿。
她現在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在準備了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後，能考出幾分的成績來。
真是讓人期待呢！
沐天音撇了下嘴角，走入威儀肅穆的大殿，尋到有自己標牌的位置坐好。
“那就是沐錦？”
“對——”
“真狠啊！”
……
先不說別的什麽，就是有紫陽宗聖尊關門弟子這一身份，沐天音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隻是如今形勢氣氛都是緊迫，大家自顧不暇，也隻是嘀咕兩聲，或暗想了一下，還真是‘特殊照顧’，便繼續忐忑擔心自己去了。
還有一些時間，沐天音無聊的擺弄著桌上宣紙。
這會兒，又讓她想起了自己選入軍校時候的考試情形。
還真有點像！
陽光一寸寸爬入高門大殿，一聲鍾鳴敲響，悠遠肅然，在千山萬峰之間迴蕩。
“碰！”
殿門緊閉，不少人心都跟著咯噔一聲。
幾十根數人環抱粗壯的玉石柱子支撐，大殿之內晶石光芒柔和。
橫十縱十，整整齊齊列位一百名參考修士。
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站著四名經驗豐富的丹師考官鎮場，其中甚至過半都是主位丹師，足以可見紫陽宗對此考殿的重視。
最前方的白袍老者站出來，麵無表情，“想必規矩大家都已知曉，老夫也不再重複囉嗦，本次宗卷應試考項，總分一千，時限七日。”
說著，他抬手輕舉。
卷宗被傳上來，當場開封，呈放各位參試修士桌台上。
盡管一些修士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那又厚又長的一摞宗卷給嚇得不輕，更別說那些第一次參加的修士，直接是整張臉都綠了去，冷汗直飆。
這一次，似乎又增加難度了！
沐天音眉梢輕挑，這哪裏是一份宗卷，完全就是幾本書。
瞧這厚度，總共大概有三四千頁吧。
沐天音估計的沒有錯，這一次的考核，題量達到近十萬之多！
其中囊括仙藥異木辨識，火石辨識，應答作畫，丹方推演……方方麵麵，要求又快又準作答，可選的，需填的，尋錯的，推演的……幾乎是應有盡有。
為了選出真正的天資人才，紫陽丹宗也是蠻拚的。
“咚——”
萬年古鍾悠揚。
“諸位，現在可以開始作答。”白袍老者沉聲緩緩，說著他還特意看了眼沐天音的位置，若有所思的擼了擼自己的長須。
幾位天尊交代重點看護，其實根本不用。
這樣的強度，就是有人想耍花招，那也根本沒有任何的時間精力，唯有盡快選擇自己會懂的答完，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歐陽璿拿到之後，也小吃一驚。
但她也經過很多次的考驗，很快便讓自己靜下心來。
唿吸吐納，先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歐陽璿提筆之前，抬眸瞧了眼不遠處沐天音的一動不動的側影，唇畔的笑容得意。
現在這家夥肯定是慌了手腳，看她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