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好了？”譚睿倒是一怔, 他本來覺得, 兇手既然要銷毀證據, 自然會把視頻刪得幹幹淨淨, 不會讓人輕易就能恢複。他讓劉晨陽恢複視頻, 其實本沒有抱多大的希望的, 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恢複了。
“對方用的直接清空迴收站的方式刪除的, 這是最容易恢複的。”劉晨陽說著，點開了視頻, “估計是個對電腦不太了解的人, 實際上，如果他用格式化，會更難恢複一些。”
譚睿點點頭，彎腰看向電腦，“你找找昨天夜間的視頻。”
“好……找到了！”
視頻定位在昨天晚上, 很快，譚睿就看到, 有兩個人在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來到周子揚的門口，敲了敲門, 之後周子揚出現在門口, 讓二人進了房間。
然後，整個視頻再沒有什麽動靜，中間似乎傳來了一些聲音，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淩晨一點左右, 那兩個人從周子揚的房間走出來。在那之後，再沒有人進入過，直到次日早上，服務員走到周子揚的房門前，大聲問他是不是要把早餐送進房間。敲了很久的門，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服務員似乎察覺到不對勁兒，就用備用的卡把門打開，之後就大聲尖叫著跑了出來。
譚睿走出倉庫，讓人叫來老板朱梅問話。
“這兩個人是誰？住哪個房間？”
朱梅看著視頻，臉色慘白，“是……楊先生和趙先生……他們殺了周……周先生嗎？他們在二樓……201和202。”
“那麽，你記得他們是什麽時候入住的嗎？”
“記得……前天吧，比劇組來得早一點兒。當時我還很奇怪，他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因為以前基本上沒人客人會來這裏玩，都是劇組拍攝才會住在這邊。這裏真的也沒有什麽可玩兒的，樹林裏玩兒也不安全。不過我是開店做生意的，客人的隱私不好問……”朱梅臉色越來越不好，長歎了一口氣，“哪知道他們是來殺人的……早知就不讓他們進門了。”
她現在後悔死了，旅店裏死過人，這種消息在圈兒裏傳得是非常快的。演藝圈兒看似高大上，其實比一般人都要迷信，最忌諱一些不吉利的事情，生怕有不好的事情衝撞，影響了運道，從而影響到票房或者收視率。大多數劇組開個機還要找人算黃道吉日，就是為了電視劇或電影有個好的兆頭。
她選擇在這裏建旅店，是看中了這附近的樹林適合拍戲，加上離b市近，劇組多。劇組一般是比較有錢的，一次來得人又多，還有一些明星出手非常大方，這讓旅店一直很賺錢。她很擔心，之後來的劇組會越來越少，那樣旅店遲早得關門。死的人是周子揚，大明星，她想瞞都瞞不住。
監控視頻裏出現的兩個人，一個是楊麟，一個是他帶來的朋友，名叫趙順。說是朋友，趙順其實就是楊麟的保鏢，陪他一起來的。
這兩個人立刻就被警方控製了。
“我沒有殺他！”楊麟情緒很激動，大聲喊道，“我真的沒有殺他，我就是想給他一點兒教訓，沒有想殺人！”
譚睿和他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裏，問他：“所以，你是在動手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分寸？”
“不是！”楊麟連忙搖頭，“我就是把他綁起來打了一頓，想讓他吃點兒苦頭。他……他睡了我的女人，我報複他也是在情理之中吧？但是我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總，為了這麽一個人坐牢，我才不幹！我們把他綁起來打了他一頓就走了，不是我殺了他！”
“他給你開的門？”這一點讓譚睿很奇怪，明知道是情敵，周子揚為什麽要給他開門？對方還是兩個人，他不怕被打嗎？
楊麟道：“是，他其實不知道他睡的那個女人跟我是什麽關係，隻知道我是大公司的老總。我之前騙他說，要讓他給我們公司代言，代言費非常高，約定晚上跟他談代言的事情。那蠢貨還以為我要潛規則他呢，居然很高興地就開門了……真惡心！”
譚睿：“……視頻是你刪的？”
“是……我早上的時候聽到有人說他死了，就趕緊過去，發現他被吊死了。我知道走廊有監控的，之前沒有在意，因為我沒有殺人。但是他死了，我要是被看到進了他的房間，可就說不清楚了，你們肯定懷疑是我做的，我就在你們來之前刪了視頻……對了，視頻都刪了，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譚睿並不迴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說不是你殺了他，那麽是誰？”
楊麟聽到這裏，臉色漲紅，情緒激動起來，“我他媽哪知道是誰這麽惡毒啊？這不是擺明了讓我背黑鍋嗎？監控……對！監控！監控裏應該有吧，那人一定是在我走了之後進了周子揚的房間吊死了他！沒錯！哪裏周子揚被綁著，完全無法反抗，你們看監控就知道是誰了！但是監控被我刪了……奶奶的我這是自己害自己啊！”
譚睿打開電腦，調出監控視頻，“監控顯示，昨天晚上你和趙順離開後，再沒有人進入過，你怎麽解釋？”
楊麟大叫道：“監控沒刪掉嗎？我記得清空了迴收站的……不對！不可能！怎麽會沒有人進入過？難道……難道是周子揚自己？他是怎麽做到的？他被綁著的啊！他就這麽想陷害我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地搖頭，“不對，他那副貪生怕死的得行，才不會這麽做呢！”
他拿出手機，“我拍了一小段視頻，是在周子揚的房間時拍的……我真的沒有殺他！就是打了他一頓出氣而已。”
譚睿拿過楊麟的手機，看到裏麵果然有一段視頻。
視頻拍的是周子揚，他被綁著雙手，哭著求饒，“楊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你了……放了我吧！您是那麽大一個老總，我就是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您要是弄死我，那是髒了您的手啊！而且會坐牢的吧？為了我這條賤命去坐牢，太不劃算啦！”
視頻是楊麟拍的，所以沒有拍到楊麟，但是錄到了他的聲音，他恨恨地道：“你本來就是豬狗不如！雨軒她在我眼裏那麽純潔，可是我現在一看到她，就想到她跟你在床上……真他媽惡心！我現在看到她，我都……全是你害的！”
周子揚還想說什麽，趙順走上來，拿起一條毛巾堵住了他的嘴，然後，周子揚全身忽然劇烈顫抖，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嗚”聲，但被毛巾堵住了，聲音並不大。
楊麟解釋了一句，“我……踢了他的那個地方……”
之後，視頻一黑，結束了。
譚睿收起手機，放進證物袋中，說道：“這件事情我們還會繼續調查，你現在需要跟我們去警局配合調查。不管怎麽說，你是頭號嫌疑人，情況對你很不利。”
楊麟苦著臉，哀求道：“警官，求求您了，一定要找到真兇！我真的不是兇手！我是冤枉的！真兇……真兇說不定是爬窗戶進來的，或者從下水道鑽進來了？監控沒有也不代表就是我啊！您一定要好好調查啊！”
譚睿道：“放心吧，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雖然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不過如果最後吊死周子揚的人不是你，你最多也就是故意傷害罪。”
楊麟猶豫了一下，陪笑道：“警官，我……我可以給您一千萬，隻要您……”
“哦？”譚睿似乎有些興趣的樣子。
楊麟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道：“兩千萬！隻要我不坐牢！”
“外加行賄罪！”
“……我開玩笑的，警官！”
譚睿又審問了趙順，這兩個人的證詞倒是出奇地相似，連細節都一樣。不過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很長，串供也是有可能的，並不能因此證明他們說的就是實話。
“警官，我們真的沒有殺人！”和楊麟相比，趙順的情緒倒是比較平靜，“我知道，你們稟公執法的，一定不會冤枉我們的，我相信你們。我跟楊總來的時候就說好了，就是打周子揚一頓出氣，那天晚上我們確實也就打了周子揚一頓，別的什麽都沒做，丟下他就走了。我們走的時候我還擔心下手太重，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發現並不嚴重，隻是一點兒皮肉傷。我威脅了他幾句，帶上門離開了。”
“威脅他？”譚睿疑惑道。
“對，我們手裏有他和何雨軒的豔照，我跟他說，如果他告我們，我們就把豔照發出去，讓他顏麵盡失。他是大明星，這對他的影響非常不好。這樣他雖然被打了，也隻能吃個啞巴虧，不敢報警。這是在來之前我們就想好的，楊總雖然恨他，但並不想因為他影響到自己。”
譚睿之前問楊麟的時候，沒有聽他提到豔照，便問：“什麽豔照？你們怎麽弄到的？”
趙順：“照片我沒有，楊總手裏有，他沒有讓我看……是他的女人的照片，我當然不能看。他隻是說，是一個不認識的人發給他的，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找了電腦高手查，也沒查到是誰發的。”
譚睿想到了微博上那個y先生的話，他基本是能確定，這個y先生和之前曾經使用b市公安賬號的那個黑客是同一人。他還沒有試著追蹤過y先生的發信地址，但是有一種預感，就算他想追蹤，也不可能追蹤得到，就像是上次麵對那個不知名的黑客一樣。這個神秘的人，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他可以把自己的手伸向任何一個地方，但如果有人想反過來捉住這隻手，卻絕對隻能徒勞無功。
看來，這件事情中，還有一個不知什麽身份的第三方，就是發豔照給楊麟的人。這個人……會是y先生嗎？
他的直覺告訴他，不是！
在他的印象中，y先生就像是個洞悉了一切的智者，他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改變一些不好的事情。絕對不是那種無事生非，故意挑唆的人。
他很想知道，y先生，究竟是誰。但又有些擔心，一旦他伸手去抓，這個人就會消失，從此再不出現。
楊麟和趙順很快就被帶走了，幾名警員押送他們迴警局，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但是警方還是沒有完全撤離，案件還有部分疑點，譚睿讓肖成吩咐大家不要離開，等調查結束後再走。
因為沒有證據，事實上譚睿是不能強製所在人必須留在旅店裏的。但是肖成願意配合，他作為製片人，劇組裏所有人都聽他的，他吩咐下去，自然沒有人會私自離開。而且，在這個非常時期，私自離開，反而會給自己增加嫌疑，誰也不會這麽傻。
姚晶晶聽到肖成的決定，有些奇怪地問：“兇手不是找到了嗎？楊麟不是被帶走了嗎？為什麽還要調查？”
她正坐在窗邊的凳子上，這家旅店比較簡單，沒有沙發，隻有簡單的凳子可坐。午後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給她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肖成一直在看著她的側臉發呆，一時沒有聽到她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道：“估計他不一定是兇手，要不然就結案了。咱們安心等著吧，警察會查清楚的。”
小珍也在一邊發呆，一直沒有說話。肖成有些不習慣她的這副樣子，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小珍瞪了他一眼，“別理我，失戀了，煩呢！”
肖成：“……”
失戀？他是錯過了什麽嗎？
忽然間，門被人敲響，肖成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名警員。
“警官！有事嗎？”肖成道。
小珍忽然瞬間驚醒，從床上跳下來，“找我的嗎？”
警員搖頭，“我們隊長找姚小姐。”
“我？為什麽？”姚晶晶有些莫名其妙，她知道的不都說了嗎？難不成會懷疑她？
警員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道：“我隻是聽隊長的吩咐，姚小姐，請跟我來！”
小珍追上去，說道：“我也要去！”
警員一臉無奈地攔住她，“不好意思，隊長說隻請姚小姐一個人過去，請不要妨礙公務。”
肖成有些擔心地看向姚晶晶，姚晶晶笑笑，忽然伸手，溫暖柔軟的手輕握著他有些發涼的手，“沒事兒的，我去去就迴。”
她心中無愧，不怕接受任何調查。
“好，我等你迴來。”肖成看著她被警員帶走，目光上帶著幾分憂慮。
……
房間裏依然隻有姚晶晶和譚睿兩個人，譚睿坐在沙發上，指了指一旁的沙發，“請坐，姚小姐。”
姚晶晶坐了下來，問道：“有什麽要我配合調查的？”
譚睿拿起一個本子，“我看到證詞中有人說，你跟周子揚有個人恩怨？”
姚晶晶愣住，她和周子揚的個人恩怨……是她幾年前和周子揚爭吵的時候，踢他的那一腳嗎？這事兒她自己都差不多忘記了，沒想到有人幫她記著呢。
不對……這事兒隻有她和周子揚知道吧？這麽丟人的事兒，周子揚會到處亂說嗎？
“我能知道是誰說的嗎？”姚晶晶問。
“不好意思，我們要為提供線索的人保密。”
姚晶晶點頭，不過她心裏基本上已經知道是誰說的了。
除了餘婷，劇組裏估計沒有人這麽討厭她，找到機會就陷害她吧？以餘婷的能力，想從周子揚口中套出一些和她有關的信息，並不困難。
“周子揚的死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姚晶晶道，“你們已經搜證過了吧？雖然現場被破壞了，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腳印，無法查證兇手是哪個，但是我從來沒有進過周子揚的房間，也就是說，他的房間不會有我的任何痕跡。”
她在周子揚死後，因為害怕，並沒有進入過房間。
譚睿很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姚小姐不要有心理壓力，我一點兒都不懷疑你是兇手。”
“真的？”姚晶晶卻很懷疑譚睿的話，覺得這是譚睿的策略。
“真的！”譚睿點頭道，“我叫你來，不是為了這件事情。我是想問問你的意見，你覺得兇手是誰？”
他說著，看向姚晶晶，深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姚晶晶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來些什麽。
姚晶晶不由得覺得有些緊張，她有些忌憚這個譚睿，不知他這樣問，是在打什麽主意，雖然心中無愧，還是要再三考慮一下，最後也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反問道：“為什麽這麽問？我的意見重要嗎？”
“重要！”譚睿很認真的地道，“我不是當你是嫌疑人的身份來問你的，我是真的想征求你的意見。”
姚晶晶不解，“我又不是偵探，我的意見沒有什麽意義吧？”
譚睿看著她，“很重要！”
姚晶晶呆住。
她很懷疑，譚睿是不是知道她的秘密了？
“我不會打聽一些不該打聽的，”譚睿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慮，說道，“我隻是想追尋真相，所以，不管是什麽途徑，隻要是能夠接近真相，我都願意相信。”
姚晶晶不語，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譚睿看出來自己的秘密。
這個人，讓她很有壓力。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譚睿打破了沉默，“我先說說我的想法，你幫我參考一下吧。這個案子其實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你還記得之前的張洪博被殺案嗎？”
姚晶晶自然記得的，她自己就參與其中，當時預言微博預言的死者是辛悅，她保護了辛悅，卻沒有想到張洪博被殺了。這件事一直讓她很困惑，她一度想象，兇手可能是個隨機殺人的變態殺人魔。要不然，為什麽連殺人的對象都可以隨便更改呢？
譚睿繼續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覺得，這兩個案子有某些共同點，比如死者都是明星，死因都看起來一目了然，但細想下來地，卻又感覺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兒。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監控！兩次監控都讓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張洪博的那個案子，監控裏幹幹淨淨，什麽人都沒有，可他就那麽被殺了。如果不是有某個知情人報信，這個案子可能就以自殺結案了，兇手幹得真是幹淨利落，一點兒痕跡不留。”
姚晶晶自是知道，那個知情人其實就是她自己。
譚睿又道：“這次的案子也是一樣，監控很明確地告訴我們，就是楊麟和趙順，可是我卻覺得，事情可能另有隱情。我審問過這兩個人，他們隻承認自己傷人，卻不承認殺人，我覺得他們不像是在說謊。”
姚晶晶不明白，案件的詳情，不應該是警方的秘密嗎？為什麽譚睿要跟她說這些？
譚睿打開電腦，說道：“這裏有監控視頻，還有一段楊麟拍下的視頻，你看看。”
姚晶晶點頭，雖然心中有疑惑，還是認真的看完了兩段視頻。
她微微皺眉，“我也覺得有點兒奇怪……可是究竟是哪裏奇怪，我也說不出來。”
譚睿看著她，“你現在有沒有懷疑的人？”
姚晶晶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沒有頭緒。”
她沒有撒謊，如果不是楊麟做的，她真是想不出，兇手會是誰。
“我倒是有一個懷疑的人，你幫我參考一下，”譚睿頓了頓，“餘婷！”
姚晶晶怔了一下，立刻道：“不可能吧……她怎麽會……”
譚睿道：“我沒有任何證據，所以隻是猜測，或許是直覺吧。我在詢問的時候，有人提起，餘婷的力氣很大，雖然是女人，但是她有力氣吊起周子揚……當然，也有人說，你也有這樣的能力，對吧？”
姚晶晶大致能夠猜到，說餘婷力氣大的的，估計是何琴。而說她的力氣大的人，八成又是餘婷。
譚睿道：“還有一個原因，服務員發現屍體後，嚇得立刻出了房間，之後進去的人就是餘婷，然後楊麟也進去了，是她和楊麟還有一個劇組的道具師把周子揚的屍體從天花板上放下來的。餘婷的解釋是，覺得放下來周子揚說不定還能活。可是……那個時候周子揚的屍體已經僵硬，摸一下應該就知道，他早就死了。”
他想了想，又道：“楊麟肯定是想借機在現場留下自己的指紋、腳印等痕跡，這樣如果被發現，他就可以解釋說自己是在放下周子揚的時候弄上的。那個道具師當晚的不在場證據非常充分，基本已經排除嫌疑。而餘婷……我查過，她拍過偵探片，保護現場是常識，她不會不知道。她這樣做，目的是不是和楊麟一樣呢？”
“對方用的直接清空迴收站的方式刪除的, 這是最容易恢複的。”劉晨陽說著，點開了視頻, “估計是個對電腦不太了解的人, 實際上，如果他用格式化，會更難恢複一些。”
譚睿點點頭，彎腰看向電腦，“你找找昨天夜間的視頻。”
“好……找到了！”
視頻定位在昨天晚上, 很快，譚睿就看到, 有兩個人在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來到周子揚的門口，敲了敲門, 之後周子揚出現在門口, 讓二人進了房間。
然後，整個視頻再沒有什麽動靜，中間似乎傳來了一些聲音，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淩晨一點左右, 那兩個人從周子揚的房間走出來。在那之後，再沒有人進入過，直到次日早上，服務員走到周子揚的房門前，大聲問他是不是要把早餐送進房間。敲了很久的門，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服務員似乎察覺到不對勁兒，就用備用的卡把門打開，之後就大聲尖叫著跑了出來。
譚睿走出倉庫，讓人叫來老板朱梅問話。
“這兩個人是誰？住哪個房間？”
朱梅看著視頻，臉色慘白，“是……楊先生和趙先生……他們殺了周……周先生嗎？他們在二樓……201和202。”
“那麽，你記得他們是什麽時候入住的嗎？”
“記得……前天吧，比劇組來得早一點兒。當時我還很奇怪，他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因為以前基本上沒人客人會來這裏玩，都是劇組拍攝才會住在這邊。這裏真的也沒有什麽可玩兒的，樹林裏玩兒也不安全。不過我是開店做生意的，客人的隱私不好問……”朱梅臉色越來越不好，長歎了一口氣，“哪知道他們是來殺人的……早知就不讓他們進門了。”
她現在後悔死了，旅店裏死過人，這種消息在圈兒裏傳得是非常快的。演藝圈兒看似高大上，其實比一般人都要迷信，最忌諱一些不吉利的事情，生怕有不好的事情衝撞，影響了運道，從而影響到票房或者收視率。大多數劇組開個機還要找人算黃道吉日，就是為了電視劇或電影有個好的兆頭。
她選擇在這裏建旅店，是看中了這附近的樹林適合拍戲，加上離b市近，劇組多。劇組一般是比較有錢的，一次來得人又多，還有一些明星出手非常大方，這讓旅店一直很賺錢。她很擔心，之後來的劇組會越來越少，那樣旅店遲早得關門。死的人是周子揚，大明星，她想瞞都瞞不住。
監控視頻裏出現的兩個人，一個是楊麟，一個是他帶來的朋友，名叫趙順。說是朋友，趙順其實就是楊麟的保鏢，陪他一起來的。
這兩個人立刻就被警方控製了。
“我沒有殺他！”楊麟情緒很激動，大聲喊道，“我真的沒有殺他，我就是想給他一點兒教訓，沒有想殺人！”
譚睿和他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裏，問他：“所以，你是在動手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分寸？”
“不是！”楊麟連忙搖頭，“我就是把他綁起來打了一頓，想讓他吃點兒苦頭。他……他睡了我的女人，我報複他也是在情理之中吧？但是我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總，為了這麽一個人坐牢，我才不幹！我們把他綁起來打了他一頓就走了，不是我殺了他！”
“他給你開的門？”這一點讓譚睿很奇怪，明知道是情敵，周子揚為什麽要給他開門？對方還是兩個人，他不怕被打嗎？
楊麟道：“是，他其實不知道他睡的那個女人跟我是什麽關係，隻知道我是大公司的老總。我之前騙他說，要讓他給我們公司代言，代言費非常高，約定晚上跟他談代言的事情。那蠢貨還以為我要潛規則他呢，居然很高興地就開門了……真惡心！”
譚睿：“……視頻是你刪的？”
“是……我早上的時候聽到有人說他死了，就趕緊過去，發現他被吊死了。我知道走廊有監控的，之前沒有在意，因為我沒有殺人。但是他死了，我要是被看到進了他的房間，可就說不清楚了，你們肯定懷疑是我做的，我就在你們來之前刪了視頻……對了，視頻都刪了，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譚睿並不迴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說不是你殺了他，那麽是誰？”
楊麟聽到這裏，臉色漲紅，情緒激動起來，“我他媽哪知道是誰這麽惡毒啊？這不是擺明了讓我背黑鍋嗎？監控……對！監控！監控裏應該有吧，那人一定是在我走了之後進了周子揚的房間吊死了他！沒錯！哪裏周子揚被綁著，完全無法反抗，你們看監控就知道是誰了！但是監控被我刪了……奶奶的我這是自己害自己啊！”
譚睿打開電腦，調出監控視頻，“監控顯示，昨天晚上你和趙順離開後，再沒有人進入過，你怎麽解釋？”
楊麟大叫道：“監控沒刪掉嗎？我記得清空了迴收站的……不對！不可能！怎麽會沒有人進入過？難道……難道是周子揚自己？他是怎麽做到的？他被綁著的啊！他就這麽想陷害我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地搖頭，“不對，他那副貪生怕死的得行，才不會這麽做呢！”
他拿出手機，“我拍了一小段視頻，是在周子揚的房間時拍的……我真的沒有殺他！就是打了他一頓出氣而已。”
譚睿拿過楊麟的手機，看到裏麵果然有一段視頻。
視頻拍的是周子揚，他被綁著雙手，哭著求饒，“楊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你了……放了我吧！您是那麽大一個老總，我就是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您要是弄死我，那是髒了您的手啊！而且會坐牢的吧？為了我這條賤命去坐牢，太不劃算啦！”
視頻是楊麟拍的，所以沒有拍到楊麟，但是錄到了他的聲音，他恨恨地道：“你本來就是豬狗不如！雨軒她在我眼裏那麽純潔，可是我現在一看到她，就想到她跟你在床上……真他媽惡心！我現在看到她，我都……全是你害的！”
周子揚還想說什麽，趙順走上來，拿起一條毛巾堵住了他的嘴，然後，周子揚全身忽然劇烈顫抖，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嗚”聲，但被毛巾堵住了，聲音並不大。
楊麟解釋了一句，“我……踢了他的那個地方……”
之後，視頻一黑，結束了。
譚睿收起手機，放進證物袋中，說道：“這件事情我們還會繼續調查，你現在需要跟我們去警局配合調查。不管怎麽說，你是頭號嫌疑人，情況對你很不利。”
楊麟苦著臉，哀求道：“警官，求求您了，一定要找到真兇！我真的不是兇手！我是冤枉的！真兇……真兇說不定是爬窗戶進來的，或者從下水道鑽進來了？監控沒有也不代表就是我啊！您一定要好好調查啊！”
譚睿道：“放心吧，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雖然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不過如果最後吊死周子揚的人不是你，你最多也就是故意傷害罪。”
楊麟猶豫了一下，陪笑道：“警官，我……我可以給您一千萬，隻要您……”
“哦？”譚睿似乎有些興趣的樣子。
楊麟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道：“兩千萬！隻要我不坐牢！”
“外加行賄罪！”
“……我開玩笑的，警官！”
譚睿又審問了趙順，這兩個人的證詞倒是出奇地相似，連細節都一樣。不過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很長，串供也是有可能的，並不能因此證明他們說的就是實話。
“警官，我們真的沒有殺人！”和楊麟相比，趙順的情緒倒是比較平靜，“我知道，你們稟公執法的，一定不會冤枉我們的，我相信你們。我跟楊總來的時候就說好了，就是打周子揚一頓出氣，那天晚上我們確實也就打了周子揚一頓，別的什麽都沒做，丟下他就走了。我們走的時候我還擔心下手太重，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發現並不嚴重，隻是一點兒皮肉傷。我威脅了他幾句，帶上門離開了。”
“威脅他？”譚睿疑惑道。
“對，我們手裏有他和何雨軒的豔照，我跟他說，如果他告我們，我們就把豔照發出去，讓他顏麵盡失。他是大明星，這對他的影響非常不好。這樣他雖然被打了，也隻能吃個啞巴虧，不敢報警。這是在來之前我們就想好的，楊總雖然恨他，但並不想因為他影響到自己。”
譚睿之前問楊麟的時候，沒有聽他提到豔照，便問：“什麽豔照？你們怎麽弄到的？”
趙順：“照片我沒有，楊總手裏有，他沒有讓我看……是他的女人的照片，我當然不能看。他隻是說，是一個不認識的人發給他的，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找了電腦高手查，也沒查到是誰發的。”
譚睿想到了微博上那個y先生的話，他基本是能確定，這個y先生和之前曾經使用b市公安賬號的那個黑客是同一人。他還沒有試著追蹤過y先生的發信地址，但是有一種預感，就算他想追蹤，也不可能追蹤得到，就像是上次麵對那個不知名的黑客一樣。這個神秘的人，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他可以把自己的手伸向任何一個地方，但如果有人想反過來捉住這隻手，卻絕對隻能徒勞無功。
看來，這件事情中，還有一個不知什麽身份的第三方，就是發豔照給楊麟的人。這個人……會是y先生嗎？
他的直覺告訴他，不是！
在他的印象中，y先生就像是個洞悉了一切的智者，他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改變一些不好的事情。絕對不是那種無事生非，故意挑唆的人。
他很想知道，y先生，究竟是誰。但又有些擔心，一旦他伸手去抓，這個人就會消失，從此再不出現。
楊麟和趙順很快就被帶走了，幾名警員押送他們迴警局，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但是警方還是沒有完全撤離，案件還有部分疑點，譚睿讓肖成吩咐大家不要離開，等調查結束後再走。
因為沒有證據，事實上譚睿是不能強製所在人必須留在旅店裏的。但是肖成願意配合，他作為製片人，劇組裏所有人都聽他的，他吩咐下去，自然沒有人會私自離開。而且，在這個非常時期，私自離開，反而會給自己增加嫌疑，誰也不會這麽傻。
姚晶晶聽到肖成的決定，有些奇怪地問：“兇手不是找到了嗎？楊麟不是被帶走了嗎？為什麽還要調查？”
她正坐在窗邊的凳子上，這家旅店比較簡單，沒有沙發，隻有簡單的凳子可坐。午後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給她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肖成一直在看著她的側臉發呆，一時沒有聽到她的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道：“估計他不一定是兇手，要不然就結案了。咱們安心等著吧，警察會查清楚的。”
小珍也在一邊發呆，一直沒有說話。肖成有些不習慣她的這副樣子，問道：“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小珍瞪了他一眼，“別理我，失戀了，煩呢！”
肖成：“……”
失戀？他是錯過了什麽嗎？
忽然間，門被人敲響，肖成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名警員。
“警官！有事嗎？”肖成道。
小珍忽然瞬間驚醒，從床上跳下來，“找我的嗎？”
警員搖頭，“我們隊長找姚小姐。”
“我？為什麽？”姚晶晶有些莫名其妙，她知道的不都說了嗎？難不成會懷疑她？
警員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道：“我隻是聽隊長的吩咐，姚小姐，請跟我來！”
小珍追上去，說道：“我也要去！”
警員一臉無奈地攔住她，“不好意思，隊長說隻請姚小姐一個人過去，請不要妨礙公務。”
肖成有些擔心地看向姚晶晶，姚晶晶笑笑，忽然伸手，溫暖柔軟的手輕握著他有些發涼的手，“沒事兒的，我去去就迴。”
她心中無愧，不怕接受任何調查。
“好，我等你迴來。”肖成看著她被警員帶走，目光上帶著幾分憂慮。
……
房間裏依然隻有姚晶晶和譚睿兩個人，譚睿坐在沙發上，指了指一旁的沙發，“請坐，姚小姐。”
姚晶晶坐了下來，問道：“有什麽要我配合調查的？”
譚睿拿起一個本子，“我看到證詞中有人說，你跟周子揚有個人恩怨？”
姚晶晶愣住，她和周子揚的個人恩怨……是她幾年前和周子揚爭吵的時候，踢他的那一腳嗎？這事兒她自己都差不多忘記了，沒想到有人幫她記著呢。
不對……這事兒隻有她和周子揚知道吧？這麽丟人的事兒，周子揚會到處亂說嗎？
“我能知道是誰說的嗎？”姚晶晶問。
“不好意思，我們要為提供線索的人保密。”
姚晶晶點頭，不過她心裏基本上已經知道是誰說的了。
除了餘婷，劇組裏估計沒有人這麽討厭她，找到機會就陷害她吧？以餘婷的能力，想從周子揚口中套出一些和她有關的信息，並不困難。
“周子揚的死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姚晶晶道，“你們已經搜證過了吧？雖然現場被破壞了，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腳印，無法查證兇手是哪個，但是我從來沒有進過周子揚的房間，也就是說，他的房間不會有我的任何痕跡。”
她在周子揚死後，因為害怕，並沒有進入過房間。
譚睿很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姚小姐不要有心理壓力，我一點兒都不懷疑你是兇手。”
“真的？”姚晶晶卻很懷疑譚睿的話，覺得這是譚睿的策略。
“真的！”譚睿點頭道，“我叫你來，不是為了這件事情。我是想問問你的意見，你覺得兇手是誰？”
他說著，看向姚晶晶，深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姚晶晶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來些什麽。
姚晶晶不由得覺得有些緊張，她有些忌憚這個譚睿，不知他這樣問，是在打什麽主意，雖然心中無愧，還是要再三考慮一下，最後也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反問道：“為什麽這麽問？我的意見重要嗎？”
“重要！”譚睿很認真的地道，“我不是當你是嫌疑人的身份來問你的，我是真的想征求你的意見。”
姚晶晶不解，“我又不是偵探，我的意見沒有什麽意義吧？”
譚睿看著她，“很重要！”
姚晶晶呆住。
她很懷疑，譚睿是不是知道她的秘密了？
“我不會打聽一些不該打聽的，”譚睿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慮，說道，“我隻是想追尋真相，所以，不管是什麽途徑，隻要是能夠接近真相，我都願意相信。”
姚晶晶不語，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譚睿看出來自己的秘密。
這個人，讓她很有壓力。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譚睿打破了沉默，“我先說說我的想法，你幫我參考一下吧。這個案子其實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你還記得之前的張洪博被殺案嗎？”
姚晶晶自然記得的，她自己就參與其中，當時預言微博預言的死者是辛悅，她保護了辛悅，卻沒有想到張洪博被殺了。這件事一直讓她很困惑，她一度想象，兇手可能是個隨機殺人的變態殺人魔。要不然，為什麽連殺人的對象都可以隨便更改呢？
譚睿繼續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覺得，這兩個案子有某些共同點，比如死者都是明星，死因都看起來一目了然，但細想下來地，卻又感覺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兒。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監控！兩次監控都讓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張洪博的那個案子，監控裏幹幹淨淨，什麽人都沒有，可他就那麽被殺了。如果不是有某個知情人報信，這個案子可能就以自殺結案了，兇手幹得真是幹淨利落，一點兒痕跡不留。”
姚晶晶自是知道，那個知情人其實就是她自己。
譚睿又道：“這次的案子也是一樣，監控很明確地告訴我們，就是楊麟和趙順，可是我卻覺得，事情可能另有隱情。我審問過這兩個人，他們隻承認自己傷人，卻不承認殺人，我覺得他們不像是在說謊。”
姚晶晶不明白，案件的詳情，不應該是警方的秘密嗎？為什麽譚睿要跟她說這些？
譚睿打開電腦，說道：“這裏有監控視頻，還有一段楊麟拍下的視頻，你看看。”
姚晶晶點頭，雖然心中有疑惑，還是認真的看完了兩段視頻。
她微微皺眉，“我也覺得有點兒奇怪……可是究竟是哪裏奇怪，我也說不出來。”
譚睿看著她，“你現在有沒有懷疑的人？”
姚晶晶想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沒有頭緒。”
她沒有撒謊，如果不是楊麟做的，她真是想不出，兇手會是誰。
“我倒是有一個懷疑的人，你幫我參考一下，”譚睿頓了頓，“餘婷！”
姚晶晶怔了一下，立刻道：“不可能吧……她怎麽會……”
譚睿道：“我沒有任何證據，所以隻是猜測，或許是直覺吧。我在詢問的時候，有人提起，餘婷的力氣很大，雖然是女人，但是她有力氣吊起周子揚……當然，也有人說，你也有這樣的能力，對吧？”
姚晶晶大致能夠猜到，說餘婷力氣大的的，估計是何琴。而說她的力氣大的人，八成又是餘婷。
譚睿道：“還有一個原因，服務員發現屍體後，嚇得立刻出了房間，之後進去的人就是餘婷，然後楊麟也進去了，是她和楊麟還有一個劇組的道具師把周子揚的屍體從天花板上放下來的。餘婷的解釋是，覺得放下來周子揚說不定還能活。可是……那個時候周子揚的屍體已經僵硬，摸一下應該就知道，他早就死了。”
他想了想，又道：“楊麟肯定是想借機在現場留下自己的指紋、腳印等痕跡，這樣如果被發現，他就可以解釋說自己是在放下周子揚的時候弄上的。那個道具師當晚的不在場證據非常充分，基本已經排除嫌疑。而餘婷……我查過，她拍過偵探片，保護現場是常識，她不會不知道。她這樣做，目的是不是和楊麟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