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知耀不敢耽誤,跟門童說了一聲就急衝衝趕迴了家。


    黃家家境不錯,其祖父曾經是個走南闖北的客商,去世前留下了有七八十畝地和一些銀錢,還有一座青磚大瓦房。


    不然也供不起黃知耀和黃升發叔侄兩個去進學了。


    踏入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躺在床上一臉淚痕,神情呆滯的母親,和陰沉著一張臉看著母親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老爹。


    黃知耀咬著牙,走了過去,見到最愛的小兒子迴來,黃父麵色微緩,黃母連忙抓住兒子的衣袖哀泣不已,眼底還有著一抹驚恐。


    “耀兒,娘沒有不守婦道,是他們……是他們該死的……娘也該死……是我拖累了你的名聲啊……”


    迴村後,那些曾經恭維她的人說要把她沉塘,那些平日裏和她說笑的人也嫌棄的對她吐口水。


    那些乞丐該死,她也該死,她怎麽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這讓她兒子以後怎麽抬頭做人,她就不該迴來,不該被救迴來的……


    黃知耀看著母親身上斑駁的痕跡,氣的狠狠捶了一下身邊的牆壁,惡狠狠的說道。


    “娘,不是你的錯,是有人要害我,都是因為我……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都是他的錯,他不該……


    不該一意孤行,不該挑釁他們的……該死的是自己……


    自己應該聽侄子黃升發的,落後一些掛在榜尾就可以了,自己為什麽要如此爭強好勝?


    黃父一把抓住兒子的肩膀,激動道


    “耀兒,你說的是真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麽要害你?他是不是要毀了你的名聲?我們去告他,我就不信他們……”


    黃知耀雙目赤紅的搖了搖頭,想要告官告到他們頭上何其難。


    除非有人給他保駕護航,可是……


    見到兒子搖頭的黃父黃母頓時心死如灰,一把癱坐在地!


    黃知耀深吸一口氣沉思道“娘,你放心,我會去告官,那些乞丐必須付出代價,就算是……就算是不能讓那個罪魁禍首繩之以法,我也要咬下他一塊肉,為你報仇!”


    黃母驚恐的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想到兒子的前程和聲譽,她的眼神突然又變得黯淡無光。


    黃知耀說完就去自己房間寫了一張狀紙,拿著狀紙就要去縣衙。


    “娘……娘啊……你怎麽了啊……”


    突然黃母房間裏傳來他大嫂的一聲驚唿,黃知耀心裏一緊,趕緊跑了過去。


    入目是他此生都忘不了的情景,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脖子上皮肉翻飛,傷口處潺潺如流水的鮮血蜿蜒而下,還有手裏捏著的那一塊尖銳的瓦片。


    黃知耀搖著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趕緊過去就要捂住她的傷口。


    黃母看見兒子過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吐出幾個字。


    “我兒……有……狀元之才”


    這是她此生聽過最好聽的話,所有人都說她兒子是武寧最厲害的讀書人。


    是她驕傲,是村裏的希望,也是武寧第一才子。


    她該死,不死的話她兒子就不能做狀元了。


    她要她兒子當狀元。


    剛喂牛迴來的黃父看著這一切,顫抖著身子,有憤怒有痛苦也有鬆了一口氣!


    不要怪他在窗台下留下了那塊瓦片,兒子要去告官,到時候定會人盡皆知。


    自己一把年紀了,被人說三道四頂多心裏不痛快,可是兒子的聲譽怎麽辦?


    那是他家好幾代人的希望,他兒子可是有狀元之才啊!


    上前一把抱住陪了他大半輩子的老妻,伸手扶上她瞪大的雙眼。


    “你先去,我過些年就來陪你……”


    給你道歉,給你報喜,告訴你兒子考中了狀元,讓你再也不會被人欺負……


    不久後陳十九就從陳淩雲那裏聽說黃知耀瘋了,還是黃升發去縣學給他小叔辦理了退學。


    聽說是因為母親的死受了刺激,整日在家裏瘋瘋癲癲的自言自語!


    所有學子皆是對此唏噓不已,陳十九歎息一聲,也感到挺惋惜的。


    那日在嚴夫子的課堂上,陳十九看到微微疲憊的黃升發,有些愣神!


    他好像把黃升發這個苟神給忽略了?


    陳十九不禁懷疑,黃知耀真的瘋了嗎?


    如果……


    休息時間,陳十九拿著自己畫的一幅采菇圖給李誌誠欣賞,他的座位正好在黃升發的左手邊。


    “李兄,你看看我畫的這采菇圖如何?”


    李誌誠聞言隻能暫時放下手裏的書,接過畫仔細看了看,隨後點頭。


    “不錯,你這上麵的這種蘑菇還挺好看,紅傘白杆的,你吃過嗎?”


    陳十九暗笑,自己當然沒有吃過了,這種蘑菇可是童話故事裏的超級瑪麗毒蠅傘,具有一定神經毒素的蘑菇,三十克就可以致人死亡了。


    陳十九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道“我可不敢吃這種蘑菇,雖然長得好看,但是它是一種毒蘑菇,半片指甲大小的就可以讓人產生幻覺,像傻子一樣流口水還會手舞足蹈什麽的,吃半朵就有可能會死亡的,你可不要去嚐試。”


    當然他說的有點點嚴重,這也是怕某人吃多了,一不小心一命嗚唿了。


    “啊,這麽毒啊,難怪從來沒有吃過呢!”書呆子李誌誠害怕的拍了拍胸口。


    陳十九瞟了一眼抬頭正探頭看向他畫紙的黃升發,繼續跟李誌誠說著各種陌生蘑菇的危害。


    “那當然,這可是醫館大夫告訴我的,我就是看它長得好看這才畫了它的,除了這個有毒的蘑菇還有很多的,尤其是那些從來沒有吃過的,絕大多數就是有毒的,可不要隨便嚐試……”


    李誌誠驚恐的點著頭一臉害怕“嗯嗯,太可怕了,我以後再也不吃任何蘑菇了,這要是不小心混進去一個不認識的,那豈不是要完了……”


    見人被自己嚇到了,陳十九訕訕一笑安慰道“倒也沒有這麽恐怖,經常吃的那些還是沒有問題的……”


    蘑菇多好吃啊,如果從此再也不吃的話,那不是要少了很多快樂?


    旁邊坐著的黃升發眼底閃過一抹欣喜,他正煩惱的……


    不過,怎麽會這麽巧?


    難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他怎麽知道小叔是裝的?


    狐疑的看了一眼還在和李誌誠談天說地的陳十九,應該是巧合,不然的話這陳十九也太有城府了。


    自己隻是裝學習普通而已,他卻是在裝……裝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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