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陰天,天氣不好,尚書房內陰霾少光。紀琛的臉藏匿於陰影之中,但本能之下我知道此刻他臉上的神情一定危險懾人。早知道這廝不僅傲嬌腹黑,還小心眼記仇。迴來數日見他態度平平,還以為當了個攝政王氣度有所長進,沒成想是打著秋後算賬的主意在這等著我呢!


    既不想被他大卸八塊埋進塘裏來年生根發芽,也不想被他片成藕片下鍋熬湯,識時務為俊傑的我立時服軟討好:“皇叔~本宮當然知道你全心全意都是為了我為了大晉為了黎民百姓,這不,就隨口問問嘛~”


    說完惡心到紀琛沒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是活生生被自己酸到了!


    不料這一口皇叔叫出來,紀琛眸底躍然而起簇簇暗火,燒得他聲音沙啞,連帶著指尖上的溫度都逐漸攀升:“再叫一聲聽聽。”


    什麽意思??我傻傻看他,也許是被他的眼神所懾住,又或許是被他輕柔低迷的聲音所蠱惑,我試著叫了一聲:“皇叔~?”


    然後我就被紀琛啃了,不同於前幾次點到為止的親吻,紀琛這一次吻得是愈發兇狠急促,猶如狂風驟雨般侵襲得我頭暈目眩,氣息短促。好容易從他糾纏的唇舌間討迴一點說話的主動權,我立即忙不迭地告饒:“紀琛!我錯了錯了!我不該懷疑你,不該躲著你,不該不信任你!”


    他捏著我下顎十分不滿地命令道:“叫皇叔!”


    “……”誰家皇叔會把自己侄女壓倒在地板上親親啃啃啊!我紅著一張能滴出血的老臉試圖從他身下努力掙紮脫出:“皇叔!皇叔!皇叔!我的親叔叔哎!”


    您快別再壓我身上,待會紀聰那小子萬一闖進來,就他那口無遮攔的毛病非得嚷嚷得滿城皆知——“夭壽啦!不得了啦!我阿姐被皇叔叔撲在地板上親親啦!”我還拿什麽臉去麵對天下蒼生,黎民百姓,滿朝文武!!!!


    結果他又不滿了!蹙著眉頭,將我下巴捏得更緊些,滾燙的唿吸噴薄在我麵上,狠狠在我唇上親了一口:“叫什麽親叔叔!”


    “……”這不行,那不行!我真不知道……你是個什麽脾氣……


    左右沒討到好我的索性筆挺地躺在地上裝鹹魚,一副任君欺壓絕不還手的認命模樣,氣哼哼道:“隨你便吧。”


    我以為紀琛碰了釘子吃了冷灰就此沒了意趣,然而我一句隨你便吧後,他真就隨著性子抓住腰帶一扯!腦袋嗡地一聲響,才隱約意識到他想幹什麽時紀琛已駕輕就熟地掀開我衣袍往懷中摸索,那不知饜足的嘴唇已然從上碾壓到下……


    “紀琛你不要臉!!!!”我叫得驚天動地,臉燙得能烤熟一個雞蛋。


    他一臉理直氣壯的無所謂:“是你讓我隨便的。”


    我,我!我羞憤又緊張地舌頭打結,平時的伶牙俐齒全然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捧起我的臉敷衍地親了一口,含含糊糊道:“本來不想在這個地方,但是這裏嘛也別有情趣……”話音未落,又低頭繼續與我繁複的飛鳳袍做鬥爭。


    情趣你大爺!


    “阿姐!!阿姐!!!父皇醒啦!!呃……”冒冒失失闖進來的聰兒咬著手指看我們,神情懵懂“六叔叔,你又抱著我阿姐教她畫畫麽?”


    差點停止心跳的我清晰地感知到上方紀琛驀地僵硬住的身體,和他凜冽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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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見父皇時我的心情仍難以平複,路上我三令五申命令聰兒忘記方才見到的那一幕,他很不解:“為什麽呀?”


    因為我怕你待會在咱們皇帝爹麵前說漏嘴,把他氣得再倒迴去病個兩三年。


    過了清明,養心殿外枯了一冬的各色花樹抽出新枝,綠蔥蔥的枝頭斜入窗下,為灰蒙蒙的殿內帶來一抹喜人的清新。瘦了一大圈的父皇此時正臥坐在龍榻上衝身邊內侍嚷嚷著什麽,內侍神情為難,一看我帶著紀聰來了如蒙大赦般迎了上來:“陛下!太女和皇子殿下來!!”


    我走近了方明白那內侍為何一臉苦相的原因,我那從去年病到今年的皇帝爹正氣震山河地吵著要吃:糖醋排骨、宮保雞丁、紅燒羊肉、香酥烤鴨、水晶蝦餃、烤豬蹄、牛肉麵等等。


    我揮揮手:“給陛下熬碗清粥,配碟小菜端上來。”


    父皇委屈地抹眼角:“寶寶,你不疼爹爹了……”


    “……”我被他那一聲寶寶喊得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在那昏天暗地的書房裏紀琛為哄我就範嘴裏“寶寶,貝貝”念著不停的畫麵,心頓時和油煎一樣,我勉強鎮定地在龍榻下首處落座,“父皇,您剛大病初愈,太醫說了隻宜進些流食,您也別為難下人了。”


    父皇摸著幹癟下去的肚子,十分惆悵:“可是朕餓……”


    我想了想,讓內侍將一整鍋粥給他端來,父皇張張嘴果斷閉上沒再說什麽。


    皇帝爹醒來,最高興的可能是聰兒了,理由是他親親可親的父皇又有人給他在紀琛麵前撐腰,陪著他胡吃海喝禍害宮中。


    我欣慰地看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果然我們家最正常的隻有我一個啊~~~~


    因為才醒來父皇精神仍是不濟,我帶著聰兒沒多待就走了。臨走前,父皇欲言又止地看我,我會意地讓江春先將聰兒帶走,問他:“父皇可是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父皇胖乎乎的臉龐抖了抖,歎息了一聲:“你沒事就好。”


    我愣了愣,微微笑道:“兒臣乃父皇之女,為大晉儲君,得天庇佑,自然不會有事。”


    他望著我,眼神很奇怪,有陌生有欣然又有一絲畏懼,他擺擺手示意我走。


    剛走出內殿,我聽到他低低的咕噥聲傳來:“誰說我兒不像我,分明像極了朕……”


    “……”想想他病了數月未消減多少的體型,我對他這句話是相當,不讚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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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日後,我的生活陷入了更加水深火熱之中。水深火熱的原因隻來自於一個男人,那就是紀琛!他一改先前對我視而不見的作風,幾乎隻要我出現在何處,他總是“碰巧”就在周圍,然後作為我的皇叔又是當朝攝政王便自然而然地上前,哪怕周圍是虎視眈眈的朝臣。


    對於我與紀琛關係,近來朝中議論聲不小,以禦史台與翰林院為重。


    這本是我的私生活,但我既是一國太女,這私事從來都是國事。為此,為了讓我迷途知返,朝議上諸位臣子再一次將我的婚事提上日程。這不提還好,一提紀琛堵我堵得更加變本加厲了。


    譬如午後我好好地在庭中廊下打個盹,一覺醒來就見著一方陰影籠罩頭頂,一人幽然凝視我的臉龐。我臉倏地漲紅,手忙腳亂爬起來:“皇叔,你來也不讓人打聲招唿。”


    他不吭聲,隻是眼底泛著詭譎綠光,十分慎人。


    又譬如,處理完朝政我心情愉悅來了雅興,提筆作畫,作到一半忽覺身後有人,才要驚慌地一迴頭,手已被人捉住,一具身軀從後包圍過來,牢牢將我控製在書案後:“這牡丹你畫得不對,要這樣來……“


    緊貼著後背的胸膛寬廣而堅硬,已察覺不到曾經的孱弱單薄,宛如他人一般充滿著強烈的侵略性,令我真如一根木頭般僵硬地不敢有絲毫動彈。偏偏右側貼過來的臉頰坦坦蕩蕩,一派認真地教我作畫。


    作畫就作畫……我鎮定下心思,強迫自己專心麵對案麵上流暢劃過的曲線。可是專心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握著我的那隻手越來越緊,而貼著我的身軀也越來越熱,烘得我耳根頸後生出一層密密的汗水。


    “好熱……”


    我一驚,以為自己無意識念出了聲,須臾後發現出聲的竟是我背後之人。可是他嚷著熱,反而靠得更近,幾乎是一絲縫隙都不留地將我摟在懷中。


    這個姿勢實在太危險了!腦中警鍾驟起的我試著掙脫而出,不料他突然鬆開握筆的手捉住我的胳膊將我連人帶畫往案上一壓,神情自若:“如果熱,那脫了便是。”


    “……”我實在被他的厚顏無恥震驚地無話可說。


    情急之下我胡亂抓起一旁硯台朝他潑去……


    “紀糖!!!!!”


    事後不久我即深深地後悔自己當時的腦子發熱,不是後悔潑了紀琛那廝一臉墨,而是由此給了他一個光明正大留在東宮沐浴更衣的機會。


    是的,紀琛賴著不走了,然而最著急的不是我,而是江春。


    眼看攝政王大人堂而皇之地進了我專用浴房,江春的神情可謂是痛心疾首,他望著猶如黑麵煞神般遠去的紀琛背影,愁眉苦臉對我道:“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我也是愁眉不展,鬱悶不已:“本宮……也不知道。”按照紀琛的尿性,今夜是鐵定難以請走他這尊大佛了。東宮很大,是不缺他那塊睡得三分地,但架不住宮裏那近千張嘰嘰喳喳的嘴啊!一傳十,十傳百,怕是明日早晨不到,全帝都的人都知道攝政王夜宿東宮,指不定還帶有一些什麽紅綃帳暖度春宵的顏色渲染。


    我一點都不想,日後史上描述我是史上第一位睡了自家皇叔的女東宮啊!


    江春深深地吸了口氣,有種壯士扼腕,破釜沉舟的決絕:“罷了,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日世,奴才去準備準備!


    苦惱的我過了半晌才緩過神來,他去準備個啥呀!


    紀琛這個澡洗的格外漫長,雖然他沒讓宮女進去伺候,但外頭擠了一堆小宮娥,各個雙頰泛紅,眼眸生花,群情激昂。


    我能理解她們的心情,整個大晉皇宮總共就兩男人,一個體型肥碩年老色衰,一個癡傻天真堪比三歲稚童,想攀高枝自己都難下得了那狠心。如今來一個正當盛年且有那麽幾分姿色的紀琛,自是引得她們少女情懷總是詩。


    至於我,傻站了一會,原本砰砰跳的心髒也平和了下來,便自覺自己反應過度有些無趣。才轉個身,經常在旁邊伺候的東宮掌事呀的一聲叫:“殿下,您這身上怎麽也落了好些的墨?”


    低頭看看自己,這才發現給紀琛潑得那一硯台墨漏了不少在自己身上。隻不過方才忙著哄雷霆大發,傲嬌起來的他,才未瞧見。現下一瞧,甚是難看的很。我沒紀琛那潔癖毛病,濺兩滴墨水兒就和天塌了一樣興師動眾地又是沐浴,又是更衣。再者,浴房被他霸著在,我現在進去,恐怕正好如了那廝的意!


    唉,蕭四說的不錯,男人四十如狼似虎。紀琛雖然尚未到四十,但從他近日的表現來看,真是比虎豹豺狼還要可怕!


    灰溜溜地迴到寢殿換衣裳,江春兒剛好領著兩小太監出來,神情滿意地打量了一下裏麵,我好奇地往裏張望了一下,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啊。


    他被我嚇了一跳,連忙給我打千行禮:“哎,殿下怎麽在這呢!”


    我白了他一眼,不迴來難道去陪紀琛洗鴛鴦/浴?美得他!不待江春開口,我揮揮袖讓他們退下,自己一人進了寢殿合上了門。我素來不稀罕別人在跟前伺候,主要是怕他們一不小心發現我非人之身,畢竟人偶與真人之間還是有些許區別的。


    入了春,寢殿裏地龍本歇了,但今日進去卻是暖意烘烘的。可能是見著這兩日陰雨,我又畏寒,江春讓人又升了起來。不僅升了地龍,殿裏似乎還染了熏香,不是清心靜氣的檀香,而像是揉了花果的暖甜香。甜蜜醇和,雖然有些濃鬱,但也算好聞。我揉揉鼻尖,走到內殿,不禁咦了一聲,江春今兒倒是很伶俐懂事嘛!竟提前擺好一套幹淨衣裳在我鳳床之上,隻不過,我拎起看了看,怎麽隻有一套中衣呢?


    低頭看看自己,衣襟處確實也沾染了點滴黑墨,於是我很自然地脫掉外衣。脫到一半,殿下裏溫度似乎高過了頭,融合著暖香,熏得我腦中黏黏糊糊,似是困意,又是種宛如醉酒般的暈乎感。暈暈乎乎我直覺要去滅了鼎中熏香。


    然而一迴頭,我瞧見披著濕法的紀琛衣裳單薄地站在幾步外,眯起的眼眸中危光一閃而過。


    “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一驚之下我差點咬了舌頭。


    然而我終究是沒咬到自己的舌頭,因為紀琛先一步咬住了我的唇,不理我有氣無力地反抗將我打橫抱起,丟到了寬闊的鳳床之上。


    他慢條斯理地敞衣,覆身而上:“紀糖,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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