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酒店是國防部定點接待酒店,並不對外。


    孤男寡女,夜半時分,空蕩的前廳,當雲慕扶著俏麗的林雨竹趔趄走入電梯,那名接待他和蘇靜璿辦理入住的前台小姑娘,從驚訝、曖昧、奚落到最後鄙視的眼神,他看的清清楚楚,雲慕知道在小姑娘的內心道德法庭上,他已被宣判了死刑,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就是立即執行。


    好在星光酒店留了兩個房間,蘇靜璿不會過來住,倒也好安排,隻是想到方芷晴最後甩下的那句話,當時的場合,當時的氣氛,現在這些淩厲眼神或許就是小兄弟應該為大哥扛下的所有吧,雲慕朝小姑娘笑了笑,按下33層按鈕。


    隻是在電梯門關閉的刹那,他依然聽到一聲清脆的“渣男”。


    然而有失必有得,這樣兄友弟恭的場麵也換來了方芷晴的迴報,無償奉送了一條消息:有人正在打探艾氏工業的一個絕密項目,以及短暫出現在網絡上的測試機師招聘情況。


    這些不是簡衡宇的權責範圍,他似乎被方芷晴的一句“我沒接”撩動了春心,沒有在意,或者在他看來這種刺探商業機密的情況再正常不過,公司也有規章保守商業機密,倒是方芷晴的拒絕更令他興奮,撇下雲慕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對於雲慕來說,內心的震動卻不小,剛學會不要忽視任何細節,他就從中發現了問題。打探的絕密項目,那大概率就是“鋒刃”項目,但為什麽對測試機師招聘同樣感興趣,就像方芷晴說的,不關心是因為利益沒有到,但現在無論哪方麵,都觸及到了自己和艾氏的秘密,雲慕簡單的編輯了兩條信息,一條發給了艾雷,一條發給了秦遠山。


    ......


    素色地毯配深色格子紋理,莊重的木飾牆麵,沿走道兩邊橘黃暖色燈光,整個星光酒店的裝修都帶著濃重的軍隊風格。


    輸入密碼打開3301的房門,放下心事,也放下臂彎裏綿軟的林雨竹,雲慕坐進窗邊的沙發裏,長舒了一口氣。


    床頭燈透著柔和與溫馨,潑灑在潔白的空氣被上,林雨竹一身黑色職業裝,如同白色畫卷上一幅墨色,充滿韻味。雲慕忍不住多掃了幾眼,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像是胃裏一陣翻滾,林雨竹踉蹌著起身,悶著頭捂著嘴就衝進了衛生間。


    隻是這衛生間的隔斷,卻是經典的磨砂工藝,朦朧且神秘。


    雲慕並沒有多想,貼心地倒了杯清水在床頭,同時寫了張便簽,他的房間就在隔壁3303,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他,做完這一切,最後拉上窗簾,放鬆下來的他根本沒有注意磨砂玻璃一麵人影晃動,水聲淙淙。


    房間裏隻開了床頭燈,而衛生間卻是大亮,再怎麽也是個20歲血氣方剛的青年,意識到什麽的他可以高尚,卻絕對做不到視而不見。


    影影綽綽間似有峰巒疊嶂,柳枝輕擺,強烈的視覺刺激讓雲慕顯得坐立不安,又怕醉酒的林雨竹會有什麽意外,又怕她清醒過來自己才是那個意外,基本沒有和女孩相處經驗的他不知道,猶豫不決才是所有意外的根源。


    霧氣蒸騰的衛生間裏,林雨竹扶著牆蹙起眉頭,胃部的不適讓她弓著腰卻再也幹嘔不出什麽東西,她知道今天和裝備部那位上校的應酬很重要,所以很拚命,然而意識裏最後的印象隻剩那個曾經背著雙肩包,笑容玩味的青年,今天好像穿著一身軍服,站在台階抽煙。


    之後的一切都沒有了記憶,花灑下溫熱的水流讓她稍稍清醒了些,她知道自己在酒店,但不知道浴室之外是誰,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


    “誰......誰在外麵?”林雨竹忐忑道,浴室裏悶熱的空氣令她心跳的很快,有些暈眩,但她更怕的是聽到那個糾纏不休的聲音。


    “......是我,你......你沒事吧,我馬上就走,口渴的話床頭有水,有什麽事我就在隔壁。”


    雲慕慌忙道。


    浴室裏水流聲重新變得歡快,但那道曼妙的身影好像一下局促了起來,動作也輕柔了很多,雲慕鼻息沉重,剛想起身卻聽到林雨竹弱弱的聲音:“能不能陪著我。”


    聲音很輕,幾乎被水流濺落的聲音掩蓋,但雲慕聽的很清楚,他甚至清楚林雨竹幹嘔了幾次,這也是他為什麽一直沒有離開的原因。


    說不?恐怕是個正常男人都說不出口,雲慕同樣心跳加速,顫巍巍道:“好......好的。”


    他心裏清楚不會做什麽,見著喜歡和就要發生些什麽不能劃等號,而且心裏有個完美的蘇靜璿,更堅定著他的信念。然而現在才是真正的坐立不安,床上不能躺,沙發上似乎坐著也不合適,於是雲慕隻能站起來拉開窗簾一角,手插口袋故作輕鬆,看著斑斕的夜色卻什麽也看不進去,反倒是玻璃反射著屋內的景象清清楚楚。


    水聲漸歇,浴室門微微敞開一道裂縫,先是一個包著吸水纖維毛巾的腦袋探了出來,看了一眼背身站在窗口的身影,赤著一雙玉足,裹著白色浴巾飛快地衝進被窩,接著將自己整個人卷了起來。


    “好......好了。”


    林雨竹輕聲道,盡管衝了個澡渾身舒爽很多,酒意也散了些,但昏沉的腦袋總還覺得天旋地轉,窗前那道身影看的並不真切,隻是在聽到那聲“是我”之後,她就已經放下了心,而且暗自欣喜。


    要說熟悉,兩人僅僅第二麵,連名字都是自己的領導簡衡宇喊了聲才知道,要說信任,更是說不清道不明。是曾經看著他手拿蛋餅大眼瞪小眼,還是不由自主的告訴過他自己的名字,林雨竹都不確定,但這位公司的貴賓記得自己,所以在酒店門前才會對自己笑,而且這個名字似乎最近在哪聽說過。


    林雨竹努力想著些什麽,她想起晚餐時候包間光幕播放的《我問你答》,那個漂亮到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女兵,還有她為前進星留下的動情眼淚,前進星,第一軍院,五人小隊,雲慕......


    “你是......那個前進星......”林雨竹小聲道。


    “嗯。”正不知怎麽聊天的雲慕轉過身,“我叫雲慕。”


    房間僅開著兩盞床頭燈,柔和燈光下林雨竹包著頭巾,像盤了個古風的發髻,隻露出白皙脖頸側枕著羽絨枕,蓬鬆的空氣被下是什麽場景雲慕可以想象,也隻需要想象就已經讓他唿吸急促。


    尤其林雨竹其實並不太清醒,迷離著眼睛似看非看,似笑非笑,胃裏的灼燒感讓她不時還皺著眉。


    “喝點水吧。”


    雲慕定了定神走到床頭,遞過杯子,林雨竹有些無力的支起身,柔滑的肩膀連接著細長優美的鎖骨,薄薄的皮膚下隱現青色血管,剔透晶瑩,動靜之間恍如一件藝術品。


    這樣香豔的場麵本來以為會是和蘇靜璿,結果不僅夢醒,更可能夢碎,心裏有著這樣一份牽掛,道德標準自然水漲船高,看林雨竹更多的是藝術欣賞。


    如果胖子在,一定會直指本心告訴他,好色就好色,好色又不是錯,找那麽多借口幹什麽?藝術欣賞還不是欣賞,哪種欣賞不是因為喜歡。


    雲慕當然不清楚這種自我安慰就是在掩飾真實情緒,他隻是單純的認為林雨竹並不清醒,忽然出現在陌生的環境有些擔心,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等發現一切都安全,自己會很尷尬,於是微笑著說:“喝完好好睡覺,我就在隔壁,一會我把你的衣服送去洗衣房,明天就可以穿。”


    然而露著香肩,浴巾擠壓出一道淺淺溝壑的林雨竹抱著水杯怔怔出神,像是沒有聽到雲慕的話。清麗的女孩盯著潔白的被麵,一如她內心的純白,沒人知道她為什麽獨自一人來到首都星圈,為什麽今晚不肯迴家,又為什麽希望眼前這個模糊的身影能留下來。


    她不願再去看手上終端的信息,也已經足夠努力,既然最後的結局是一定的,為什麽不增加些自己喜歡的色彩。


    “能不能不走......”林雨竹輕聲道。


    雲慕微微一愣,看著眼神有些空洞,有些釋然,卻獨獨沒有熾熱的女孩,他眯起了眼睛。如果沒有蘇靜璿在前,他一定會把林雨竹的挽留當作一夜貪歡的暗示,但現在多少在美女麵前有了些許抵抗力,也敏銳的發覺林雨竹的異常。


    然而對鼓足勇氣的女孩來說,雲慕的欣然接受或斷然拒絕她都做好了準備,偏偏房間陷入長久的沉默,這種冷清就像是催化劑,將女孩的往事與現實,心酸與驚恐,不甘與抗爭......種種經曆,種種情緒最終融合成她無盡的委屈和兩行清淚,觸動雲慕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好......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或許幫不了什麽大忙,但一定不會讓你受欺負。”


    輕輕抹去林雨竹臉上無聲的淚水,頭巾散開,烏黑秀發垂落,盡管還有些濕潤,此時誰也不會去計較,雲慕自己也坐到了床頭,就這麽任她枕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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