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個致命一擊的殺招,自是環環相扣,不會留多少時間給他們。隻是薑燕燕不知還牽扯進了虞國,前世她從未聽赤夜辰提起過。


    虞國不是啟國的馬前卒麽?


    如此兩麵三刀,應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可赤夜辰沒什麽理由要與這麽個小國私通,能為他帶來什麽?


    看來那虞國奸細身居高位,且在赤夜辰的陣營,難道是……虞長行?!


    如此這一切倒是能串起來了!濟水為之財,惡狼、靈衛為之兵,怎麽看都並非僅意在爭儲,而是想要顛覆黎國!


    想通此節,她倏地看向赤夜央,卻見他看起來似乎波瀾不驚,隻是默默念了遍虞長行的名字。


    看來他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但這都隻是他們的猜測而沒有實證,虞長行又深受黎王信任,即便赤夜央能平安迴宮,空口白牙,若是一擊不中,怕是會被反咬一口。


    好在此番也算破壞了虞長行的陰謀,其財與兵都有所折損,要卷土重來還是得花好些時日的。


    但也正因如此,他定會對赤夜央趕盡殺絕,也不知赤夜央作何打算,是不是有了對策?薑燕燕不覺間向他看去,卻正撞上他的視線。


    便見赤夜央眼中染了笑意,與她對視了一會兒,忽道:“下雪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靈遊族從不下雪,雖前世在黎宮看了好些年的雪,但赤夜辰不喜歡,她光顧著討他歡心,都沒好好賞雪玩雪,故而如今薑燕燕看到雪還是稀罕的。


    她不由站起身來,赤夜央也跟著站了起來,牽起她的手,向屋外走去。


    “外麵冷……”浮生想要給她找件什麽披一下,上前攔道。


    薑燕燕卻不以為意,道:“無礙,我一點不覺得冷!”


    她並非胡謅,赤夜央的手很溫暖,她被這麽握著,真的絲毫不覺得雪夜寒冷!


    外頭下著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落在他們身上,漸漸染白了頭。赤夜央並未替她遮擋,也未拂去雪花,任她在大雪裏蹦跳撒歡,隻是緊緊拉著她的手。


    待她蹦得累了,赤夜央才拉她入懷,輕輕拂去她臉上的雪花,喃喃道:“如此,也算共白頭了。”


    他深深地看著她,一眸寒潭好似化作了一汪春水,薑燕燕從未見過他如此神情,一時不覺望住了,便覺他眼底似是還帶著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想要看真切些,雪花卻恰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忙眨了眨眼,正要伸手去揉,便見赤夜央忽然俯身,輕輕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的嘴唇溫溫軟軟,薑燕燕卻被觸得渾身一麻!不待她反應過來,下一個吻便落在了她的鼻子上,而後是臉頰,再而後,他輕含住了她的櫻唇。


    薑燕燕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被他摟了迴來,輕托住了後腦。


    這個吻不同於先前被她喂靈粉時的那般霸道,他耐心地舔舐含吮,舌尖輕探,纏綿了一會兒。


    薑燕燕隻覺得渾身酥軟,整個人就要溺在這溫柔鄉中一般,無法自拔!


    她起初還有些羞赧,到後來竟忍不住抱著他的腰,迴應了起來!赤夜央覺出她的變化,這才摟緊了她,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薑燕燕也不知他們到底吻了多久,直到嘴唇都發麻微腫,幾乎喘不過氣來,赤夜央才放開了她。


    待他們迴到屋內已是半夜,因這屋子隻有一張床,且有些小,便由薑燕燕一人睡上麵,赤夜央在一旁打地鋪,浮生和寒夏則睡在門口。


    許是累極了,赤夜央一沾地就沒了動靜,薑燕燕卻有些輾轉反側,前麵在雪裏待了那麽久都不覺得冷,反倒是窩在這薄被中覺出了些寒意。


    這寒意驅散了她臉上發燙的溫度,叫她冷靜了下來。


    這幾日她的靈力恢複了不少,已能探到靈遊族所在,也能覺出結界完好,這讓她稍稍安心了一些,隻是她探不了阿娘的狀況,也還無法召喚能千裏傳信且互相感應的靈螢。


    許是這靈螢乃靈主專有,她襲得靈力突然,還未真正成為靈主,亦或是她靈力還未完全恢複,故而才召喚不得。


    無論如何,她始終放心不下,想要迴靈遊族看看,若是靈遊族都無礙,那她……還是要迴來的!


    浮夢不還在宮裏麽?發生了這許多事,她定是逃不出來的!


    她看著赤夜央的背影,心裏琢磨著,要不要與他明言?


    他會願意放她走麽?


    她心裏一緊,閉上了眼睛,不禁暗哂,都曆經一世了,怎麽還會因一個吻而亂了分寸!赤夜央目前這處境,怎會放了已承襲了惑心術的她?!


    薑燕燕翻了個身,背對著赤夜央,決定還是自明日開始留意機會!


    然而翌日,赤夜央發燒了。


    也不知是傷口造成的,還是昨夜淋雪的緣故,雖然小離留了藥,但他們沒人懂醫術,也不敢胡亂用。


    寒夏提議道:“淳於醫官還等在濟水城外並未迴宮,要不我帶赤炎去把她接來?”


    薑燕燕一聽,心裏猛地一跳,那豈不是隻有她和浮生留在這裏?!


    但她看了眼燒得滿臉通紅的赤夜央,若他們都走了,他這般燒得迷迷糊糊的,隨便一個什麽野獸就能叫他送了性命,她怎忍心?


    況且若她此刻偷偷離開,不論赤夜央能否死裏逃生,還留在宮中的浮夢怕是都兇多吉少了!


    薑燕燕暗歎了口氣,對寒夏道:“一來一迴費功夫,反正迴宮都要經過濟水,不如讓赤炎帶我們一起去尋淳於醫官!”


    寒夏覺得有理,赤夜央又表不了態,便依薑燕燕所言,一行都騎到了赤炎身上,朝濟水而行。


    他們幾乎一路不停歇,夜裏就宿在赤炎身上。赤夜央似是越發嚴重了,渾身滾燙,昏昏沉沉,薑燕燕忙著將他的外衣解開散熱,又要替他擋風,一時倒將原本的盤算都給拋諸腦後了。


    赤炎鉚足了全力疾行,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二日天黑前趕到了淳於妁所在的院子。


    這院子看著毫不起眼,薑燕燕來時曾仔細記過路,都沒注意到有這麽一處地方。


    淳於妁看著纖瘦了不少,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冰美人,看到赤夜央時都紅了眼眶!


    而除了她,蓮酥也在。


    淳於妁未正眼瞧一眼薑燕燕,倒是蓮酥拉著她打量關心,隻是薑燕燕心裏那根刺還沒拔出來,又擔心赤夜央傷勢,便沒怎麽理她。


    那邊淳於妁為赤夜央細細搭了好一會兒脈,隨即又是針灸,又是敷藥,薑燕燕想要幫忙,都被她攔住了,隻讓蓮酥為她打下手。


    “別添亂!”淳於妁語氣不善。


    薑燕燕恐她分心,忍了忍沒吭聲,直到她要為赤夜央藥浴降溫,看著她為他寬衣解帶,便再忍不住,想要上手代她:“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我……”


    卻被淳於妁一把給推開了:“從前隨軍,小王君什麽樣沒見過!忍不了就出去!別再耽誤小王君了!”


    薑燕燕道:“我何時耽誤他了?”


    淳於妁冰冷的語氣裏難得帶了強烈的情緒,沒好氣道:“若非小王君跳下懸崖救你,如何會變成這般模樣?!又是毒又是傷,還耗盡了內力,定也是與你有關!他可是儲君!關乎國本,不是你一人的!”


    薑燕燕一噎,喃喃重複道:“耗盡內力……”


    淳於妁未理她,為赤夜央脫去了上衣,薑燕燕看著他身上的新傷舊痕,心裏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滋味,五味雜陳,一時都辨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麽,隻是怔忡地看著淳於妁、蓮酥和寒夏將他搬進了浴桶。


    他們一個加藥,一個打水,一個換水,來來迴迴地忙碌,她在一旁都插不上手。屋內狹小,她杵在那兒,還真就有些多餘。


    她默默地退了出去,便見浮生就在門外,而赤炎則在一旁唿唿大睡著。


    她心想,若他們就這麽走了,應是都無人察覺。


    但不知為何,她坐了下來。


    期間浮生和蓮酥都勸她歇息,她卻沒有動,讓他們別管她,想要靜一靜。然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哪裏靜得下來?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枯坐到天明,終見蓮酥一臉欣喜地衝了出來:“小王君退燒了!”


    薑燕燕隻覺心裏好似一塊懸石落了地,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她揉了揉已經坐麻的雙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推開門進屋後則放慢了腳步,盡量不顯出異樣。


    隻見赤夜央躺在床上,已經醒了,淳於妁正在為他把脈。


    他盯著薑燕燕看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頭,臉色不太好,問道:“一夜沒睡?”


    薑燕燕笑了笑:“眯了一會兒的。”


    赤夜央收迴手,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床榻,道:“過來。”


    淳於妁連忙道:“小王君……”


    他瞅了她一眼,道:“你們三個都辛苦了,去歇息吧!”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外加黑著一張臉,淳於妁縱是萬般不願,見狀也不敢忤逆,隻好隨蓮酥他們出去了。


    薑燕燕瞧著她神色,心裏泛起一絲快意,三兩步來到赤夜央床邊坐了下來,被他一下子拉到了懷裏。


    “手這麽冰?”


    他放開了她一些,盯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以後不許糟蹋自己,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行!”


    薑燕燕望著他,隻覺鼻頭一酸,稍稍睜大了眼睛也是止不住模糊了視線,便索性將臉埋在了他胸前,輕輕道了聲:“嗯。”


    赤夜央緊緊抱住了她,揉了揉她的頭,道:“睡吧。”


    薑燕燕確實已經困得很了,她閉上眼,何去何從,還是待睡醒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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