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個皇都都陷入沉眠之中,沒有絲毫人聲叨擾,僅有深巷之中偶爾傳出的陣陣犬吠。


    陳靖韜夜半起床,整理起行裝,點上燈籠,悄然關上醫館大門,獨自朝著皇宮走去。


    夜空漆黑,偌大皇都之中沒有半點多餘亮光,縱橫交錯的道路上僅有一盞燈籠獨自緩行。


    走了半夜,天邊漸漸泛起白雲。


    販商早早起床,細細索索的準備著白天所需要販賣的食物,這死寂的街道上,終於有了些許生氣。


    陳靖韜步伐不止,此時距離皇宮,依舊還有一些距離。


    直到驕陽露頭,公雞長鳴時,陳靖韜終於抵達了皇宮門口。


    守宮門的侍衛哪怕堅守一夜,此時也依舊十分精神,矗立門前,手握長戈,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


    隨著陳靖韜走近,所有侍衛的目光齊聚而來,兵卒之中的校尉暗暗握緊腰間長刀刀柄,大聲嗬斥道:“皇宮重地,閑人速離!”


    陳靖韜止住腳步,亮出聖旨,大聲迴應道:“在下陳靖韜,遵陛下詔令而來。”


    校尉眯眼看了眼聖旨,握著刀柄的手緩緩鬆開,湊上前去細看一眼。


    官職低微,他自然不敢拿過聖旨探查其中內容,但身為禁軍侍衛校尉的他,也能一眼便看出這道士手中的卷軸,的確是皇帝親頒的聖令。


    自此也不敢阻攔,不過搜查程序卻不能少,翻來覆去找了一圈,發現沒有能夠傷人的物件後,這才下令大開宮門,請陳靖韜踏入。


    陳靖韜當初也在皇宮內任職,對於宮中路線並不陌生,徑直朝著嘉靖帝所居的萬壽宮大步走去。


    此時天色已然明亮,但萬壽宮內卻一片寂靜,兩側守門的太監形同石像一般,站得筆直。


    除了兩位守門的之外,身為司禮監掌印的大太監呂芳,竟也一同站在門外。


    呂芳瞧見陳靖韜大步而來,竟親自上來迎接。


    陳靖韜見狀,趕忙對其深深作揖,“陳靖韜見過呂公公。”


    呂芳趕忙扶起陳靖韜,悄聲道:“陳道長不必多禮,陛下在殿內打坐,陳道長得等上一會才能覲見。”


    陳靖韜緩緩點頭,便靜靜站在門外。


    呂芳也隨同他一同站著,似乎是擔心聊天會打擾到裏邊的皇帝,於是二人都未曾有過任何言語交集,形同木樁一般,穩穩立著。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萬壽宮之中忽然傳出一聲悠揚的銅罄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雄渾有力的聲音,“是陳靖韜道長來了?進來吧。”


    聲音落下後,殿內傳來太監尖銳的叫喊聲,“陳靖韜道長,覲見~”


    最後那個字拉得特別長。


    陳靖韜不敢耽擱,脫了靴子後,趕忙踏入萬壽宮之中。


    此時皇帝盤坐在內殿之中,與外殿隔著一層薄紗,殿內的人可以清楚看見殿外,而殿外的人,隻能模糊的瞧見裏頭的一些影子。


    陳靖韜自然無權踏足內殿,在薄紗外便跪拜而下,大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陳靖韜拜見萬壽帝君!”


    嘉靖帝緩緩開口道:“平身,站著迴話吧。”


    陳靖韜趕忙站起,不過卻也依舊低著頭看著地麵,甚至連薄紗都不敢多看。


    還沒等他說上一句‘謝陛下’裏頭的嘉靖帝便率先開了口。


    “近期,改稻為桑的事情,道長知曉吧。”


    嘉靖帝聲音淡漠,根本聽不出來任何的喜怒哀樂,如同平常的拉家常一般,根本無法揣測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陳靖韜趕忙迴應道:“微臣有所耳聞,當初陛下與閣老再此商議時,微臣正巧在場,聽了些許。”


    嘉靖帝嗯了一聲,旋即又開口道:“近期暴雨,雨勢洶湧,浙江決堤,淹了九縣百姓與良田,死傷慘重,他們都是朕的子民,朕甚是心痛。”


    “但如今九縣百姓非但不理解朕心中痛楚,竟還滋生起流言,說朕施的政策引起了天懲,對此,你怎麽看啊,道長?”


    嘉靖帝說話時,語氣依舊毫無波瀾,雖然嘴裏說著心痛,可並未感到有半點傷心,反而是說到天懲時,甚至還有些怒氣,而最後‘道長’兩個字,更是特意加重了聲。


    陳靖韜不敢抬頭,他知道,此時皇帝一定在注視著自己,倘若抬頭跟皇帝對視,哪怕隔著屏風,也可能會因為這怒目的龍眼,嚇到不敢迴話,這也是大罪。


    如今皇帝正有滿腔怒火,如果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對,恐怕都會引來危險。


    而埋著頭的陳靖韜,沉吟許久後,緩緩開口,“迴稟聖上,聖上治大國如烹小鮮,任何子民對於聖上而言,都形同子嗣。”


    “聖上每日感應祈福,上天自然不會因為聖上的虔誠而降下天災以賜罪於聖上。”


    陳靖韜埋著頭,拱著雙手,盡可能的將皇帝與這場天災劃開界限。


    他知道,皇帝這次讓自己入宮,實際上就是為了求個心安而已,讓自己開口,表明說這件事跟皇帝沒關係,不是上天責罰於他。


    嘉靖帝瞥了眼陳靖韜,神色依舊沒有半點變化,隻是開口道:“既然不是責罰朕,為何這政策剛實施,便引來如此天災?”


    陳靖韜大腦飛速運轉,瘋狂想著說辭。


    他知道,皇帝話裏都有深意,前一句是為了讓自己開口,說出這天災跟皇帝沒關係,而這後一句,就是想讓陳靖韜幫他點出一個替罪羊出來。


    畢竟這麽大的事情,倘若是天災,那就必須得有一個人犯錯,才會引來這樣的天怒。


    將那個人推出來,皇帝便可以徹底擺脫這件事,流言蜚語再也無法跟他有所關聯。


    至於這個人,或許這位皇帝心中也已經有人選了,隻不過不好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而需要陳靖韜這個嘴替而已。


    陳靖韜悟出了這位天子的深意,開口道:“此事自然與聖上無關,但若是有人打著聖上的旗號,辦自己的事,謀求自己的私利,上天便無法坐視陛下染塵,蒙受不白之冤,便降下天懲,至於懲罰對象,便是這群人。”


    嘉靖帝透過屏風看著陳靖韜,嘴角隱隱勾起一絲笑意,不過很快便消散。


    他自然知曉陳靖韜的意思,幾乎就是明擺著說,是下邊的人做了壞事,上天不願意看見自己被冤枉,這才有此天罰。


    而這一切,自然也是他這位天子的意思。


    將事情甩給下邊的人。


    很顯然,對於陳靖韜的迴答,這位天子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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