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角門是王宮西門的側門,一般朝臣上朝,都是從南宮門入宮,西門一般是為了宮裏采購運輸之用,常年也隻開了角門供人出入,西正門隻是等有運水運物的大車來時,才會開門放行。


    侍衛遠遠的見兩個年輕太監走了過來,忙上去攔了,按照宮裏的規矩,一般有腰牌的太監因為負責采購,是可以出入宮門,通常是為了出去替自家主子采購一些物品,各宮的大太監掌管出宮的令牌,按照需求發放給小太監,出入之前都要登記,以便核實身份。


    “你們可有腰牌?”侍衛上前攔了,他疑惑的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兩個小太監,這兩人約莫十六七歲年紀,麵孔看著陌生,容貌清麗,倒似女子一般,其中個子高些的那個更是明眸皓齒,怕是這後宮裏的娘娘也不及她俊秀。


    那個子矮些的小太監忙上前,從腰間掏出腰牌遞給侍衛道:“我等兩人奉王萬石王公公之命,出宮采買些物件,還請侍衛大人放行。”


    侍衛知王萬石是當今天子身邊最得寵的大太監,忙接了腰牌,仔細驗了,確是不假。


    “為何我沒有見過你們兩人?”那腰牌雖是不假,但侍衛依舊心存疑惑。


    那俏麗的小太監低了頭,躲避著他詢問的目光,倒是讓他更加起疑。


    那個子略矮的小太監道:“我們兩個都是進宮不久的,宮裏這麽多太監,你如何都一一認得?”他嗓音尖細,倒似女子,隻是這宮裏的太監每一個都如此腔調,侍衛倒是習以為常了。


    “腰牌你也驗了,我們可是有要事在身,趕緊去拿冊子來,耽誤了事,王公公怪罪起來,你我都擔當不起。”那矮個子小太監不耐煩的催促道。


    那侍衛見他說剛進宮,語氣便如此囂張,心裏也生出火來,有意為難他們,便道:“宮裏的規矩,太監有腰牌自是可以出宮,宮女卻不行,我看你兩個莫不是宮女裝扮的吧,讓我驗驗身。”


    矮個子的聽聞了頓時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個高個子小太監,那高些的小太監聞言皺起眉頭,眉目間似有怒色。


    侍衛見他兩人神色尷尬,心中倒是得意起來,正在此時,門口有人跑來稟報,道是運水的車來了,讓開正門。


    那侍衛剛要去,那高個的小太監伸手攔他道:“侍衛大人先莫要去,雖然小的不知為何侍衛大人要為難我二人,想是必然大人跟王公公之間有什麽芥蒂,我二人也不為難侍衛大人了,你且把腰牌還給我們,我們這就迴去,親自請了王公公前來說明,倒也讓侍衛大人放心。”


    那侍衛聽聞倒是神色一凜,雖然二人稱他是侍衛大人,其實他身份不過是一個守門的侍衛而已,如何敢得罪陛下身邊的大太監,剛才也驗了,那腰牌自是不假,自己隻是因為那小太監語氣有些囂張,所以才想故意為難他們一下,沒想到這個高個些的太監竟然如此伶牙俐齒,口口聲聲把自己對他二人的刁難轉嫁到王公公身上。


    他忙換了笑臉,語氣也不如剛才嚴厲了,“兩位公公莫要著惱,小人也是為了這宮裏的安全著想,我這有急事,要先去開門放車進來,你們二人自去門口登記,且記得宵禁之前迴宮銷賬。”


    說罷,趕忙把腰牌還了他,借口去開門驗車跑走了。


    高個些的小太監臉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神情,帶著矮個的往門口去了。門口負責登記的侍衛聽到剛才三人之間的爭執,怕得罪兩人,忙取了冊子,令他們登記了名字,留下一半腰牌。原來那腰牌卻是做成上下兩半,中間咬合的輪齒每塊腰牌各自不同,要迴宮時,還需腰牌能對上方可,避免其他外人混進宮去。


    兩個小太監出了宮門,待走的遠了,那個矮個的太監方鬆了一口氣,對那個高個的笑道:“還是娘娘您氣勢壓人,奴婢險些不知所措了。”


    高個的那個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明豔照人,正是如意夫人,矮個的那個小太監自是寇珠。


    “娘娘您如何有這王公公的出宮令牌?”寇珠低頭看看腰間剩下的半塊令牌不解的問她。


    “既然本宮敢帶你出宮,自然是得了陛下恩準的。”素兒自信滿滿道。這腰牌是她進宮當天晚上,便跟陛下討要來的,她一向知道這恃寵而驕的道理,權利不用白不用,楓心下對她愧疚,隻要不做殺人放火之事,必是不會責怪她。


    寇珠伸了一下舌頭,道:“莫說娘娘,這宮裏的宮女,若不是隨陛下娘娘外出祭祀或者避暑才能出宮,都不能私自出宮,可見陛下對娘娘您寵愛至極。奴婢自從上次遷都至此之後,還沒出過這王宮那,如今沾了娘娘的光了也能出來透透氣。”


    素兒笑道:“寇珠你隻要與本宮一心,日後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寇珠忙發誓道:“為了娘娘,奴婢願意肝腦塗地。”


    寇珠原本不過是一個二等宮女,與繡珠蘭心她們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平時別說見了娘娘,便是見了那些娘娘身邊伺候的大宮女們,自己都要閃避一旁。


    如今自己有幸侍奉一個如此得陛下寵愛的主子,不過才三兩天,原先那些見了自己還是盛氣淩人的奴才對自己的態度立時不同。


    所以對於如意夫人,她自是視的比自己父母還重。


    “娘娘,我們往哪裏去?”她好奇的四下張望一番。


    “去了便知。”素兒沒有迴答她,兀自往前走了,寇珠忙跟了上去。


    素兒在街道中熟練的穿梭著,寇珠跟在她的身後,唯恐跟丟了,兩眼隻是盯著她的鞋跟,便是連周圍熱鬧的集市都來不及多看一眼。


    走了許久,素兒停在一處首飾店門口  “便是這裏了。”她再次看了一眼招牌確認了一下。


    “娘娘,您走的好快,奴婢差點跟丟了。”寇珠說話間已是氣喘籲籲,她抬頭往首飾店裏看了一眼,裏麵擺放的無非都是些釵環絹花之類的首飾,她有些不解,宮裏的釵環首飾比民間精美不知多少倍,不知自家娘娘為何會不辭勞苦的出宮來這裏。


    素兒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什麽可疑之人,便徑直走了進去。


    裏麵的掌櫃是一個長胡須的老頭,他見兩個穿著公公衣服的人走了進來,未等夥計迎上去,便親自上前殷切的招唿道:“兩位小公公,可是要為宮裏的娘娘選些首飾?請隨意看看,本店首飾可是這城裏做工最精細的。”


    寇珠好奇的趴在櫃台上去看首飾,雖然比不得宮裏用料珍貴,但是勝在做工精細,設計獨具一格。也難怪自家娘娘要來這裏。


    素兒卻沒有像她那樣去看首飾,而是隨意在店裏走動起來。


    那掌櫃的忙上前問道:“這位小公公,莫不是敝店裏的首飾不入眼?”


    “掌櫃的,你家可有那春滿樓的點心?”素兒猛地一迴頭,笑著詢問道。


    寇珠見她問的奇怪,從櫃台處抬起頭來看她,這明明是一家首飾店,不知她為何卻問有沒有點心。


    那掌櫃的站在那裏冷眼看了她一番,卻道:“這位公公,小店專門經營首飾,若要春滿樓的點心,還需去那春滿樓,倒是走錯了地方了。”


    素兒卻不急不躁道:“掌櫃的,聞聽你家與春滿樓是同一個老板,你這前櫃的首飾我也看不上,不如帶我去挑一挑你家那些珍品,今天雜家也沒時間去春滿樓了,不知能否派些夥計買些點心與我嚐嚐。”


    那老板神色一震,複又端詳了她片刻,這才道:“若是如此,還請公公到裏屋挑選一下,待會我著人去取點心給公公便是。”


    隨即他喚了店裏一個夥計過來,耳語了兩句,夥計答應著去了,他又令另外一個夥計照看櫃台,自己卻徑直往店鋪裏麵走去,寇珠見主子跟他去了,也忙跟上。


    隻見掌櫃的掀開一個厚重的門簾,請她們先進去。


    外麵的櫃台是敞開大門營業的,四處透風,很是冰冷。裏麵屋子倒是關閉著門窗,又有厚重的簾子遮著,爐火燒的正旺,一進屋子兩人都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


    掌櫃的等她二人都進了屋,便也跟了進來,把簾子放了。寇珠見屋中如今隻有她們三人,心裏倒是有些驚慌,轉頭再看素兒的表情,卻見她神色淡定如常。


    掌櫃請她二人坐了,去櫃子裏取出數個木盤放到桌案上,每個木盤上都擺放了珠釵、項鏈、手鐲、耳環等物,比起外麵擺放的首飾,又是精美許多。便是宮裏所用,也不及這幾個盤中之物精致,倒是讓寇珠一時看的呆了。


    素兒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掩口一笑。


    那掌櫃的去倒了兩杯茶來,放在她們麵前的桌案上。寇珠忙道:“我們娘……,她不喜歡喝茶。”她險些將娘娘兩字脫口而出,幸好及時收住了。


    “我這茶怕是宮裏也喝不到,小公公請嚐嚐。”掌櫃殷勤勸道。


    素兒看了他一眼,便從桌案上取了自己麵前那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她衝著寇珠勸道:“你也嚐嚐吧,確實與宮裏的茶滋味不同。”


    寇珠隨她快步走了一路,卻也是渴了,見她自己先喝了,又發了話,便不疑有他,將麵前那杯茶一飲而盡。果真感覺比宮裏的茶還要好些。


    掌櫃見她喝了,又去取了茶壺,給她添上,她連著喝了三杯,方才解了渴。


    沒有哪個女子能抵擋住眼前如此精美的首飾,素兒看她眼中露出驚羨的神色,便對她道:“你隻管挑一個,算我送你好了。”


    寇珠忙道:“那怎麽行,這些首飾怕都不便宜吧?”她口中推辭著,眼睛卻定定的瞅著一個鑲嵌了寶石的簪子。


    素兒看她神色知她喜歡,便對掌櫃的道:“這個給我包起來吧”


    掌櫃的忙取了盒子給她裝了。


    她接過盒子卻轉手遞給寇珠道:“這個送給你了。”


    寇珠受寵若驚,知這物件價值不菲,自己就是做一輩子宮女,那點俸祿,也不及這一支簪子貴重,卻不敢伸手去接。


    素兒淡淡一笑道:“那就先放在這裏,我再挑挑別的。”


    剛才兩人在外麵走了許久,身上冰涼,這進了屋子,暖洋洋的,又喝了幾杯茶,寇珠竟然覺得困意十足,她勉強睜了睜眼睛,看著麵前盤子裏首飾,那些寶石都散發出誘人的光芒,五顏六色的,竟然在她眼前旋轉起來,她眼皮沉沉的落下,再也忍不住困意,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素兒叫了她兩聲,她開始還勉強抬了抬眼皮答應一下,後麵便是唿吸均勻,沉沉睡了去。


    她與掌櫃的互換了個眼色,掌櫃的走到剛才拿首飾的那個櫃子處,用力將櫃子推開,櫃子後麵卻不是牆壁,而是一個門洞,她快步走到門洞前,跟在掌櫃後麵下了台階。


    台階下麵是個地窖,好在也不黑,原是裏麵點了幾根兒臂般粗壯的蠟燭。裏麵簡單的擺放了一張桌案,數個軟墊。掌櫃的引她在軟墊上坐了,便道:“還請稍後,我去請主人來。”


    素兒朝樓上台階看了一眼:“她一時半會醒不來吧?”


    “這藥勁卻猛,她又多喝了幾杯,想是要睡個把時辰。”掌櫃的迴答了,便又上了台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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