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是國之重事,流程繁瑣,生生是一整天才算完結。


    楓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從周文帝手中接過傳國玉璽,又浩浩蕩蕩的前去祭告了宗廟,大赦了天下,這才算是告一段落。


    待今日事畢,楓與溫若琳剛迴到太子府門口,正要進去,王萬石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從今日起,您已經移宮至皇宮正院居住了。”


    楓與溫若琳對望一眼,恍然一笑,方才想起往後自是不能再住在這太子府了。


    周文帝退位之後,已與太後移居到宮裏的別苑,原本他們住的宮殿,在今日登基典禮之前,宮裏的太監宮女早已整理完畢,將原先太子府裏的東西悉數搬了過去。


    這宮裏的主殿比原先太子府的主殿大了許多,一進到殿裏,楓趕忙令人把他頭上的王冠除了。


    “真是難為父王每日帶著這勞什子,果真是沉得要命。”楓用手揉了揉脖子,隻今日一日,這王冠已是壓的他頭暈腦疼。


    溫若琳正任由繡珠幫她除去鳳冠,聽楓這樣說,忙道:“陛下,這大喜的日子,還請不要隨意說些不吉利的話。”


    楓微微一笑:“皇後說的極是,是朕言辭不當。”


    “對了陛下,臣妾有一事與殿下相商。”溫若琳一邊說,一邊任由宮女幫她換下身上沉重的禮服,頓時如同卸下枷鎖一般輕鬆。


    她丟給繡珠一個眼神,繡珠忙去屋裏匣子中取出一幅卷軸雙手遞給她。


    “原先太子府的良娣和寶林,如今也要隨著陛下搬入這皇宮,隻是原本的封號卻不能用了,還請陛下重新定奪。”


    說著話,她把卷軸雙手遞給楓。


    沒想楓卻不接,隨口道:“這些事情,若琳你自己做主定了便是。”


    話剛說完,他心中卻一動,想起一人。隻是自己剛說了這些事由溫若琳自己做主,若現在立刻提出來,又覺得似乎不妥。


    溫若琳見他不接,便將卷軸放在桌上,攤開來推到他的麵前給他看。


    “宮裏的規矩,這些名分還需殿下欽定,臣妾豈敢擅作主張?”


    楓知她做事嚴謹,便也不再推辭,接過卷軸眼風一掃,見上麵第一個名字是林婉容,第二個名字卻是尹素蘭,其餘剩下的名字自己便是一個也不認識了。


    他皺了皺眉頭。


    “說起來,朕還不知這宮裏的女人都有些什麽品階,這倒是難為朕了。”


    溫若琳掩口一笑,等不及吩咐繡珠,自己走去剛才放卷軸的那個匣子那裏,取了一本冊子過來。


    楓接過冊子翻看了一下,上麵按照品階大小寫了諸多稱謂,心下不耐煩,便又將冊子合起丟在一旁。


    他提了筆,在林婉容旁邊寫了一個婕妤,猶豫了片刻,又在尹素蘭名字旁邊也寫了婕妤兩字。


    寫好後,他把卷軸遞給溫若琳,溫若琳好奇的打開瞧了,心下有些驚訝。


    “陛下,怎隻這兩位妹妹有品階?其他姐妹該當如何冊立封號?”


    楓笑道:“這上麵的名字,除了林婉容和尹素蘭,其他那些女人,名字和長相朕都沒有什麽印象。再說朕也記不得那麽些稱謂,若琳你看著隨便給她們個名分即可。”


    溫若琳想了一下,鼓足勇氣衝他問道:“這些寶林原本也是陛下親自麵選的,臣妾一直也是奇怪,為何陛下從未宣她們侍寢過,心裏雖是不解,卻又不敢問陛下。”


    楓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不好意思道:“這些都怪朕當日對若琳你有所誤會,當日立了你為太子妃,朕一賭氣便求了父皇,將那一屆的采女都封了寶林,現在想想卻是後悔,朕對她們原本無情,倒是耽誤了這許多女子的青春年華。”


    溫若琳聽他說這話,怕他由此想起聶曉蝶那事,忙安慰他道:“陛下,在太子府時,諸位寶林日常來請安,臣妾也細細的看了,其中也不乏麵貌姣好者,也有性格溫婉者,臣妾身子卻是虛弱,這後宮裏多些姐妹倒好,可幫著臣妾一起打理後宮,照顧陛下,臣妾心下並不介意。”


    楓心疼的看了她一眼,知她如此隱忍大度全然是因為愛慕自己,隻是自己心裏那番秘密的情愫卻又不好向她解釋,隻是衝她感激一笑。


    溫若琳見反複勸說了,他始終無意逐個訂立品階,隻得自己在剩下的女子名字旁邊皆標注了從六品的美人階品,論起來,這從六品雖然算不上高,但眾女還都未曾侍寢,這名分也算不得低了。再者一視同仁,萬一之後楓寵幸了誰,再升階品上麵空間也大。


    她又令繡珠取了自己的鳳印在那卷軸上蓋了,自從她宮裏的張公公被楓處罰了之後,一直還沒來及再安排新的執事太監,隻好吩咐了王萬石去各宮宣旨。


    縈素跪在地上聽王萬石宣了旨,一臉波瀾不驚的神色,絲毫看不出欣喜的意思。


    青屏暗暗的扯了她一下,提醒她謝了恩。


    待王公公走後,青屏忙把她從地上扶起,一臉欣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沒想竟然封了婕妤,這可是從三品,娘娘還沒有侍過寢,沒想到陛下卻賞了這般封號。”


    “便是從一品或是一品又如何,在這宮裏,便是哪日人死了,也好不過一朵花兒凋謝了罷了。”縈素衝她淡然一笑,轉身坐迴到椅子上,隻愣愣的對著窗外蕭條的景色,並無絲毫興奮之情。


    “娘娘,以後萬莫總提死字,奴婢知您是心疼聶寶林的死,隻是她原本犯了這宮中的大忌諱,陛下也是沒有法子,若說起來,陛下宅心仁厚,想想哪個君王能容得下背叛自己的女人,那日您那般跟陛下爭執,奴婢當時嚇死了,誰想到陛下竟是沒有怪您,還封了您婕妤。”青屏見她心裏總是解不開這個結,忍不住勸她。


    縈素一言不發的坐在窗前,青屏的話她並沒有聽進去多少,卻想起今天看楓和浩的神色,且說楓與曉蝶沒有感情也就罷了,畢竟也沒有寵幸過,隻是那浩侍衛,如今竟然已經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一絲半點的難過,這讓她心裏更為曉蝶的死而感覺不值。


    青屏見勸她不聽,也是無法。又記得剛才聽王公公說令她們擇日搬去宮裏的依雲軒,見滿屋子這些東西都要收拾,隻好由得縈素自己坐在那裏走神,自己則張羅宮女收拾起東西來。


    “有勞王公公。”林婉容衝著王萬石謝了恩,丟給執事宮女一個眼色,春兒忙去屋裏匣子裏取了一錠銀子拿來,林婉容恭敬的遞給王萬石,口中隻道請他喝茶。


    王萬石知今天宣旨對於各宮來說都算是喜事,這種納喜的小錢他原本也看不在眼裏,隻是不好駁了各位娘娘們的麵子,收著也無礙,便隨手接了放在袖中,口中謝了。


    又道:“老奴還要去其他房裏宣旨,就此先別過了,隻是還請娘娘令人盡快收拾,皇後娘娘賜娘娘移居紫悅軒。”


    “王公公且留步,婉容有一句話相詢。”林婉容不慌不忙的攔了他。


    王萬石忙又轉迴身來,聽她要問何事。


    “本次冊封,既然是公公過來宣旨,可知其他寶林都是什麽名分?”


    林婉容臉上表情恰到好處,讓人看了隻覺得她如此問不過是好奇罷了,並無一絲攀比之心。


    “從三品的婕妤就封了娘娘您和以前的尹寶林兩位,其他的寶林如今都是從六品的美人封號。”王萬石畢恭畢敬的答了,這事並非什麽秘密,便是他自己不說,明日也是人盡皆知之事。


    “知道了,王公公慢走。”


    王萬石見她沒有其他事要問,因是手裏還有諸多旨意要宣,忙又道了別,急匆匆的去了。


    “娘娘,看來陛下對娘娘您真的是寵愛有加。”待王萬石走後,春兒忍不住衝林婉容道賀。


    林婉容臉上表情卻不如春兒那般高興,這會兒她的麵色竟是有些哀怨。


    “那倒是未必,我倒覺得陛下現在寵愛的人多了,自從他與皇後娘娘修好,便再也沒有來過我這裏,當日若說封了那應寶林為良娣,隻是為了氣皇後娘娘,如今不也封了那尹寶林與我平起平坐?”


    春兒聽她這樣說,察言觀色,忙收斂了臉上的喜氣,換了一副口氣勸慰她道:“娘娘,曆代君王都是後宮佳麗如雲,在太子府時,聽說除了原先太子妃那裏,陛下也隻來過娘娘您這兒,這已是難得。”


    林婉容冷笑一聲道:“來過又是如何?若真是寵愛於我,為何不曾令我侍寢?”


    春兒聞言臉色一變,以前太子來時,都會叫她們出去,房裏獨是他與林婉容兩人,沒想到今天林婉容脫口而出,她才知原來太子竟然沒有寵幸過自家主子,也難怪這麽些日子,林婉容一直沒有身孕。


    林婉容這話說完,方覺自己失言,冷了臉警告春兒不得對外泄露半句,否則唯她是問。


    春兒戰戰兢兢的答應了,心裏卻有些委屈,這明明是林婉容自己說漏嘴,這會子卻恐嚇起自己。她心念轉動,想要說些什麽討好一下自家主子,緩和一下目前兩人尷尬的局麵。


    “娘娘”春兒向上前一步湊近她耳邊道:“娘娘也不必心煩,奴婢倒是在宮裏聽說過一個傳聞。”


    “什麽傳聞?”林婉容纖長的眉毛一挑。


    春兒咽了一口唾沫,神秘兮兮的小聲道:“奴婢聽說陛下有斷袖之癖,浩總領之所以有那逍遙牌,宵禁之後還能住到這太子府裏,便是陛下求太上王賜的,而且奴婢還聽說,殿下從未寵幸過這太子府裏任何一個女人。之前有次,太子妃送了尹寶林去陛下書房,據說還被責罵了一頓,結果尹寶林愣是連陛下的麵都沒見到,就又被送了迴去。”春兒說到這,竟是有些興奮起來,這些宮女間口口相傳的小道消息,越傳越是精彩。


    “那為何陛下又封了那尹寶林也做了婕妤?”林婉容聽春兒說的有聲有色,不像是憑空捏造的,心裏卻又起了疑惑。


    春兒沒有迴答,卻繃著嘴悄悄朝著太子妃住過的宮殿方向指了指。


    林婉容最初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略微一想,嘴角勾出一抹諷刺的冷笑。


    “怕是你說的沒錯,這後宮裏素來都是拉幫結派,之前太子妃不受寵,便想著送尹寶林去陛下書房,替她邀寵,日後若是尹寶林得寵,念她的情,必能成為她的左膀右臂。我原先隻當太子妃個性頗為單純,沒想心機其實也這般深重,也難怪,她有那樣的祖父,從小耳濡目染,豈會是個簡單之人?倒是我小看錯看了她。”


    春兒見這會主子的目標已經從自己身上轉移到太子妃和尹素蘭身上,略微鬆了一口氣,忙道:“娘娘說的極是,所以這冊封隻怕不是陛下的主意,倒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林婉容這會反倒是沒了剛才的哀怨,她朝著溫若琳曾經的居所望去,眼神中透出一股冷冷的寒意,春兒瞥見她此刻的神情,忍不住渾身一顫,自己這個主子,人前仿佛默默不爭,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在意,背後卻又讓人太難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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