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入學的學子共有八人,都在六歲到十歲之間,僅有一個小姑娘,還是劉遠家的孫女。莊子上不是沒有這般大小的姑娘了,隻是多數人家還想不通。


    翁曉曉自問管不了那麽多,便沒多言。


    “各位學子先出來。”顧先生把屋內已經坐好的學生喊了出來。


    等大家一排站好後,開始訓話,“《禮記內則》規定,出門拜師求學,不論是進私塾,還是入學府,都要行拜師禮,下麵我們按照規程進行拜師儀式。”


    見先生嚴肅,孩子們一個個拘謹地站直了身子,把第一天上學的雀躍小心思都收了起來。


    翁曉曉等人也是恭敬地站立在一旁,靜靜看著。


    “第一步:正衣冠”


    顧先生走過去,依次幫學生把衣服弄周正平順。


    “注重自己的儀容整潔,是我們要上的第一課,這代表了一個人的精神麵貌,小小少年郎都應該是積極向上的。”


    說完這句話,顧先生率先進入了學堂,讓學子們跟上。


    “第二步,盥洗禮”


    顧先生已經準備下了水盆,帕子。“將手放到水盆中,正反各洗一次,然後擦幹。”邊示範邊講解。


    “洗手的寓意,在於淨手淨心,去雜存精,希望各位學子能在日後的學習中專心致誌、心無旁騖。”


    顧先生講完,讓孩子們依次上前照做,做完的迴去站好。


    “第三步:叩首禮”


    顧先生指了指學堂懸掛的孔聖人畫像,“這畫像上的是孔聖人,是至聖先師,是眾學子開蒙前第一個要參拜之人。”


    “我示範一下,等會兒跟著一起做。”


    “左手抱右手,抬到眉的位置,鞠躬長揖,手下垂,跪下,再以拱手的手型,手下去,至地,左手壓在右手上,呈十字形,投放到手和身體中間的地方,磕三下,停留片刻,起身,再重複兩次,三拜九叩禮才算完成。”


    孩子們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看漏了,連翁曉曉都看呆了,她還沒見過這麽正式的儀式啊!


    震撼!


    顧先生在前頭領著,孩子們像模像樣地跟著做,完成了此禮。


    “下麵就是拜先生了。”


    顧先生從容走過去,端坐在學堂前麵的椅子上。


    “雙膝跪地,三叩首即可。”


    翁曉曉聽得有些咂舌,這一幕幕,尊師重教的思想肯定能刻進孩子們的骨子裏去。


    “第四步:贈送六禮束修”


    在行完叩首禮之後,學生要贈禮,以表心意。“六禮束修”,即行拜師禮時弟子贈與師父的六種禮物。


    六禮束修分別是——


    芹菜(寓意為勤奮好學,業精於勤)


    蓮子(蓮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


    紅豆(寓意紅運高照)


    紅棗(寓意早早高中)


    桂圓(寓意功德圓滿)


    幹瘦肉條(以表達弟子心意)


    這些東西,劉莊頭已經備好了,用托盤端著送了進去。


    這學堂的性質跟一般的不同,表達了心意便成了,顧先生起身收下。


    顧先生迴贈給每個學子一本《論語》。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顧先生自己誦讀起了《大學首章》,象征著已經同意擔下“傳道、授業、解惑”的職責。


    “第五步:吉時獻茶,先生訓示”


    “各位學子應該知道,你們能來這裏讀書,得虧遇到個好東家。不用跑遠路,風裏來雨裏去。不用交束修,全家人節衣縮食。今日這先生訓話,我請翁秀才代勞了。”


    突如其來的安排,翁秀才沒有絲毫的準備,但還是淡定走過去,站到了顧先生身側。


    “我不講大道理,相信你們也聽了不少,就說說我自己的經曆吧。”


    翁曉曉侃侃而談,把自己從京城出來後的奮鬥史說了說,尤其是能鼓舞人心的部分。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已經走過了許多地方,但還有那麽那麽多未去過的,我想去看茫茫大海,想去探尋原始森林,還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情了。”


    小孩子們頭次聽說外麵世界的樣子,一個個眨著星星眼,聽得極其認真。


    等翁曉曉說完,一個孩子壯著膽子問了出來,“東家,我們長大後也能去那麽遠嗎?”


    “可以去,但你得有能力去。這個能力怎麽來呢?”


    “讀書。”


    翁曉曉看看搶著迴答問題的劉春蘭,點了點頭,“沒錯,你們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好好讀書,學本事。”


    “東家,爺爺鼓勵我來,但是娘不怎麽支持,說女子讀書無用,希望我在家看弟弟。”劉春蘭越說聲音越小,沒什麽底氣。


    “女子不能拋頭露麵,沒機會去遊曆,很多事情都做不了,這是實情。但是,我想說,誰讀了書都是有用的,讀書明理可不分男女。春蘭,你好好念書,學成了可以給我做個女賬房,願意嗎?”


    聽到東家鼓勵的話,興奮的情緒讓小臉漲得通紅,春蘭走出來給翁曉曉行禮道謝。


    “讀書是為了你們自己,不是為了任何人,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就要從現在努力。”


    她不是先生,覺得有必要多鼓勵,“話雖這樣說,但我還是要獎勵一下最用功的孩子。考試的前兩名,我會給物質獎勵的,想不想要?”


    翁曉曉說話隨和,孩子們早就放鬆了下來,有個孩子笑著問道:“東家給我們什麽獎勵?”


    看看這一張張稚嫩的臉龐,翁曉曉笑了笑,這些孩子即便無緣科舉,也能成為她的得力助手,籠絡人心從現在抓起。“這個暫時保密,你們憑本事來拿吧。”


    “還要保密呀!”


    “那當然了,得學業好才有機會。”


    小孩子們就喜歡嘰嘰喳喳湊熱鬧。


    翁曉曉沒理會底下的嘟囔聲,轉身衝著顧先生拱了拱手,“顧先生,不好意思,占用的時間有點長了。”


    “講得很好,小孩子都樂意聽。”


    “那您忙著,告辭了。”翁曉曉行完禮往外走去。


    顧先生目送一行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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