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青連著後退了幾步,這是拒絕他呢。


    翁曉曉的為人,他很清楚,博愛談不上,但絕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剛才抱住的一刹那,他明顯感覺到了姑娘該有的反應,她應該也是喜歡他的吧。


    不錯眼地望著翁曉曉,隻見她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明白了。


    翁曉曉不會因為一點點喜歡而遷就他,困住自己。


    反過來,他自己也從沒想過放棄家裏的一切去奔赴她,明知道她的身份在侯府後院很難立足。


    想了那麽久都無解的問題,隻是因為母親的支持,林常青才想為自己爭取一把。


    今日鼓足勇氣表白,他心裏其實也想看看翁曉曉是不是喜歡他,若是的話,他便去抗爭,去為她拚搏。


    如今是這樣的答案,他又該如何呢?


    翁曉曉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他,那麽他還喜歡她嗎?


    看看翁曉曉,林常青哆嗦著嘴唇,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林為,看好你家公子。”


    叮囑了這一聲,翁曉曉轉身就走了,往相反方向而去。


    該說的不說清楚,藕斷絲連才是害人誤己。如今說清楚,心裏便也徹底放下了。


    一盞盞紅燈籠高掛,跳躍的火苗忽明忽暗,可總歸還是亮著的。


    跟林常青相識相處的一幕幕迴放在翁曉曉的腦海中,越發清晰,她喜歡這個單純善良的大帥哥,但僅僅是喜歡而已。


    打心底厭煩紅樓夢那樣的高門後院,所以有意無意中,翁曉曉對林常青的喜歡隻停留在了喜歡的階段。


    這點喜歡,連讓她不顧一切的衝動都沒有。


    ......


    到客棧的時候,德寶已經在屋裏等著了。


    “正好遇到了林公子,就說起了你的消息,沒事兒吧?”


    翁曉曉笑了笑,“我沒事兒,準備的怎麽樣了?”


    “都準備好了。從相熟的貨商那裏進的貨,價錢、貨品都有保證。準備了兩車絲綢,兩車棉布,兩車磚茶。貨物已經交給了鏢局,那邊已經查驗簽收。明日辰中出發(早上八點)。”


    翁曉曉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大掌櫃簡直能頂多半邊天了。


    “這包袱裏是康寶給你做的衣服鞋襪,帶著路上穿。她知道能跟你去揚州,別提多開心了。”


    寄人籬下的滋味定然不好受,即便有林常青護著,他也管不了那麽多。


    “這件皮鬥篷是我給你準備的,越往北越冷,聽說那邊到了三四月還常下雪呢。”


    一件長毛大鬥篷,看著都暖和,隻是太占地方了,“鳳姑也給我準備了的,一會兒還得收拾收拾,這麽多東西可帶不走。”


    “無妨,我給你備了一輛馬車,多少東西都能帶得走,讓梁彬親自駕車。”


    事無巨細,樣樣都安排的很妥帖,很周到,是用足了心的,翁曉曉眼窩一熱,“哥,謝謝你。”


    在外麵闖蕩的人都知道,想混出點名堂非常難,更何況一個姑娘家!翁曉曉十六歲了,她的婚嫁怎麽辦?給林常青透露消息,也是看出了他對翁曉曉的情誼,想撮合一下。


    “林公子,你們,可還好?”德寶問道。


    這操心的哥哥,“我們不合適,隻是朋友。”


    “妹妹,你配得上任何好男兒。”德寶認真地說道,他怕翁曉曉覺得高攀了林府。


    早就平靜下來的翁曉曉,坦然說道:“哥,我也覺得我配得上任何人。”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我這麽辛苦地做事,是想自己活得有價值,過得更好,可不是為了抬高身價嫁入大宅門的。不過,若真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有所付出也甘願。”


    捋了半天,德寶才想明白翁曉曉說的意思。這姑娘的確不一般,想得、做得、要得都跟常人不一樣,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更不覺得怪異,仿佛翁曉曉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


    這幾年他也接觸了不少富貴人,可真正活明白、活舒服的,沒幾個,都在為著名利瞎忙,忙到最後都未必知道自己圖什麽,想要什麽。


    “照你喜歡的方式過日子吧,凡事還有哥呢,別怕!”


    “謝謝哥。”親人無條件地支持她,真的很貼心、很溫暖。


    德寶既想翁曉曉嫁個好男人,又不想她活得辛苦。康寶一個隻負責針線的小丫頭,都聽了侯府不少錯綜複雜的事兒,林府隻是比其他宅門略微幹淨些而已,後院的夫人、姨娘、小姐們沒一個簡單的。


    麵對侯府公子的家世、人才,說放手就放手,怕也隻有眼前這姑娘了。


    “曉曉,陸先生給你留了封信的,你看看吧。”德寶摸出一封信。


    去年恩科,陸耀文中了二榜一百六十六名,排名有些靠後,又沒有大筆錢財打點,最後隻是候補了隴西縣的縣丞。隴西算是苦寒之地的下等縣,歸拓王管轄。


    中進士本是喜事,隻是所去的地方有些危險。


    翁曉曉根本不記得戰爭是從哪裏開始爆發的,可就算知道,也幫不上什麽,心裏隻能為他默默祈禱。


    ......


    來來往往的路人從身邊匆匆而過,林常青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要去哪裏,不知道該做什麽,心裏空空,腦子空空。


    走累了,找了家小酒館坐下,這會兒他隻想一醉解千愁。


    表兄喜歡上同窗都敢大張旗鼓地去追求,弄得滿城皆知也不在乎,那才是真爺們!自己前怕狼後怕虎,連表白都唯唯諾諾的,怕是翁曉曉很嫌棄他這個樣子吧!


    他自己都嫌棄!


    咳......咳......


    林為急忙上前給林常青拍背,“公子,咱迴家吧。迴去太晚,夫人該擔心了。您得顧著自己的身體。”


    “林為,都說我是個紈絝,我他娘的算什麽紈絝!簡直就是個乖寶寶。我隻是不愛讀書,從沒做過丟人現眼、離經叛道的事兒。”


    “那都是老黃曆了,公子您現在有官身,很上進呢。明天鄭大人來檢查,去晚了不好,咱們迴吧。”


    “不迴,迴去做什麽?我孤家寡人一個,我孤枕難眠!”林常青發怒地拍著桌子。


    林為撓撓頭,公子情場失意,這是要找個姑娘陪陪?“公子,夫人給您安排的通房丫頭還在呢,要不今晚讓她伺候?”


    林常青打了個酒嗝,衝著林為噴了口酒氣,他還嫌棄翁曉曉的丫頭不機靈,自己的小廝也是夠笨的。


    氣唿唿拍著桌子說道:“你還給我安排丫頭?誠心給我添堵,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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