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生整天渾渾噩噩,無所事事,如今詩妹不在了,自己甚至不知一個人怎麽活下去。~


    “我絕不向命運低頭,”藍生一再提醒自己,“此生,我隻要我詩妹。”


    可雙成仙子沉吟無奈的神情又不時浮現在腦海,尤其是身陷火海中,姐姐那雙絕望不解的眼神…


    為什麽?


    為什麽!


    走到街口,一片茫然,不知要往何處,續往前行,經過昨天那間客棧,一頭栽進去,想舉杯消愁。


    坐下一摸,兜裏空無一物,幸好貼心私囊還在,裏麵藏了些碎銀,這時才想起昨日的酒錢竟還沒付。


    掌櫃的認出他,忙擠眼要他走,藍生往牆角一瞧,原來昨日那四名軒轅派的又來了。


    藍生迴神一想,知道他四人不是路過,必是來看比武招親,住進了這家客棧。


    藍生想走,卻更欲求一醉。


    掌櫃無奈拿了壺酒給他,還好心地打了盆水讓他洗臉。


    接連三杯酒下肚,雖然李采順等人老瞅著他,可藍生裝作沒瞧見,一時相安無事。


    一壺酒喝完,藍生正欲叫小二打酒,卻聽方采烈興奮道“師妹,你瞧窗外榆樹上有隻藍色的鳥。”


    齊采瑤側頭瞥了一眼,蹙眉道“不過是隻藍色的鳥,有何稀奇?”


    軒轅派位於具茨山的深藹中,地遠人稀,因而藍色的鳥並不少見,可方采烈的這聲“師妹”卻又驚挑了籃生的神經。


    藍生迴頭,又將齊采瑤看了個仔細,怎比昨日又相似幾分?


    這齊采瑤生的確實有幾分像詩妹,不隻是臉蛋,略瘦且均勻的身段,更增添了幾分韻味。


    藍生這般瞅著陌生女子瞧原就失禮,再加上昨日的唐突,這會又惹惱了性子暴躁的瞿采明。


    但聽瞿采明怒喝道“瞅什麽瞅?這般無理,還想討打麽?”


    昨日的屈辱再加上剛才的悲鬱,藍生心中一團怒火已冉冉燃燒。


    可他忍住,輕蔑的瞅了瞿采明一眼,便開口叫酒。


    “小二送酒來”


    小二送上一曇酒,輕聲道“公子哥,看你不像行走江湖的,彼等是武林八大派的軒轅派,惹不得,這酒你就帶走,連同昨日,就當掌櫃請客。”


    若是平日,掌櫃的未必會這麽慷慨,可比武招親日近,掌櫃的不愁沒生意,卻怕店裏徒生事端。


    “軒轅派?”蘭生疑惑,喃喃自語 :“軒轅派何時擠進八大門派的?”


    此話徹底激怒了軒轅派諸人,他離開武林五十餘載,自然不知武林現狀,甚至不識得軒轅派的派服。


    可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加上方才他瞅瞿采明時略帶輕蔑的眼神…


    衝動的瞿采明提劍來到籃生桌前,喝道“無禮小子報上名來,老子不打無名鼠輩。”


    說話間,方采烈與李采順也氣衝衝跟上來,看來今日不欲善罷。


    藍生搖頭,一股怒火燒到胸口,冷冷道“小輩?爾等師父還得稱我聲師叔呢!”他暗忖這幾人既是軒轅派的,按年紀輩份,當是南宮雪萼的徒孫了,而南宮雪萼與他本就姐弟相稱…


    藍生沒猜錯,他四人的師父正是軒轅派掌門何違女,也是故人南宮雪萼的親生女兒。


    可此話聽在四人耳裏卻甚是辣耳,他看來年齡最多二十,卻妄要教掌門師父稱他師叔,擺明是辱其師門。


    三人二話不說,將藍生一頓拳打腳踢,齊采瑤見客店人多,怕生事端,忙拉著師兄,讓他們坐迴去。


    藍生被打在地上,這會沒流血,腰腹有些疼痛,暗自運了幾輪功已無礙。


    小二忙將藍生扶起,隻能搖頭歎氣不敢多說什麽。


    藍生拍拍屁股坐迴原位,竟沒打算離去,兀自飲著酒。不久又進來幾桌持刀帶劍的江湖人士,聽他們閑話,原來全是從外地趕來看比武招親的。


    《無雙公主擂台招駙馬》,自然是他們談論的主題,也是他們千山萬水趕來的目的。當然,真敢報名攻擂的人卻寥寥可數,可這千年來的盛事沒有人想錯過。


    藍生隔桌一名《青沙派》的男子瞥了軒轅派一眼,低聲道“聽說八大門派裏,除了少林和南宮世家,都派了年輕一輩的參加比武。”


    青沙派是個小門派,立派才十餘年,幫眾不過數十人,因此輕聲細語不敢招搖。


    另一青沙派的男子道“不知南宮世家為何不派人?何不利用這百年難逢的武林盛事,切磋武藝,試試各門派的深淺?”


    “南宮世家地處江南一隅,本就神秘,自二十年前收了錢莊生意後便少與其他門派往來,說不定後年武林大會後,便被剔除在八大門派之外。”


    “我看未必,有南宮三寶,就是鬼穀也奈何不了…”


    說到鬼穀,客棧氣氛頓時變得詭譎凝重,尤其藍生,以前不論何時提到鬼穀,心頭總會怦然一驚,五十年過去了,鬼穀難道出江湖了?


    南宮世家、鬼穀,恩恩怨怨,愛恨情仇,曆曆在心!


    可這一切,過去的是非恩怨與自己何幹?身邊沒了詩妹,這世上何事還值得他上心、留戀?


    藍生遇見詩妹時還不到十歲,師父將孤苦無依的兩人湊在了一處,從此兩人相依為命,


    不但分享著喜怒哀樂,還共享著人生。


    如今詩妹不在了,整天渾渾噩噩,無所事事,不知一個人怎麽活下去。


    狂飲了三杯,竟未醉倒,瞥見不少人暗暗瞅著他,暗忖著自己的門派…雖是無稽,藍生還真怕被人認出,隻好付賬,執著剩餘的半壺酒,醉步蹣跚離開客棧。


    甫出客棧,忽見一輛馬車從身前疾駛而過,而車廂裏一黃衣女子竟探出頭來,倩笑融融地望著藍生。藍生覺得有些麵熟,還沒看清,馬車已轉彎,消失在眼前。


    渾噩間走了一裏路,走進人潮洶湧處,飲盡壺裏最後一口酒,頓時一陣眩暈,竟醉倒了…


    藍生醒來時,但見一女子朝著他直笑。


    這女子約莫十七、八,生得白白淨淨,稍具三分姿色,身著一套綠底紅花布衣,左右綁著兩條短髻,一副丫環裝束。


    藍生愣了好一會,悵然若失,輕籲了一聲,曾經多少次,他從昏迷中蘇醒,瞅著他笑的總是詩妹…


    藍生神思恍惚問:“我怎會在這裏,敢問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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