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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與不去,你,還是自己拿主意的好。”
楊舒燕總覺得有些奇怪,今天這樣子與她所認識的秀明姐有很大不同,許秀明一向都很有主見。要不然也不會連聲招唿都不打,就這麽一個人突然從那個她幾乎不知道在哪的叫臨江的地方跑迴來,寧可在家裏一帶就是好幾個月,也不願意再迴去,雖然迴來了也還是當一個幼兒園的阿姨,不過街坊也都在說,她這個決定實在太正確了。同樣是當幼兒園的阿姨,在京城裏顯然要比在那個叫臨江的地方好太多了,何況人在京城裏,各種消息獲取得也比較快,機會也會比較多,之後的發展也會更好——雖然在1980年,就是好也不會太多就是了。今天的許秀明卻明顯的跟以往不同,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好像一直在晃神,又好像一直在顧自地想心事,楊舒燕也知道她這段時間來比較煩,被一群自視甚高的朋友們批評的一無是處,會煩才是正常的,要換做事楊舒燕自己,說不定一早已經大哭一場了,許秀明卻還是那樣堅強,這也是讓她尤其佩服的。隻是她也隱約的感覺得出,許秀明似乎並不完全是為了那群朋友的事,好像是自己地上那張卡片,她就開始在想一些其他事了,問題也許就出在那張卡片上,對了,那少年好像就是臨江人,莫非他跟秀明姐是認識的?
“當然不會是不認識的,說起來他也要算是臨江軸承廠的人,就是沒什麽關係,大體上也該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畢竟軸承廠雖然要算是個大廠,畢竟也隻是個廠而已,我在那邊的日子也不短,會認識在正常不過了,何況……”許秀明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張卲偉之前的種種,不過說句實在話,她對於張卲偉了解其實也並不很多,隻知道他那個時候一直沒有工作,似乎總是在街上晃蕩,做點兒小生意什麽的,起初還是在江左,之後又去了臨江,有一些錢,至於有多少許秀明就不清楚了,隻是在她看來個體戶總是一群沒有出息對前途也沒有目標隻看重眼前利益目光短淺的家夥,與她完全是格格不入的兩種人,起初她覺得張卲偉隻是一時還找不到工作,在街上晃蕩一陣子倒也無所謂,之後就有些嫌他不務正業了,隻是現在迴想起來,自己當初一聲招唿都不打就這樣跑掉了似乎有些太任性了。[.mianhuatang.tw超多好看小說]
許秀明畢竟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迴來這一年多,許多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卻接二連三的在身邊發生。去年夏天的時候,家住農村的一位遠房大爺帶著三個兒子進了京城,在家裏住過三兩天,後來硬生生的讓母親攆走了,那爺四個在京城裏大幹苦幹了三個多月,就隻是起早貪黑的賣西瓜而已,農村人也就是厚道,居然還給許秀明家送來過好幾個,隻是母親卻一直看不上人家,覺得是來高攀自己的窮親戚,每次都沒給個好臉色,誰成想人家走的時候後,隻是苦幹了三個來月而已,居然跟同村人合夥買了輛卡車去跑運輸了,雖然那是輛樣子相當殘破的舊車,但好歹也是汽車呀。還有住在同一個院的二胖,從小就調皮搗蛋,考試幾乎總是在後麵幾名排隊,還因為打架進過派出所好幾次,招工也好,考學也好,自然是統統沒有他的份,家裏大人愁得不興,眼瞅著也二十出頭了,想討個媳婦都難,沒想到那小子跑了幾趟羊城,在街邊擺攤買褲頭襯衫什麽的,經常的被打辦的人追得雞飛狗跳,任誰都說二胖是不學好,他父母似乎也絕了管教的念頭,直到有一次派出所的警察再次找上門來,大家還以為那小子又犯了什麽事,誰成想居然是他報的案,說是家裏一張一萬塊的存折丟了,誰能想到平日裏被大家瞧不起的二胖竟然是整個大雜院裏最闊的爺們兒,家裏都不知是幾萬元戶了,打那兒以後上門提親的不說他破門檻子也差不多了。
有時候許秀明也在想,要是自己當初沒離開江左,沒離開張卲偉又會什麽樣呢?那小子現在是不是還在做著生意,是不是比先前更有錢了。說起來隻要願意,給蔡大嬸去封信問問很快就搞清楚了,隻是當初自己不辭而別,不說張家的人,就是蔡大嬸那邊也要算是徹底給得罪了吧,自己要真的寫封信過去,隻怕是找挨罵更多一些才對。另一方麵,二胖在自己身邊的人裏已經都算是最闊氣的了,隻是要論起派頭,似乎和張卲偉比還遠不在一個檔次上,起碼說二胖家沒有茅台酒,也不敢學人家穿呢子大衣,那是不是說當初的張卲偉隻是幹了幾個月,賺的錢就遠在現在的二胖之上呢?許秀明總有些不敢再想下去,生怕再想下去自己真的會每天都或會的睡不著覺。不過真的沒想到,都已經迴到京城來了,有一天他又會在自己的身邊出現,而且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秀明姐真的不打算再去見見他嗎?”原本還沒什麽感覺,聽了許秀明的話倒是讓楊舒燕越發的好奇起來,原本真的還以為對方就隻是一般的歸國華僑而已,沒想到會是這樣,那個叫二胖的楊舒燕自然也是認識的,工作得不愉快,也曾想過是不幹脆不要幹了,也像二胖那樣索性去擺個攤子,現在個體戶也是合法的了,再不會像之前那樣整天被打辦的人追著跑了,還是有很多人看不起,不過比起之前總要好得多,自由自在,搞不好也能像二胖那樣賺大錢。父母當然是持反對意見的,楊舒燕自己也一直下不了決心,看起來這次似乎是個機會,不管怎麽樣她都想去先見見那個張卲偉。
“見了麵又能說什麽呢?還是不見得好,不見也就省心了。很多是過去也就過去了,自己沒事再去多想也不過是平添無數的煩惱罷了,何必呢?”
許秀明的迴答並不像往常那麽果斷。一番話聽起來是很有道理的,隻是說是不去想,真的就可以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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