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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卲偉隻是重生而已,並不是神仙,也不是能掐會算,至少這一次他是完全的猜錯了。


    跟許多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農村的人不一樣,孫國盛兄弟倆的童年還是在城裏度過的,而且過了相當長一算時間,直到孫秉禹終於意識到自己迴城無望,才不得不把兩個孩子接迴到自己身邊,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孫家兄弟與那些同齡的農村孩子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比較內向的弟弟孫國盛。後來就有知青下鄉了,一樣的童年經曆也讓他和那些知青們有了更多的公共語言,其中的一些人甚至還和他成了很好的朋友,完全不考慮他是個“黑五類”的後代。


    知青裏有一個女孩做了民辦教師,這是她費了很大功夫才爭取來的,不為別的,隻是為了多出來的那僅有的五塊錢,有人說她為了這個陪大隊的支書睡過覺,也有人說她跟本就是個懶骨頭,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逃避下地幹活。對於前者孫國盛隻能說是半信半疑,那個老色鬼聽說是見了漂亮大姑娘就走不動道的主,不過也從沒聽說他會對什麽人用強,風評倒也不算壞,如果真的是求到他,倒還真有可能,至於後者,孫國盛是不會相信的,那女孩對工作十分負責,也從不會刻意逃避下地幹活,說那種話的人才真的是壞了良心。當然,不管是怎樣評價,都還輪不到他去說,畢竟他是個“黑五類”的後代。


    “你和那女知青發生了什麽嗎?”張卲偉不是很清楚孫國盛為什麽要給他講這段往事,隻是直覺告訴他,那應該與在便民酒館遇到的那個叫王英的女孩子有很大關係。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如果可能我當然會十分高興,她真的是個很出色的女孩,不單隻是長得漂亮而已。不過很遺憾,其實並沒有。人家是城裏的女孩,我隻是鄉下的小子,兩人的家庭成分也天差地別,我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偶爾在腦子裏想想也就是了,沒必要付諸行動。大家好歹也是朋友,不要搞得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女孩後來就死在了那裏,病死的。一直以來大家都知道她的身體不好,隻是沒有人想到會糟糕到那個地步。


    孫國盛還記得,那一天就好像以往所經過的每一天一樣,並沒有什麽特殊,大家還是一起上工,孩子們也還是一起去上學,有人早上還看見她挑水,隻是氣色差一些,不過她似乎也從沒有過氣色好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習慣了,也不會有人在意。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有人說她正給孩子們上著課就突然暈過去了,有人去叫赤腳醫生,也有人說是不是把她送到縣城的醫院看看。一陣的忙亂,赤腳醫生才剛叫來,去縣城的大車也還沒有套好,人就已經不行了,中午的時候女孩曾經清醒過很短一段時間,人們以為沒事了,赤腳醫生說那叫迴光返照,女孩輕輕的念叨著妹妹的名字和臥床的奶奶,很顯然是放心不下,不一會兒的工夫便很安靜的死掉了……


    孫國盛說的那個病死的女知青很顯然就是王英的姐姐,如果聽到這裏還沒弄明白那張卲偉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


    “我覺得咱們應該幫幫她們,他們真的是很難。如果隻是王英一個人或許還好些,可她還有個奶奶。”孫國盛試探著說道,他不敢肯定張卲偉是否會願意。


    “為什麽不呢?既然是你朋友的妹妹,那也自然就是我們的朋友。”張卲偉倒是蠻痛快的。


    接下來隻要王英自己同意也就是了。讓張卲偉他們意外的是,王英居然猶豫了,不過想想也不難理解。兩個陌生的小夥子,自稱是姐姐的朋友,突然提出願意幫自己,這本身就是很令人懷疑的,更何況他們還是最被人所看不起的不三不四的家夥,居委會的大媽們說,這種家夥就沒一個好人,不少還是剛放出來的——雖然這兩人看上也還沒那麽壞。另一方麵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王英自然是舍不得放棄的,至於他們提出的條件的確相當誘人,一天十塊錢,那豈不是兩天就比他一個月的工資還高了,雖然沒有糧票,不過隻要有了錢也還是可以在黑市上換得到的,王英不是那種不通世事的小丫頭,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這報酬也未免高得太匪夷所思了,讓人很難不產生懷疑,而且奶奶也不會同意的。不過想一想,那可的確是很大的一筆錢,如果是真的,那對家裏的幫助……算了,反正也不會是真的,想也沒有用。


    孫國盛總是不死心,還是每天去便民酒館找王英,還不隻一次的被居委會大媽嗬斥,不過他還沒有打算就這麽放棄。那些扛大個的青工們笑話他,居然變出這麽離奇的故事來追女孩子,真是土的掉渣了,不過孫國盛並不在乎。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孫國強來找過弟弟一次,他們又做成了一筆螺絲生意,賺得比從前少了許多,但依舊是擺攤賣衣服遠遠不能比的,自家兄弟,孫國強當然希望弟弟能過去幫他,孫國盛沒有同意,他覺得這樣就很好,事實上在此之前張卲偉和他一起去剛剛恢複運作的工商局辦了營業執照,現在的他們已經是臨江市的第一批個體戶。


    三月的時候,大姐張袖梅也迴到了江左縣,也被安排了工作,不是軸承廠,而是去縣百貨當售貨員。聽大姐說林靜已經不在那裏了,先是被調到了街道副食店,後來被派去長途汽車站守賣零食的小車,工作環境越來越糟。


    “怎麽能這樣呢?看人家孩子老實就這樣惡整人家。”趙淑芬都替她感到憤憤不平,不過據說林靜自己倒是相當平靜,不哭不鬧的,倒是個令人省心的人。


    張卲偉準備要去一趟南方,龔永健和孫國盛要陪他一起去。不過在此著前他還要先迴家一趟,畢竟已經出來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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