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堇的腦海裏瞬間湧入最後一段記憶:


    今天淩晨四點多,喝得醉醺醺的邱嶼山搖搖晃晃地走出ktv,他的臉上和脖子上都沾滿了口紅印,身上散發著女士香水濃鬱刺鼻的味道,嘴裏哼著走調的歌。


    他和楚凜等人分別,晃晃蕩蕩地一個人走著夜路,拐入了一個狹窄的小巷打算在裏麵找一家便宜的旅店住一晚。


    忽然,他感覺身後好像有人跟著,停住了腳步。


    他迴過身,看清了那人後,露出了笑容,大著舌頭道:


    “喲,怎麽是蘇學妹啊。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多危險啊。現在的男人都很壞的,你長得這麽漂亮,如果被人盯上做點什麽,你這一輩子都毀了。”


    他醉酒後油腔滑調的語氣,與他平時熱心陽光的學長形象截然不同。


    校花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背著學姐做這些事,不覺得自己很惡心嗎?”


    邱嶼山頓了頓,露出了一個極其諷刺的表情,嘲弄道:


    “我懂了,原來你是替她來打抱不平的啊。惡心,我為什麽要覺得自己惡心?


    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嗎,有錢的人想怎麽玩就怎麽玩,長得漂亮的女人用身體換錢,像我這種普通沒錢的男人,隻能拚了命地學習裝成好人的樣子,才能找一個姿色平平被人挑剩下,隻知道死讀書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女友。


    我好不容易花自己的錢開心一下,還要被你這種人來批判。楚凜可都和我說了,別看你平時裝得一本正經的,你私下也玩得很花啊。蕭老師都給你什麽好處了,是錢,還是將來幫你找工作的承諾?”


    邱嶼山說話時,校花一步步地走近他。


    他不以為意,不覺得校花能把他怎麽樣。


    一個長得漂亮的女的主動往他身上貼,這裏又沒有攝像頭,他說不定還能好好占一頓便宜。


    校花走到他麵前,和他挨得很近。


    兩人麵對麵,邱嶼山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美麗臉蛋,咽了下口水。


    酒後的身體本就躁動,他瞬間來了感覺,伸手就把人摟進了懷裏。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仗著自己漂亮就一直擺張冷臉,從來不把我們這些普通男人放在眼裏,到頭來也不過是有錢男人床上的玩物。”


    邱嶼山伸手貪婪地撫摸著校花的臉頰,感慨道:


    “真不愧是校花,這手感就是好。寶貝,你說實話,你大晚上的跑來找我,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校花低笑了一下,聲音卻愈發冷沉:


    “你真臭。”


    邱嶼山不屑地笑了一下,正當他急於進行下一步時,忽然,他瞪大了眼睛。


    他感到胸口被什麽東西刺痛,低下頭看到校花原本白皙的右手,變得畸形血紅。


    這隻怪手貫穿了他的心髒。


    “你,你做了什麽?”他用盡力氣,驚恐地問。


    校花的聲音還是那麽清冷,聽不出感情,“學姐為什麽要遇到你這種人呢?她明明是那麽好的人。”


    邱嶼山倒退著朝後躲去,可他沒一會兒就癱軟在地上。


    幾滴溫熱的眼淚從高處落在他臉上,他拚命仰起頭,驚怒交加地看了殺死他的女人一眼,然後就死不瞑目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然後,校花把他的屍體拖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黑色袋子裏,塞進了附近的垃圾桶,然後用右手上散發出的腐朽黑氣,將他的屍體完全腐蝕,一點殘渣不剩。


    這段記憶沒有結束。


    伴隨著一些錯亂的畫麵,天亮了。


    校花換了一身潔白的裙子,她和楚凜還有霍雲姿約好了在學校旁邊見麵,說是有重要的情報要交給他們。


    站在路邊等待他們時,她那隻暫時恢複成原樣的右手一直在不自然地痙攣。


    白皙光滑的皮膚下,猙獰怪異的血管若隱若現,朝著她的手臂擴散。


    蘇堇看到這兒已經明白,校花為了複仇,和某個力量強大的邪神做了交易,她這隻右手在異化後獲得了非人的力量。


    每殺死一個她憎恨的人,力量就越發強大。


    但這也會導致異化在她身上擴大,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變成外表完全異於人類的怪物。


    可原本愛美的校花顯然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她強烈的感情充斥在記憶裏,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叫囂著殺意。


    她要殺了所有辜負傷害過學姐的人。


    邱嶼山是第一個目標,楚凜和霍雲姿這兩個不知悔改的霸淩犯是第二個第三個。


    然後,她也不會放過蕭祈年,還有那個為了所謂的愛情,就卑鄙出賣友人的自己。


    校花都想好了,反正已經沒有迴頭路了,她已經殺了第一個人,異化已經在她身上擴散,她不會收手。


    但她的計劃卻沒能順利進行。


    楚凜和霍雲姿沒有來見她,霍雲姿給她發了微信,說知道她反悔了想設局害他們,還讓她等著,過不了一天,她和蕭祈年的事就會人盡皆知。


    校花很憤怒,卻不是因為她和蕭祈年的秘密要被曝光而生氣,而是為她不能除去這兩個傷害過學姐的爛人生氣。


    她走進學校,躲在這兩人去上課的必經之路。


    她鐵了心要殺了他們,但就在這時她聽到身旁走過的學生說,“研究生宿舍樓有人墜樓了!”


    “是跳樓,還是意外?”


    “不知道啊!”


    “死的是誰啊?”


    “聽說是文藝學專業的陶學姐,她人挺好的,之前還把筆記借過我。”


    “陶學姐這麽優秀的人,怎麽會想不開呢?她和她那個男朋友的感情,不是也一直很穩定嗎?”


    “說起來,我在群裏看到別人說,今天早上有人在女宿舍樓裏好像看見了一個男的,你們說會不會是這個男的有什麽問題?陶學姐看上去真不是會想不開的人啊。”


    “男生進女宿舍樓?怎麽混進去的,宿管阿姨不管的嗎?”


    “不會吧,是看走眼了吧?”


    校花聽到這個消息後,渾身發冷。


    她不明白,她的複仇計劃已經開始了,學姐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呢?


    她拚命跑去研究生宿舍樓,那裏圍了一大堆人。


    派出所已經出警了,她隻來得及看到學姐被蒙著白布運出去,在人群中,縮著脖子的劉唯和她對視了一眼,他沒戴眼鏡,眼底的仇恨一覽無遺。


    也是這一瞬間,校花右手上的異化瞬間消失。


    她受到的汙染居然都消失不見了,像是水被海綿從杯裏吸走那樣,消失得幹幹淨淨。


    校花一陣頭暈目眩,她在恍惚中又看到了那個和她進行交易的邪神。


    那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濃如夜色。


    她激動地質問影子,“你不是答應幫我複仇,然後我把自己的生命獻祭給你的嗎?我沒有違約,你為什麽要收迴你賜給我的力量?”


    影子低聲道:


    “因為有別的人在臨死前向我許願了,他答應給我的祭品,比你的更多。


    唉,說到這個,你這個執拗的小姑娘真能給我製造麻煩。如果不是你把他的屍體毀到一點不剩,我也不用費力氣讓他的靈魂寄生在別人的身體上,你知不知道這比讓一個死人活過來還要費勁。”


    “你真的可以讓人複活?”


    校花咬牙,“你還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但你不僅要幫我複仇,我們的交易還要多一條,你必須要讓學姐活過來!”


    影子笑起來:


    “哪怕我要的祭品,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東西;哪怕你所在的世界會變得混亂無序,甚至就連你的存在都會被別人取代,你也願意嗎?”


    “我願意!”


    校花毫不猶豫地答道。


    然後,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等她清醒過來時,她的意識和蘇堇的完全重疊在一起。


    蘇堇看到自己在下午三點二十分走進社團活動室,遇見了看上去一切正常的陶李,幫對方布置茶水和點心。


    然後,其他四位茶話會的參與者陸續走進了房間。


    死亡茶話會開始,一直進行到此時此刻。


    劉唯盯著蘇堇,神色陰沉到可怕,“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邱嶼山已經死了,我就是劉唯。”


    “你怎麽知道他已經死了?”


    蘇堇低笑了一下,抬手朝著他的臉輕輕一劃。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打掉了他鼻梁上的眼鏡,露出他那雙違和的眼睛。


    劉唯的臉上,長著邱嶼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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