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晗也能聽到卡喀亞的話,她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蘇堇。


    蘇堇仍然很淡定:


    “殺了莫喜,然後把他的腦漿往那個怪物身上糊,這就是你想出的辦法?”


    卡喀亞嗯哼了一聲,“這男的長得一般,精神力也不算多強,主人你留著他又能幹嘛?不如物盡其用。”


    蘇堇冷颼颼地問:


    “那我覺得你也沒什麽用,我把你的腦漿也抹在女老師裙子上,你覺得怎麽樣?”


    卡喀亞瞬間驚慌起來,“我比他有用多了,你可不能犧牲我!而且我沒有腦子,怎麽可能有腦漿!”


    它開始劈裏啪啦地自賣自誇,介紹自己的各種優點,蘇堇淡漠打斷道:


    “先告訴我,你的這個辦法是什麽原理?莫喜的腦漿,為什麽能遏製女老師的力量?”


    說起專業的事情,卡喀亞收起之前欠揍的誇張口吻,終於顯得靠譜了些:


    “剛才他自己都說了,他是這個小鎮的人造出來的‘神’。小鎮上管這種特殊的儀式叫做獻祭,而你認為這是奪舍,而我偉大的卡喀亞女神可以告訴你,你們說得都不對。


    這種儀式真正的名字,應該叫孕育。”


    孕育?


    蘇堇驟然沉下臉色,溫晗的表情也變得格外凝重。


    莫喜聽不到卡喀亞的聲音,但他看得出她們的異樣,但他沒有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是那般安靜沉默地看著她們,唯有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安。


    蘇堇問他,“你能不能詳細描述一下鎮上造神的儀式?”


    莫喜輕輕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地說:


    “我被造神的時候年紀太小還不懂事,但在我成為失敗品後,鎮長違背了任期內隻能舉行一次造神儀式的規矩,在幾年後安排了第二場造神,而我分出了意識,旁觀了整個過程。


    首先仍然是讓一些被選中的人病入膏肓滿心絕望,他們難以開口說出的痛苦和瘋狂都會化作黑色的血液流入大海,然後再把被選中的嬰兒扔入大海,讓他們的全身都浸泡在海水中。


    如果是普通的情況下,這些嬰兒馬上就會溺水死去。但是不知道鎮長用了什麽辦法,被染黑的海水不會讓這些嬰兒沉底,他們泡在裏麵,就像是在母親的羊水裏。


    等到七天過後,鎮長會把嬰兒捕撈上來,還活著的嬰兒就會成為小鎮上新的‘神’。”


    莫喜說完後,蘇堇心裏已有幾分了然。


    “親愛的主人,聰明如你,應該已經猜到這代表了什麽吧?”


    卡喀亞的聲音裏帶著濃厚的諷刺意味:


    “孕育儀式是隻有母神的信徒才會使用的強大術法,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它很像你們人類懷孕生子的過程。


    一個懷孕的母體需要更多營養來孕育肚子裏的胎兒,就需要進食,吃很多好東西。而孕育儀式上的母體,不一定非得是一個女人,它的範圍更廣泛,可以是一切能用來承載能量的東西。


    比如說這個小鎮的居民就是把這裏的海水當成了‘母體’。


    至於‘胎兒’,是被鎮長選中的嬰孩。


    當然,這些被選中的嬰孩從你們人類的角度來看,他們已經出生了,是有生命的個體了,可一旦被選中成為‘胎兒’,他們就會重新陷入意識混沌的狀態,被迫待在母體裏,接受‘營養’完成嶄新的生長。


    而這些‘營養’,就是從祭品身上得來的,被痛苦和絕望加強過的精神力。


    母體汲取的營養越多,孕育胎兒的過程就越快。


    但不是所有的胎兒都能消化吸收得了對他們來說過於豐盛的營養,有些體質脆弱的胎兒撐不了多久就會死去,他們遺留下來的靈魂會被母體吸走,轉化為新的營養供給還存活的胎兒。


    終於長成的胎兒在某種意義上都是母神的孩子,隻不過母神是為了迴應信徒的祈禱才賜予這些孩子力量,所以這些孩子的力量剛好能夠滿足信徒的願望。


    但這些孩子的力量畢竟都來源於母神的恩賜,所以他們的力量體係也擺脫不了母神邪力的本質——‘孕育’。


    孩子們要使用力量,也要選中一個母體,然後給母體提供養分,胎兒才能誕生。


    在這個小鎮新一輪的孕育裏,‘母體’仍然是這片海水,胎兒則變成了本來在海水裏生長的普通魚類,而‘營養’就是孩子們自身的精神力。


    孩子們不斷把自己力量投入到海水中,讓胎兒成功出生,貪婪的鎮民們才能捕撈到值錢的怪魚。


    至於這些孩子,他們隻能活到三十歲,就是因為榨幹了自身的精神力,也就是說,那些能讓鎮民發財的怪魚,是用祭品和孩子們的血肉喂養而成的。


    至於這個叫莫喜的小子,他是個基因突變的怪胎。


    因為一些我也無法判斷的原因,他沒有被毀去自我意識,也沒有孕育怪魚的力量,反倒有了別的天賦。


    他脫離了母神的邪力迴路,身上沒有任何邪力,看上去就是普通人類,可這不妨礙他是母神的孩子,一個異變的怪胎身上肯定擁有能遏製,甚至是傷害母體的東西。


    而人類的精神力之源在大腦之中,我讓你取出他的腦漿,就是這個原因。


    相信我,我不會錯的。”


    卡喀亞解釋完這一切,還不忘用激昂的語氣補充道:


    “我就說,這世界上沒有比人類更殘忍貪婪的種族!你們人類總說邪物和邪神是邪惡的,譴責我們吸食人類的血肉靈魂,可你們人類最擅長的不就是人吃人嗎?要比同類相食的殘忍行徑,誰比得過你們呢?”


    蘇堇對它的發言沒有任何反應,溫晗聽後也咬著嘴唇,瞪著前方漆黑的海水。


    她們之前都在心裏對小鎮的真相有過無數猜測,可誰也沒猜到,真相會是這樣。


    從一開始就不是海水汙染了鎮民,而是鎮民汙染了海水。


    原本純潔幹淨的海洋,因為人類被扭曲的痛苦陷入了瘋癲,異化成了不祥的怪物。


    而促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仍不肯罷休,還要逼迫被異化的大海為他們孕育能用來賣錢的怪魚。


    這般利欲熏心,殘忍狠毒。


    這樣看,暗夜會的到來反倒讓小鎮上的人被迫停止了這種暴行。


    蘇堇皺著眉,覺得事情裏還有不明不白的地方。


    她問卡喀亞:


    “所以在科爾努諾斯的神力降臨這座小鎮,這裏成為現世的第一個副本之前,小鎮上的人就是母神的信徒了?可母神的信仰怎麽會還在人類中出現?”


    有關邪神的信仰早在上古人類滅亡,創世神以隕落為代價封印邪神時,就也隨之泯滅了。


    怎麽可能會悄無聲息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代代地傳承下去?


    這背後,一定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卡喀亞搖著它不存在的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這得問這個小鎮的人。”


    “那科爾努諾斯呢?


    它是檢測到了這座小鎮有母神的氣息,才指示暗夜會占領了這裏?


    可如果真是這樣,它為什麽要讓小鎮停止‘孕育’的做法,還把本來屬於母神的信徒都異化成了自己的信徒?


    甚至還在行政區的規則中,讓所有人提防紅衣狀態的鎮長和女老師?


    還有,整個小鎮都在搜捕叛徒,現在看來這個叛徒指的不是混入小鎮的晨曦組織成員,而是脫離了暗夜會繼續信仰母神的人。這也是科爾努諾斯的授意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科爾努諾斯實際上根本不想讓母神複蘇,才如此打壓母神僅剩的信徒,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非常惡劣的程度。


    卡喀亞歎氣道:


    “我是惡德女神,隻對所有生物的欲望敏感,又在密室副本裏被關了那麽久,我也不知道在我被軟禁的千萬年裏,其他邪神究竟有了什麽轉變。


    我隻知道我不想讓母神複蘇,至於科爾努諾斯這個渾球怎麽想,我無法給你答案。”


    蘇堇頓住片刻,然後看向一直很安靜的莫喜。


    “你……”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溫晗緊張地拉到一邊。


    溫晗沒有帶著她走遠,因為怕莫喜聽見,她幹脆直接用意識和蘇堇溝通:


    “小蘇,你真的打算殺了莫喜嗎?”


    蘇堇看著她,笑了一下問:


    “溫醫生是怎麽想的?”


    溫晗非常想救自己的隊友,如果能找到可以遏製女老師力量的東西,那意味著營救計劃會十拿九穩,她的隊友可以平安地返迴地麵。


    但問題是,莫喜不是邪物,他隻是一個在“孕育”過程中出了差錯的普通人類。


    用一個人的性命,換她的隊友生存下去——


    這如果隻是計算,聽上去會很劃算。


    可是,她有什麽資格做這樣的計算?


    就算是救人的目的殺人,那也是在殺人。


    她不能奪走一個無辜同胞的命去救自己在意的人,不然她和那些鎮民還有什麽區別?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蘇堇聽後收起了嘴角莫測的笑意。


    就在溫晗忍不住忐忑不安起來,有些擔心蘇堇會完成了晨曦組織給她的委托不擇手段時,蘇堇忽然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話:


    “嗯,人類有你這位醫生,我就放心了。”


    溫晗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我們現在……”


    蘇堇朝她眨了眨眼,“想取走一個人的腦漿,不一定要殺了他。”


    溫晗下意識地皺起眉。


    如今先進的醫學手段確實可以做到在不傷害人類性命,也不會留下嚴重後遺症的情況下取走少量的腦漿,但那一定要在設備齊全的手術室,由經驗豐富技術高超的腦科專家主刀才能做到。


    這個小鎮哪有那樣這樣的手術室和專家?


    然後,溫晗就看到蘇堇一步步朝莫喜走去。


    莫喜睜大眼睛,像一頭抑鬱卻無害的小動物,仰頭看著在漆黑的夜色裏仍然容顏明媚的少女。


    蘇堇朝他露出惑人的微笑:


    “你相信我嗎?”


    莫喜頓住,然後遲疑著點了點頭。


    蘇堇繼續朝他微笑,眼裏亮起不易察覺的紅光:


    “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可能會有一點痛。你要忍住,不要掙紮亂動,一會兒就好。”


    莫喜迷茫地嗯了一聲,然後就見蘇堇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腦袋上。


    那姿勢,就像在摸自家寵物狗的腦袋一樣。


    他更加疑惑了,不明白蘇堇是要做什麽。


    忽然,他的腦袋上傳來尖銳的刺痛,他渾身一顫卻沒有叫出聲,這種疼痛很快就淡了下去,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好像有什麽液體流了出來。


    他迷迷糊糊地想,可能是他小時候被扔在海水裏,腦袋進了水吧。


    現在那些髒汙的黑水都流出去了,真好。


    他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幸福快樂的笑容。


    溫晗看到這一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伸手捂住嘴巴,沒有打擾蘇堇的動作。


    蘇堇手裏握著一根銀針似的吸管,非常小心地在莫喜腦袋上的傷口處吸了一點腦漿,然後放入了原本用來裝遏製物理汙染藥水的藥瓶裏。


    隨後,她用手心在莫喜的傷口上摸索了一下,那個小孔居然神奇地閉合了。


    溫晗被她的神操作徹底震驚。


    卡喀亞撇了撇嘴,哼,這個殘忍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哪個擅長自愈再生的倒黴邪物被她吃掉,才得了這種級別的物理治愈能力。


    它看著蘇堇手裏的小瓶子,壞心眼地提醒:


    “你就從他腦子裏取這點腦漿,不夠用的。我之所以建議你殺了他,是因為隻有他整個大腦裏的漿水才夠——”


    它還沒把話說完,就看見蘇堇晃了晃藥瓶,原本隻有一丁點的腦漿居然瞬間漲滿了整個瓶子。


    “這是我從高級邪物身上得來的複製技能,可以複製所有曾經作為生命體身上一部分的液體,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聽到蘇堇的話,卡喀亞自閉了。


    它本來是想旁觀蘇堇親手殺死人類同胞的好戲,結果這個難題就被蘇堇這麽輕易地破解了。


    蘇堇把裝著腦漿的藥瓶放好,轉身看了眼黑色的海水。


    海浪聲仍然規律有序,那份安詳的平靜中卻透露出充滿毀滅傾向的瘋狂。


    而潛入海水的周鹿,還有那些在海底苟且偷生的怪物都沒有再出現。


    她看了片刻,轉過身對溫晗和莫喜道:


    “礁石區在晚上應該是安全的,你們休息吧,我守夜。”


    溫晗搖頭,“你也需要休息,我們兩個輪流守夜吧。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莫喜也想加入守夜的隊伍,但他想到她們此時還不會完全信任他,欲言又止。


    蘇堇笑了笑,她背對著海水,在大海麵前本該顯得渺小的身影,此時卻給她的隊友異常強大的感覺。


    就好像有她在,就算是忽然海嘯,她也能為他們抵擋住。


    “睡吧,守夜這種事,有我來就行了。”


    她低聲道,“這黑色海水裏的怪物,可都在盯著我們呢,我得把它們看好了。”


    ……


    第二日。


    天剛蒙蒙亮,蘇堇就帶著溫晗和莫喜去了接待處。


    快到接待處時,她把莫喜留在了樹叢後,讓卡喀亞看著他。


    隻要他遇到任何情況,或是他本身有什麽動作,卡喀亞都會立刻用意識提醒她。


    然後,她和溫晗一起走到亭子前。


    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她原以為秦欲不會在。


    卻看到他像具美麗的雕像一樣坐在裏麵,手裏握著一張相片,正在看著相片發呆。


    她隔著玻璃喊了一聲,“秦欲,我來了!”


    秦欲沒有抬頭,仍然盯著相片。


    蘇堇發現,他的眼睛是灰藍色的。


    她又敲了敲玻璃,也不見秦欲的眼睛變紅,不禁歎了口氣,“我們得在這裏等很久了。”


    溫晗看著秦欲手裏的相片,“他在看什麽呢這麽認真,這會不會也是副本的線索?”


    蘇堇把腦袋湊了過去,看到相片上的人後,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溫晗還記得上次這個男邪物紅著眼睛時的強大威懾力,但她還是大著膽子湊了過去,瞧見相片上眼熟的美麗少女後,她驚訝地扭頭看著蘇堇,“他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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