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堇朝阿姨指的方向看去,還真看到了一隻兔子,它的眼睛雖然也是紅色,卻十分黯淡,眼神也很迷茫空洞。


    她仔細看了片刻,低聲說:


    “它的眼球是假的,應該是玻璃珠偽裝的。”


    阿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那首恐怖童謠雖然提到了眼睛,但說的是紅眼兔會搶走人類的眼睛吧,為什麽要安排一隻瞎了的混在裏麵呢?難道是提示我們,待會兒最急著搶眼睛的會是它?”


    阿姨的邏輯很簡單,因為這隻瞎眼的兔子缺眼睛,所以等紅眼兔停下轉圈開始狩獵時,它因為迫切需要,也應該表現最兇猛。


    但蘇堇和阿姨想的不一樣。


    她不覺得一隻瞎了眼的兔子能搶過身邊那些正常的兔子。


    而且不論是戴秋的話,還是剛才的童謠,包括這些兔子的形象,都一直在強調“紅眼兔”這三個字,無論怎麽想,紅眼都應該是個很重要的象征。


    可這隻兔子的紅眼卻是假的。


    蘇堇沉默片刻,忽然朝著那隻瞎了的兔子喊道,“戴秋!”


    所有的兔子都轉過長滿毛絨絨的臉,齊刷刷地盯著她。


    隻有那隻瞎了眼的兔子仍然看著前方。


    或者說它已經瞎了,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不想看了。


    “戴秋,我知道你還有自我意識。”


    蘇堇沉聲道,“相信我,在副本裏隻要還有自我意識,你就還有救。”


    瞎眼的兔子還是沒有轉過頭,呆呆地和別的兔子站在一起,姿態僵硬地邁著機械緩慢的步伐。


    蘇堇從它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觸動,但她還是堅持道:


    “最關鍵的是,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誰。”


    她這句話像觸發了什麽關鍵詞,所有的兔子都開始異口同聲,情緒激昂地大喊:


    “我們是紅眼兔,我們要吃人肉!”


    就連瞎眼的這隻也不意外。


    中年阿姨捂住耳朵,但兔子們不斷重複的聲音還是在往她耳朵裏鑽,雖然不能蠱惑她的神智,卻讓她感到不適。


    蘇堇不顧形象的吼叫,硬生生蓋過了兔子們的自白:


    “戴秋,你還沒長出紅眼睛,你不是紅眼兔,你是人!


    你記住,你是人,你不吃人肉!”


    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她就要試著喚醒戴秋的自我意識。


    卡喀亞充滿蠱惑的聲音也在台上響起:


    “你生來就是紅眼兔,幸福快樂無拘無束,你可以無限製地釋放你的欲望,欲望馬戲團永遠都會滿足你。


    我親愛的動物信徒,快和你的同伴們一起吃掉這個人類,吸收他的血肉長出你真正的紅眼睛吧!


    有了紅眼睛,你想要的一切都會實現!”


    蘇堇的聲音緊跟其後:


    “它在騙你!保持理智,我知道你能做到!”


    如果戴秋的意誌力真的薄弱,她就不會在遭受汙染後一直堅持到現在都沒有被徹底異化。


    她之前一直念叨著她是紅眼兔,紅眼兔隻吃人肉那些話,其實都是卡喀亞在逼迫她進行自我洗腦。


    她如果真的發自內心地相信了這些,卡喀亞就不需要洗她的腦了。


    直播間:


    【這個叫蘇堇的女玩家雖然有點實力,但她還是太婦人之仁了,如果是我的話就不管這個已經變成兔子的同伴,還有那個騷了吧唧的蕭老師,我會都把精力都用在尋找神格上】


    【樓上是不是有那個大病?你有蘇姐的實力嗎,你就教她做事?】


    【你們這些女粉就知道護著自己的主子,我相信男觀眾都會和我一樣理智看待問題】


    【我也是男的,我就不會看到個女玩家,就說人家是婦人之仁,我看說這種話的人自己缺點自知之明】


    【我就是蘇姐的女粉,但我覺得開地圖炮沒有依據就說別人不理智的人,自己本身才最不理智。


    我想請問剛才那位兄弟,這個舞台在整個副本裏都算得上是最詭異的地方,還能屏蔽玩家的技能,你怎麽就知道神格不是藏在這裏?


    要想徹底探索這個舞台,就得先想辦法破解劇目的秘密吧,這種時候蘇堇幫助變成兔子的隊友,就是在幫她自己,這是雙贏的舉動又有什麽錯?


    我看你的id也是白神的粉絲,你別忘了,白神最注重的就是團隊精神。排行榜前十的玩家,一大半都有自己固定的團隊。相反,自私自利的人看著聰明,在這種遊戲裏卻很難走到最後,因為沒有誰能強到一個人解決所有難題】


    【是啊,蘇姐從進密室開始就一直在想辦法找到密室的機製,然後找到罪惡之源,現在看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舞台。雖然卡喀亞說它把係統送的能量轉換器安裝在了這裏,但它為了保護神格,也很有可能把神格就藏在這兒啊】


    【樓上這些都是蘇堇養的狗吧?真能吠】


    蘇堇看不到直播間對她的議論,就算看到了,那些負麵的言論也不會影響她的行動。


    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力,而且一旦決定要做什麽,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戴秋,不要忘記你生而為人的一切。你的家人,你的工作,你的夢想,你的感情。這些構成了你,它們比你在邪神的操控下被放大的那點惡意欲望都重要!


    你不僅是人不是動物,你還是一個聰明又勇敢的人。


    第一次麵臨副本的挑戰,你沒有害怕慌神,盡心盡力地為自己爭取著作為人類存活下去的機會。


    這樣的你,難道你真想徹底淪為一個怪物,永遠被困在這裏嗎?


    戴秋,迴答我,你甘心嗎?”


    蘇堇的聲音很重很響,像是錘子一樣砸在瞎眼兔子的耳膜上。


    它恍惚地記起了一些事。


    這些事讓它被汙染扭曲的認知都疼痛起來,可疼痛是一種鮮活的生命力,讓它記起了它是一個人,而不是動物。


    是她,不是它。


    她渾身顫抖著,身上的白色絨毛在不停脫落,脖子上的兔臉在一點點變迴人類的模樣。


    與此同時,所有的兔子停下了腳步。


    它們的紅眼睛亮得像一盞盞懸掛在半空的紅燈籠,用興奮癲狂的音調說:


    “乖乖小人類,捕獵開始了!”


    就在這些兔子要撲向被圍住的蕭祈年時,清醒過來的戴秋忽然雙臂發力,死死拽住了相鄰的兩隻。


    紅眼兔們看上去那麽兇猛瘋癲,她看上去是拉不住的。


    可這些兔子一隻牽著一隻,就像是連體組件一般,竟然真被她拉住了。


    台下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但站在兔子中間的戴秋在假眼變迴人眼後就發現,那些紅眼兔因為拉著手,它們鋒利的爪子就長在了一起,以後就隻能互相牽著用嘴巴咬人。


    所以她利用了這個漏洞牽製住了紅眼兔,為蘇堇解救蕭祈年爭取了時間。


    她大聲朝台下的蘇堇喊道:


    “我還能堅持最多一分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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