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個天空,星星在逐漸黯淡的光線中閃爍不定。


    視線所及,是綿延無際的山脈和幾頭悠閑嚼草的農家黃牛。黃牛時不時抬頭叫喚,仿佛在催促主人早點迴家。王霖抬頭望向即將沉入山後的夕陽,神情平靜,深邃的目光如古井般無波。“唉,又是一天過去,來烏蒙已有兩年了。現在離開,洛蘭妹妹會不會責怪我呢?”王霖喃喃自語,收拾東西,準備趕牛迴家。


    兩年前,王霖還是個十五歲的乞兒,盡管年紀小,但身體卻比同齡人更為健壯。髒亂的臉上,那雙明亮的眼睛如同璀璨的寶石,破舊衣衫下,肌肉結實如成人。在身高約一米六的身軀映襯下,他顯得格外成熟。


    他自誕生起便無名無姓,隻是一介流浪者。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救助了一位博學的流浪老人,從他那裏得到了名字。他還清晰記得,那位老人曾語重心長地說:“世間萬物,皆由人民鑄就,無論王者權貴,還是富豪巨擘,皆始於平凡。而今,豪門盛宴酒香四溢,街頭卻有饑骨寒涼;外圍妖魔鬼魅橫行,天魔蠢蠢欲動。誰來憐憫這世間疾苦之人?若能降下一場甘霖,不奢求人人平等,但求家家安居樂業,該有多妙。孩子,我看你頸間的玉佩刻有‘王’字,你就叫王霖吧。”自此,王霖才有了行走江湖的身份。


    那是一個夕陽西下的黃昏,王霖手持一根齊肩木棍,返迴大威縣城邊陲的破敗小屋,幾個匆忙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目光聚焦,原來是常在城裏作惡的李海、王傑和趙虎三人。他們合力提著一隻布袋,袋內物體不停蠕動,形狀分明是一個人!


    王霖的目光與李海三人交匯,他們的神情更加驚惶,立刻加快步伐,試圖迅速離去。


    “停下!”察覺到布袋內的生命,而眼前三人並非善類,王霖厲聲喝止。


    三人頓住腳步,迴頭瞥來,李海麵露猙獰,作為三兄長,他比王霖還高一頭。王傑同為十六歲,身材矮小,兇悍中透著一絲慌亂,而趙虎年紀最小,僅十四歲左右,已被嚇得渾身顫抖。


    “小子,少管閑事,快滾,否則別怪老子手下無情!”李海威脅道,同時向同伴使眼色,準備動手。既然暴露了,他打算以暴製暴。


    王霖握緊木棍,冷靜迴應:“你們平日偷雞摸狗,我懶得理,但那個布袋裏顯然是人。不論你們有何圖謀,絕非好事。今日,我不能坐視不理!”


    “真是多管閑事。”李海報以兇狠的目光,“兄弟們,教訓他一頓。”


    “活膩了。”王傑不甘示弱,三人丟下布袋,朝王霖揮拳而來。王霖用木棍猛掃,逼退三人,接著說:“這裏雖破敗,附近仍有住戶。若不離開,別怪我大聲唿救。”


    三人將王霖圍在中央,聞言皺緊眉頭。此地離城區不遠,且他們對附近情況並不清楚。一旦引來人,他們必將陷入困境。


    年幼的趙虎滿麵懼色:“大哥,我們走吧,要是被抓到,就完了。”


    “住口,膽小鬼!”李海怒斥。王傑反駁:“怕什麽,這裏人跡罕至,他吼得再大聲也沒人理!”


    說完,李海和王傑毫不猶豫地動手,王傑從背後纏住王霖,李海則一記直拳衝向王霖的腹部。王霖被王傑緊緊抱住,眼見李海襲來,隻能邊掙紮邊用腳猛踹李海。趙虎在一旁左顧右盼,唯恐有人出現。


    李海在搶奪王霖手中的棍棒時,王霖機敏地一腳踢中李海的要害,隨即揮舞棍棒,猛地往上一挑,擊中李海的下顎。李海瞬間倒退幾步,一手捂住下身,一手摸著下巴,臉上盡是痛苦和憤怒!


    王霖趁機用力蹬地,翻身後將王傑壓在身下,右手舉起,肘部狠狠砸向王傑的頭頸。王傑頓時鼻血如注,痛苦地慘叫,但無濟於事,很快就無力再束縛王霖,被他掙脫開來。


    李海見王霖握棍站起,而王傑卻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便隨手抓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催促趙虎:“愣著幹什麽,快動手!”然而趙虎臉色驚恐,在王霖兇狠的眼神下不敢輕舉妄動。


    “快來人啊,有人搗亂啊!快來人啊,有綁匪啊!”王霖見趙虎畏縮不前,而李海又要再次攻擊,於是大聲唿救。


    聽到王霖的叫喊,趙虎立刻跑到李海身邊,急切地說:“老大,我們走吧,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我剛看到有人過來了!”


    李海一聽有人接近,兇氣驟減:“該死,早知道就不走這條路了!走!”其實並沒有人,趙虎隻是因為害怕而謊稱遠處有幾個大人正朝這邊走來。


    “你運氣好,下次碰到我,看我怎麽收拾你!”李海說著,用力將手中的石頭擲向王霖,然後和趙虎一起扶起仍在地上痛苦翻滾的王傑,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去,王霖心頭一鬆,雖然暫時占了上風,但時間久了,敗局恐怕難以逆轉。於是等他們走遠,王霖打開了麻袋。


    麻袋裏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皮膚白皙,麵容嬌俏,略顯淩亂的鬢角還能看出原本整齊的發型。淡粉色帶點紅色的碎花裙映襯出她稚嫩而又清秀的小臉,眼角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痕,口中塞滿了布團,無法出聲,雙手被繩子捆綁在背後,顯得格外無助。


    王霖幫她取下口中的布團,解開繩索,才得知這可愛的小女孩名叫蘇洛蘭,是大威縣烏蒙鄉大戶蘇家的女兒。她隨父親的商隊進城賣貨,迴程時不幸遭遇強盜襲擊,混亂中與商隊失散,後來被李海三人發現並抓了起來。她在麻袋裏已經被困了好幾個小時,不知他們會如何對待她。


    王霖不敢帶她去失散的地方,隻能帶她進城,等待她父親來找她。


    連續數日,仍無人前來尋找,蘇洛蘭攜帶的少許銀錢也所剩無幾。王霖決定護送她迴鄉。


    他安排蘇洛蘭與市井中的一名小女孩互換衣物,用泥土塗抹她的麵龐,再將她的頭發弄得淩亂不堪。隨後,他用乞討所得和蘇洛蘭剩餘的銀錢購買了一大包饅頭,啟程送蘇洛蘭迴家。


    由於囊中羞澀,他們隻能徒步前行,沿途無人對這對肮髒的小乞丐產生興趣。經過漫長旅程的顛簸,他們終於抵達了烏蒙鄉。


    王霖原本打算繼續漂泊,然而蘇洛蘭懇求父親接納王霖為義子,讓他留在家中與兄弟們一同學習,待王霖長大後再離家。


    蘇晉被女兒的堅持打動,決定接納王霖,並請家庭教師教誨他識文斷字。於是,王霖在烏蒙鄉結束了流浪的生活。盡管義父和洛蘭妹妹待他如親人,但義母和大哥對他並不友善。他意識到,不能再坐享其成,他不再是那個靠施舍度日的孩子。因此,他每日放牧蘇家的牛群,不再雇傭牧童。


    生活雖安逸寧靜,王霖卻並不滿意。這裏雖有家的溫暖,卻非他真正的歸宿。蘇洛蘭視他為兄長,他亦深愛這個妹妹,隨著年歲的增長,這份感情愈發深厚,以至於他想離開卻始終未能啟齒。


    “唉……”王霖心中一歎,背上早已打包好的行囊,趕著牛群,迎著落日走向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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