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維沒接我的話,而是轉移話題問了我集訓班的一些事。


    陪我去文具店挑了一些學習工具,將我送迴家後,他又和陳洋去了“陳記麵館”,說是有些生意上的細節要和陳叔請教。


    我站在二樓窗台前,看著兩個少年騎車離開,腦海裏浮現出的,卻是前世謝維被警察帶走的畫麵。


    也是這樣一個夏日的夜晚,公寓外被拉上了長長的警戒線,警燈閃爍,警車轟鳴,我被圍觀的人群擠開,拚命掙紮著,從縫隙裏探去。


    我看到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押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從樓道間走了出來,那個男孩神色平淡,如果不是他帶著一副銀色手銬,旁邊都是警戒的看著他,將他當成頭號危險分子的持槍特警們,人們大概會以為,這就是一個剛剛放了學,準備迴家的孩子。


    那一刻,我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第一次知道,人在極端恐懼,極端悲傷的情況下,是哭不出來的。


    我就這麽呆呆的站著,人潮湧動,在我眼裏,隻是一條條模糊的虛線。


    隻有光的盡處,那個被帶進警車裏的少年是實體的,他似乎是看了我一眼,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我。


    但我可以感覺到,他好像是笑了。


    他在向我告別。


    ……


    太痛苦了,我根本沒有勇氣去迴憶第二遍。


    我抱著頭,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努力的吸氣、唿氣、再吸氣、再唿氣……漸漸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在心底安慰自己,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悲劇不會再重演,我也不再是曾經那個隻會軟弱哭泣的林星遙。


    我努力平複思緒,坐在了書桌前。


    那些人,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負沒有身份背景不被重視的職大藝術生,但如果對方是雲大的呢?他們在下手的時候,是不是要先考慮一下?


    再或者,等我有了更高的成就,賺好多好多錢,他們見到我,還敢用那種打量商品的眼光看我嗎?


    越想,我的頭腦就越清醒。


    什麽程莉莉王浩川,一切都是屁,誰都別想耽誤我學習!


    ……


    奮戰到十二點,睡覺的時候,我連做夢都是在刷題。


    第二天,我給我媽留了張字條,就背著書包,拉著一個小行李箱出門了。


    謝維將我送到了補習班,幫我安頓好了一切之後才離開。


    陳洋就住在我樓下,沒事就提著瓜子上來嘮嗑。


    跟我同屋的女生叫方芳,早上剛來的時候,我身邊站著的男孩還是謝維,等她出去了一趟迴來,我身邊的男孩就變成陳洋了。


    於是乎,她看我的目光有些奇怪。


    我也不好解釋,隻是衝她笑笑。


    晚上的時候,值班老師送來了集訓班的排課表,我一看,好家夥,從早上六點半就開始了,滿滿當當一整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一直學到晚上九點迴房間。


    方芳哀嚎:“這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我卻興奮滿滿:“好開心啊,可以學習了!”


    方芳:“……”


    ……


    於是,我倆成為了鮮明的對照組。


    六點的鬧鍾一響,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爬起來了,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背上書包就跑,總是第一個到教室的。


    而方芳,要不是我幫她占座,留給她的可能就隻有第一排靠牆的位置了。


    學習的時候,我也是精神高度集中,生怕錯過了一個知識點,要是有哪裏聽不懂,下課的時候肯定抓著老師不停的問。


    有的老師被我問煩了,但一看我的臉,看著我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不知怎麽的又耐心了起來。


    我這種狀態能一直持續到晚自習結束,迴房間我就蔫了,方芳這小姑娘洗澡又慢,有時候我等不到她洗完,就已經倒頭唿唿大睡了。


    在集訓班裏,我已經完全沒有形象了,頭發能一星期不洗,衣服能兩三天不換,後來還是陳洋受不了了,對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拚啊,我壓力很大啊,不就是畫烏龜嗎?我到時候讓你畫一臉行吧?”


    我不搭理他,繼續做題。


    陳洋歎氣,在我旁邊坐下:“謝維交代過我,讓我好好照顧你,可你這個狀態我看了都害怕,你跟我講講,我該怎麽照顧你啊?”


    我這才抬頭,瞟了他一眼:“你不用理他,我又不是小孩了,不用誰照顧。”


    “話雖這麽說……”陳洋道,“可你這個樣子,我真的沒法向謝維交代啊,你看我的鞋。”他指了指自己腳上的黑色運動涼鞋,“牌子的,八百八。”


    “哦。”我點頭,繼續答題。


    陳洋又道:“謝維買的。”


    我,瞪大眼:“他買的?”


    “對啊。”陳洋說,“報酬。”


    我簡直無語。


    謝維就算賺錢再多,也比不上他的花錢速度吧。


    看來等集訓結束,我得好好找他聊聊了。


    “你不用照顧我,我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高興了還能打一套軍體拳,身體好著呢!”我對陳洋道,“你少跟我說話,別耽誤我學習,就是照顧我了!”


    陳洋嘴角都撇了:“行行,聽你吹牛皮!”


    話雖這麽說,他還真沒再跟我多話,倒是每天去教室的時間提前了,固定坐在我旁邊,如果有男生想跟我搭話,都會被他擋迴去。


    拖陳洋福,我還真清淨不少。


    隻是跟我同房間的方芳,和我熟悉後,變身小話嘮,比陳洋還能侃:“星遙,我問你啊,你和陳洋到底什麽關係啊?他怎麽這麽護著你?”


    我白了她一眼:“朋友。”


    “我看不止吧。”方芳八卦,“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啊!與其說他喜歡我,不如說他喜歡我另一個朋友,我還信一點……”


    “你另一個朋友?誰啊?”方芳眼冒星光。


    “開玩笑開玩笑。”我忙道,“你洗不洗啊?不洗我先洗了?”


    “行行,你先洗吧。”方芳嘿嘿笑,“你洗得快。”


    果真,我十分鍾結束戰鬥,吹幹頭發看了會兒書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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