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心頭大震,想起了那天李彥仙和他說起的陝州保衛戰,同樣是以身殉國。


    在狼煙河箭雨下,陝州百姓奔赴城牆赴死。


    他不想再出現這種悲壯的場景。


    “打仗並非是以身殉國才算英勇,金人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嶽將軍,我們八字軍早有死誌,還請嶽將軍帶我們去抗擊金軍。”


    王彥突然幾步就走到大廳的門前。


    “幾位將軍,請過來!”


    嶽飛和牛皋等人驚詫的互相對望了一眼,幾步走近。


    王彥從身上拿出一個牛角號,對著外麵吹了起來。


    不一會,一千多人的八字軍,便站滿了眼前的空地。


    “嶽將軍,我們八字軍不畏生死!”


    王彥大聲喊道,臉色一下變得漲紅。


    “我們都與金人有著深仇大恨,現在已經一無所有,若是不幸身死,又何懼馬革裹屍。”


    王彥指著站在空地上的八字軍士兵,每個士兵麵色堅毅。


    嶽飛等人沉默不語,一股悲涼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們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八字軍士兵,有些人已經白發蒼蒼,有的卻歲未及冠。


    我們大宋不缺軍人,缺的是敢於赴死,一往無前的英雄。


    “敬拜八字軍勇士,請與我嶽家軍一道,殺出一個朗朗乾坤,殺出一個國泰民安。”


    嶽飛抬起頭,大聲的喊道。


    “同去!願赴死!”


    激昂的聲音,響遍整個山寨。


    第二日下午,嶽飛站在一個懸崖的邊上,在他的下方是望不見底的深淵。


    他吸了一口氣,轉過身。


    二千嶽家軍,一千八字軍士兵都已披上戰甲,持著武器肅穆的站在他的麵前。


    “做好準備,檢查一下自己的武器和口糧。”


    三千人開始低著頭,檢查起身上的裝備。


    “將軍,都沒有問題。”


    牛皋和王彥等人紛紛迴應道。


    “如有墜崖,千萬不能大聲叫喊,不然會驚擾戰馬,以免引發混亂。”


    嶽飛低著頭,思索了一會,緩緩說道。


    三千勇士,無一懼色,堅毅的點了點頭。


    “出發!”


    在陡峭的山崖上,王彥小心翼翼的走在最前麵,後麵是一字長蛇的隊伍,走在狹長的山間石路上。


    道路崎嶇,腳下都是一塊塊岩石,向下看去,一個個棱角分明的岩石,聳立在懸崖之下。


    正如王彥所言,隻要墜落下去,肯定九死一生。


    嶽飛小心翼翼的跟在王彥的後麵,周圍的士兵都是沉默著看著腳下的路。


    哐。。。


    一聲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隊伍的士兵紛紛望去。


    一個年邁的八字軍老卒,一時腳滑,不慎滾落下去,引起了一陣騷動。


    旁邊的戰馬,不安的抬起馬蹄,牽引的士兵用力的扯著馬繩,好在戰馬不一會就恢複了平靜。


    而落下去的老卒,則被尖石刺進了他的身子。


    老卒並沒有唿喊,隻是嘴邊露出一絲慘笑,拿起刀割了自己的脖子。


    眾多士兵紛紛向老卒雙手抱拳行禮,低聲的說道。


    “恭送壯士!”


    “繼續行軍。”


    嶽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沉聲說道。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又一個嶽家軍的校尉和身邊的戰馬翻滾而下,身上的戰甲瞬間被鮮血染紅。


    他抬起頭,強撐著身體,大口喘著粗氣,喃喃的說道。


    “官家,小人先走一步了。”


    他把頭轉向東京城的方向。


    嶽飛的眼眶通紅,他清楚的記得,墜山的這個士兵是原來六甲軍跟隨官家南征北戰的士兵。


    因為作戰悍勇,被官家賞識,沒有想到熬過了這麽次的戰役,卻犧牲在這裏。


    沒過多久,這個校尉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


    “繼續行軍。。。”


    嶽飛咬咬牙,繼續向前走去。


    過了兩個多時辰,三千人的隊伍在王彥的帶路下,總算是走過了山路,來到一處荒野之中。


    “牛將軍,清點一下人數。”


    牛皋沉默的點了點頭,不一會就迴到他的身邊。


    “嶽將軍,共有三。。。。三十人墜崖而亡,還有戰馬十匹也墜崖了。”


    嶽飛靜靜地閉上眼睛沒有說話,許久,才睜開眼睛。


    “王將軍,我們距離官道還有多遠?”


    “約有四五十裏。”


    金人攻占了德州,現在正在攻打德平,運送糧草輜重都是通過官道來運輸。


    “嶽將軍,要入夜了。”


    牛皋抱著巨斧,走到他的麵前。


    金人即便是運送物資,也不會選在入夜的時候。


    嶽飛點了點,對著二人說道。


    “王將軍,先讓兒郎們找個地方休整一下。”


    很快,大軍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就在嶽飛等人一頭紮進金人的後方的時候,李彥仙已經來到了東京城。


    他走在東京城的大街上,映入眼簾的是鱗次櫛比的店鋪。各類商鋪琳琅滿目,從精美的絲綢莊到古樸的瓷器店,從香氣四溢的酒樓到擺滿文房四寶的書齋。


    文人雅士身著長袍,手持折扇,悠然漫步。


    汴河兩岸更是一片繁榮景象。


    河麵上商船往來穿梭,帆影點點。


    船上滿載著貨物,有糧食、木材、絲綢等。船夫們熟練地操縱著船隻,在河麵上留下一道道波紋。


    李彥仙突然看到前麵一陣嘈雜,一群人圍著一個容貌姣好的女人,正在拉扯。


    他也好奇的圍了上去,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個容貌秀麗的女人是北邊來的逃難女,因為父親病重,需要買藥,便將自己賣給了一個地痞做妾室。


    現在,東京城內多是一些地痞賣妾之事,這些逃難的避禍的婢女妾室,被賣到青樓、勾欄再正常不過了。


    你以為這些地痞還有錢納妾,不過是一些人販子通過他們,獲得東京城的戶籍,轉而賣給青樓。


    這樣既避免了官府的追查,又能讓這些地痞獲得一些好處費。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賣入青樓,在東京城大宋的都城,戶籍的管理尤為嚴格。


    誰敢接受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這樣一倒手,官府、青樓、地痞都能獲益。


    李彥仙默默無語,北邊打仗,金人在河北路勢如破竹,兵災所致,逃難的人會越來越多。


    這個女人身體單薄又瘦弱,她有著好看的酒窩,即便是不做打扮,也是清秀動人。


    隻見她哭著對一個吊兒郎當的地痞說道。


    “夫君,你不要賣我,這是我今天幫人洗衣服賺的十文錢。”


    她慌忙的從身上摸出十個銅板,向地痞遞了過去。


    為了替父醫病,她將自己賣了出去,沒有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是東京的地痞。


    她以為隻要自己多賺了錢,眼前的夫君就不會賣她了。


    地痞笑嘻嘻的接過銅板,女人一臉欣喜的望著他。


    地痞轉過頭對著青樓的打手說道。


    “她我可沒有碰過一個手指頭,我的好處費是不是應該。。。”


    打手不屑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兩銀子,扔給了地痞,他正要笑嘻嘻的走開。


    逃難女一臉的絕望,難道自己還是擺脫不了這個命運嗎?


    李彥仙也是無奈的搖搖頭,自己也是無能為力,這種事在大宋朝發生太多了。


    突然,被人一腳踹了迴來。


    一個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身邊圍著幾個身形彪悍的男子,還跟著一個彎著腰的中年文士。


    看起來就像是東京城的一個大戶人家子弟出遊。


    他皺著眉頭,迴頭對著中年文士說道。


    “孫傅,這就是你管的東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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