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準這邊本來頗為沮喪,可見野生慷慨激昂毫不畏懼的樣子,都是不由內心振奮。


    有實力,才敢這樣說話。


    野生敢挑釁洪鐵頭,因為他有這個實力。


    洪鐵頭對野生的嘲諷不以為然,還能輕描淡寫道:“拔嶽,看來隻有你才能出戰了。”


    眾人向洪鐵頭指向的那人望去。


    就見一人冷漠地站在那裏,一張臉僵硬的如同木頭一樣。他像是站在六人之間,又像是離洪鐵頭他們很遠。


    聽到洪鐵頭點名,拔嶽隻是緩緩地站了出來,走到了野生的對麵。


    野生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是複雜,半晌才道:“很多人投靠洪鐵頭,我其實並不意外,因為正直、公平、善良似乎變成了落伍的東西……”


    “一群狡詐自私的人逐利而走,看起來很是正常。”


    拔嶽仍舊一言不發。


    許願看出了什麽,向後準詢問道:“他們認識嗎?”


    後準有些痛心道:“他們從小和兄弟一樣相依為命,隻是野生進入了燧人氏,拔嶽卻加入了洪氏。”


    “為什麽?”許願不解道。


    後準歎息道:“很多事情無法說清楚為什麽,或許隻能說是命。”


    那邊的野生盯著拔嶽,“但我想不通,你為了什麽加入洪鐵頭他們?你不是逐利的人。”


    拔嶽眼中突然有了迷霧,生硬道:“人都是會變的。”


    “我不覺得你會變……”野生握著白骨杖的手有些發抖。


    洪鐵頭臉上卻露出殘忍之意,揚聲道:“野生,你隻有嘴上的本事嗎?”


    野生仍舊忍住沒有出手。


    拔嶽卻是一聲低吼,衝向了野生,他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武器,可他全身上下又像是全是武器。


    就是那麽簡單的一撲,無論誰見到了,都認為拔嶽麵對的哪怕是兇猛的野獸,也能一擊而殺。


    野生不敢怠慢,轉身避過了拔嶽的兇猛一撲,一杖刺向了拔嶽的肩頭。


    “哆”的一聲響,白骨杖雖然刺在了肩頭上,可又像是刺在了硬物之上。


    拔嶽竟像和洪鐵頭一樣有著剛勁鐵骨。


    拔嶽並沒躲閃,就在野生刺中他一杖的時候,反手一抓。


    野生雖然急急閃避,可仍被拔嶽抓傷了麵門,臉上顯出了一道血痕。


    野生臉色發冷,根本不顧傷勢,不停地遊走利用靈活的身法和拔嶽纏鬥。


    不過片刻,野生已經刺了拔嶽十數杖,而身上也多了七八道傷痕。


    許願等人看了為之色變,哪怕洪鐵頭他們那方的人望見都是為之駭然。


    他們當然都知道野生的能力,不然也不會選擇沉默不出,但直到野生出手後,他們才發現野生的本事隻比傳說中更加犀利。


    在場的眾人任何一個人替換拔嶽,此刻隻怕都被野生戳出了十幾個窟窿。


    場上突然一聲斷喝,野生突然跳出數丈,盯著神色漠然的拔嶽咬牙道:“你已經中了我的白骨十八刺,你不要逼我殺你!”


    後準喃喃道:“難道野生練成了白骨十九杖?”


    知道許願不解,後準低聲道:“傳說中,隻要被白骨十九杖的前十八杖鎖住了經脈,等到第十九杖刺出,中杖之人必定筋骨村村斷裂而死。”


    洪鐵頭見狀眼中卻露出野獸般的光芒,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拔嶽仍是沉默,望著野生的杖尖突然一聲嘶吼,閃電般地向野生衝來。


    野生一咬牙,電閃般刺出一杖,正中拔嶽的心口。


    “叮”的聲響,白骨杖尖刺在了拔嶽的心口之上,野生臉色卻變。


    他不能不刺,對方哪怕是他曾經的兄弟,但他這一場戰鬥,他決不能輸。


    他一杖刺下,本以為拔嶽會立刻失去周身的力氣,他甚至還留存了幾分力氣,避免刺穿了拔嶽的心髒。


    沒想到他一杖刺出,結局竟跟他想的完全不同,他居然像刺在了鋼板之上。


    杖尖折斷,拔嶽隨即一把奪過了白骨杖,一拳轟在了野生的胸膛上!


    野生吐血倒飛,拔嶽卻是仰天長嘯,同時上顎凸出兩根長長的獠牙,眼睛也變成妖異的紫色。


    許願見狀心中一震,感覺這種畫麵似曾相識。


    後準卻是駭地站起,失聲道:“拔嶽居然是旱魃?”


    野生重重地跌落在地,同樣駭然地看著拔嶽,“你是旱魃?”


    拔嶽並沒有趁勢衝出,妖異的眼睛中仍舊帶著迷霧。


    洪鐵頭卻是大笑了起來,“野生啊野生,你聰明一世,恐怕也從沒想到過你曾經的兄弟就是旱魃。”


    看著野生,洪鐵頭一字字道:“旱魃乃遠古黃帝手下的悍將,他們連蚩尤都能殺,又如何鬥不過你一個小小的野生?”


    見野生嘴角溢血,洪鐵頭臉色變冷,“野生,你完了。拔嶽,殺了他。”


    話音落,拔嶽已經縱身躍起,長嘯聲中已經再次衝向野生。


    許願腦海卻是一怔,拔嶽嘯聲出,他腦海中居然同樣有嘯聲迴應。


    那個和朱雀相鬥的戰士居然再度出現在他的腦海,詭異的是——戰士居然沒有了頭!


    那戰士雖然沒有了頭,可許願仍舊能從那無頭之人的打扮、手持的戰斧中認出那人是和朱雀鬥爭的戰士。


    無頭之人持斧狂奔,他裸露著胸膛,居然以雙乳作眼,肚臍作嘴,這是一種極為詭異的形態。


    許願見了不但詭異而且驚悚,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山海經中曾經記錄的一段話。


    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刑天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而舞……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在遠古時期有一場諸神之戰,也就是傳說中的黃帝、蚩尤與炎帝之間的戰鬥。


    刑天是炎帝的手下大將,與黃帝交戰時,被黃帝斬了腦袋,結果刑天並沒有死。


    在無頭的情況下,仍舊跟黃帝爭鬥不休。


    這是個神話!


    許願本以為這是個神話,人沒有腦袋怎麽會活呢?


    可他沒有想到,他的記憶中居然會有遠古時期戰爭的畫麵,那個一直長嘯的怪人原來就是刑天。


    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


    這本是東晉陶淵明寫的一首詩,記錄的就是刑天不屈而戰的精神。


    此刻許願記憶中的刑天,仍舊手持幹戚,也就是許願見過的那柄大斧。


    倏然止步,刑天立於淩冽的寒風之下,冷然道:“旱魃,你真的要斬盡殺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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