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依然漆黑,帶在身上的蠟燭已全部燃燒殆盡,眼前的視野極其模糊。


    就在這時,遠處出現了一點亮光,閃爍了三次。


    看到亮光,鄭煥也立刻用火折子點燃了一直未曾使用過的鬆脂火把,在黑暗中隔空劃了三個圓圈。


    “是老金和老何他們。大家跟緊了!”


    鄭煥轉頭對眾人說。


    眾人緊跟在鄭煥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了河邊。


    河邊停靠著一艘三桅快船,船上站立的就是金如鐵與何如海……


    確認來人的身份後,船上的幾位兄弟點燃了好幾個鬆脂火把。


    這一瞬間,大家眼前的光線驟然明亮起來。


    陳銘向前邁一步,向兩位前來迎接的大哥抱拳行禮,說道:“辛苦二位大哥特意前來接應!”


    隨後,隻見金如鐵身形一縱,便從船上跳了下來,踏上岸,朝著陳銘深深鞠躬,口中說著:“公子您給了我們兄弟重獲新生的機會,我們還未來得及好好道謝,請您千萬別這麽折煞我們……”


    “得了,老金,大家出來做事,各取所需罷了。這四位來自西洋的朋友,就麻煩船上兄弟們多關照了。”


    陳銘說完,又轉向金如鐵大致介紹了老熊和其他三人。


    老熊滿臉感激地朝陳銘答道:“多謝公子,願主保佑您,耶穌會也會感激您的……期待我們將來還能有機會再見。”


    陳銘微笑著迴應,然後打斷了老熊的話,他知道如果不及時製止,這位對上帝無比虔誠的老熊又要開始給大家宣講教義了。陳銘心想,萬一老熊一張口,隻怕現場所有人一個個都會聽得昏昏欲睡,那場麵得多尷尬?


    於是,老熊和老龐帶著一絲遺憾看著陳銘,歎了口氣,叫水手幫忙背起王豐肅和謝務祿兩人,登上了快艇。


    何如海在船上向大家拱手示意,快艇迅速升起船錨揚帆啟航,逐漸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好了,老金,你趕緊迴山莊吧,小姐那裏需要有人守護。我身邊的兄弟們都可靠,沒問題!”


    陳銘迴頭對站在一旁的金如鐵囑咐道。


    金如鐵本想再說些什麽,但看到陳銘堅定的表情,再加上鄭煥給他使了個眼色,隻好拱手告別。


    “好了各位,找個相對幹淨點的地兒歇息一會兒吧,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城門就要開了。” 陳銘看了看天色,對大家說道。


    眾人領命,在附近找到了一處較高的土丘,鋪上油布,圍坐在一起,背靠著背休息。


    “大家別睡著了啊,要時不時地說說話,不然風寒容易侵體,那就糟糕了。” 陳銘見大家疲態盡顯,趕忙提醒。


    這時,子癡忽然明白了陳銘先前讓大家吃火鍋喝酒的原因,脫口而出:“原來公子事先就有打算!”


    隨著這個話題開啟,大家紛紛七嘴八舌地閑聊起來,胡吹海侃一番,什麽天南地北的事兒都扯了出來。


    “那些洋和尚身上的氣味兒,真是……還是咱們的大哥貴實誠,要是換成我肯定不會背他們。”


    “不是都說洋和尚膝蓋不能彎嗎?怎麽看上去跟咱們差不了多少,隻是胡子頭發長滿了頭臉,更像是野人,不像什麽世外高人!”


    眾人圍著篝火坐在地上繼續聊天,暫時也沒覺得困倦。


    看到大家都已經打起了精神,陳銘才安心地點點頭,轉身朝江邊走去,打算走動走動,也能驅散身上的寒氣。


    而鄭煥則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看著漆黑的江麵,陳銘深深地歎了口氣。


    鄭煥滿臉疑惑地問:“公子,您為什麽感慨啊?洋和尚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而且我們還新增了一條商業航線,寧波那邊等待的海船上載著不少咱們的貨呢……”


    陳銘迴答說:“我在感慨的是,自從穆宗皇帝以來,開放海洋已經有五十年了,但我們大明朝仍有許多人像井底之蛙一樣,對外界一無所知!真是令人歎息!”


    鄭煥讚同地說:“公子說得很對,以前雖然表麵上禁止海上貿易,但實際上各家大族都在偷偷出海,根本禁不住。但他們隻是為了賺錢,壓根沒想過別的……”


    “其實,這浩渺的大海給予我們的遠不止金銀財寶。我還記得曾經告訴過你,遙遠的西方土地上有萬裏肥沃的土地和豐富的資源,金礦銀山……這些,那些目光短淺的人怎麽可能想象得到呢?”


    “行了,不想那麽多了,以後慢慢計劃吧!眼下我們要做的首先是賺錢,要搞海運,又要花費很多銀子呢!”


    陳銘笑著對鄭煥說,鄭煥也重重地點點頭,兩個人私下裏也不必再多拍馬屁了。


    看著遠處的篝火和談笑風生的人群,鄭煥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問道:“公子,小的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麽不直接找南京禮部的鄭尚書,接手押送洋和尚的任務呢?那樣不就可以輕易救出他們倆了嗎?”


    陳銘搖搖頭說:“你們那位本家鄭尚書,實際上應該隻是侍郎代理尚書吧……千萬不能以為他和你是同宗老鄉就能拉近關係!我敢打賭,這家夥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看他現在活躍得很,其實就是個隨風倒的牆頭草,哪個勢力強大,他就跟著哪邊……這種人,最好還是少接觸為妙。”


    “另外,南京官府的辦事效率你也清楚,想要接手這個差事估計得耗上一個月……我看那籠子裏的兩人,再拖個十天半個月恐怕就得去找他們的上帝了,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聽了這番話,鄭煥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事實上,這次陳銘又是得益於他的先知先覺。


    曆史上的這位鄭侍郎鄭榷名聲糟糕透頂,除了此次“南京教案”事件外,後來他還投靠了宦官集團,幹了不少禍國殃民的事情。


    陳銘對於道德純潔性並沒有過分執著,因此他才會與忠老哥、崔應元等人結交為友。


    在他看來,這種牆頭草是最害人的,堡壘最容易從內部被瓦解。這次帶著四個洋和尚離開城池,不也正是利用了堡壘內部的秘密通道嗎?


    眾人聊天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熄滅了篝火,一行人便動身返迴驛站。


    迴到驛站後,陳銘趕緊吩咐驛站的小吏燒熱水,而他們這一行人也沒有閑著,各自動手熬製薑湯、蔥白煮蛋、熱酒等預防感冒的食物。


    畢竟在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就是這樣讓人無奈,隻能做到這樣。


    幸好大家都正值壯年,身體強壯,又有兩位少年僧侶懂得一些醫藥知識,因此無人染上感冒。


    忙碌了半晌,沐浴更衣完畢,陳銘陷入沉思,梳理著腦中的思緒,看著院子中忙碌的眾人,突然間靈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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