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再次落座,心中暗自感歎,當年的鎮北王原本可以做得比自己更加周全。隻是因情義糾葛,反使得雙方行事皆由情緒驅使。


    康成隨之站起,未待陳平詢問,便毫不猶豫地將所知之事盡數傾吐而出。他雖為楚國效力,內心卻始終矛盾不安,原來那些預留作戰馬的食物中被摻入了特殊藥物。平日並無異樣,一旦全力疾馳便會膝蓋無力,楚國此舉正是意圖廢掉鎮北軍的騎兵力量。


    然而,康成所處理的僅僅是其中一部分,仍有大量優質戰馬安然無恙。因此,一旦戰端開啟,鎮北軍一人雙騎的配置仍足以應對。


    這一點陳平早已調查清楚,也正是因此才給了康成這次見麵的機會。至於於二——


    康成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他是我的貼身侍衛,當日恰好聽見我與王爺爭執。”


    於二是最早得知康夫人真實身份的人,甚至早於康成本人,在那之後便一直規勸康成與鎮北王和睦相處。康成與夫人的相識,在鎮北軍中早已不是秘密,但他堅決不願妥協。


    他的侍衛害怕事情敗露,始終緊緊監視著他,直至發現楚兵與其接觸。“他知道我做出了抉擇,執意代替我去完成那件事情。我一時怒火攻心,便把他趕走了。”


    陳平頜首,他已經明白過來,所謂“怒火攻心”不過是個托辭,康成實際上是想借此切斷於二與此類事務的關聯。在接下來的多年裏,似乎也確實風平浪靜。


    康成苦笑搖頭:“我一直不敢過多關注他,因此世子爺想知道的事情,我實在是不清楚。”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令牌,輕輕置於桌上,令牌正麵朝向陳平。圖案與尺寸均清晰可見,正是與張世顯密信上那枚印章如出一轍……


    康成沉聲道:“那日晚間返迴修煉帳篷,便發現了此物,還附帶一封閉關傳音符。”


    傳音符已被康成以真火焚化,其內所載之言簡意賅,隻令康成停下手頭所有修煉與事務,並警告稱此枚小印決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突如其來的指示令人費解,顯然至關重要。康成立即喚來親隨弟子四處尋人,卻聞訊於二已於半炷香前,手持他的令牌離營而去。


    感受到心頭一陣悸動,康成立即調動眾多修為高深的弟子四下搜尋,終於在一處低窪地帶附近找到了蹤跡。那時已是深夜,康成的弟子們與朱三的一行人幾乎是前後腳抵達。


    為避免引發不必要的疑慮,眾人隻得暫且退迴原處。於二的致命傷在其頂門,明顯係正麵遭人一擊而亡,現場並無掙紮抵擋的跡象。


    聽聞朱三已將於二安葬,康成為此向陳平行了一禮表示敬意。無論因何事,於二背叛了鎮北軍,如此結局對他而言亦是咎由自取,陳平能讓其得以安葬,實乃大恩大德。


    陳平接過小印,凝神細察,卻未察覺其有何特殊之處,似乎隻是某項秘寶的認領印記。他問道:“可曾追查過此印的來曆?”


    康成點頭應道:“此乃鹽城仙兵庫的領取印記,陳圖生已將鎮北軍諸多機要事務從中剝離出去。”


    這一點陳平早已心知肚明,就如同騎兵的靈獸坐騎般重要。然而他未曾料到,連朝廷分發給鎮北軍的仙兵物資竟也落入了鹽城之手。


    陳平緊鎖眉頭,沉吟道:“如若此刻開戰,鎮北軍豈非需盡數換裝新式兵器?”


    但他得到的迴答卻是康成堅決的搖頭:“不會,新款裝備與舊款差異較大,兵士需時習練適應,大戰當前斷然不可能匆忙換裝。”


    康成的判斷與陳平的推測不謀而合,那麽這張世顯此舉背後的意圖便顯得尤為耐人尋味。


    陳平隨手把玩著手中小印,指尖輕挑,詢問道:“此印是否僅有於二一人持有?”


    康成再次搖頭:“領取仙兵的印記確實隻有這一枚,但須同時配有另外兩枚印章方可啟用。否則,他至多隻能進入仙兵庫一覽而已。”


    換句話說,即便有人意圖作祟,時間上也來不及實施。陳平點頭認可:“另外兩枚小印如今落在何人之手?”


    康成稍作沉默,隨後答道:“原本其中一枚握在陳圖生手中,但我日前已將其索迴。另一枚則在前任鹽城仙督曹陽處保管。曹陽出事後,陳圖生曾遣人尋找,結果發現小印失蹤,如今他自顧不暇,尚未重新鑄造呢。”


    陳平微微挑眉:“此印落入你手多久?能否確認僅此一枚?”


    康成深知陳平心中所疑,故而堅定地點點頭:“我已多方試探,確信陳圖生與此事毫無關聯。此印落入我手之前並未經過他人之手,而且我立刻核查過,此前的數量記錄均屬正常範疇。”


    當然,損耗在任何一支修真軍隊中都是難以避免的現象,但在康成取得此印章之前,每次開啟仙兵庫,必然是三枚印章齊聚……


    陳平屈指輕叩檀木案幾,銳利的目光閃爍不定,他對張世顯的每一步棋皆洞若觀火,斷然道:“絕非無的放矢,必是我們遺漏了關鍵之處,且此事與康成所料相異,我判斷楚軍秘事已然塵埃落定。”


    “此話怎講?於二尚……”康成脫口反駁,手中令牌晃動,暗示密探已嚴密監視軍器庫。


    陳平揮手製止:“於二或許確有所知,否則不至於隕命,而你又如何斷定張世顯未曾將他也一同蒙蔽?”康成啞口無言,沉吟片刻,才問道:“那如今該如何應對?”


    對此,陳平並未直接迴應,而是轉移話題至另一個人物:“調查曹陽,若此事果已完成,幕後之人定與此人有關。”原來曹陽遭刺身亡乃一時之舉,無人事先預料,故此失落的小靈印與此事應無瓜葛。


    陳平指點迷津,隻需順藤摸瓜,便能揪出藏匿背後的黑手:“至於那些軍械,暫且棄之不顧!”不論張世顯有何圖謀,陳平絕不給他可乘之機。康成稍有遲疑。


    “短期內固然可行,但舊有的軍械難以支撐長久,朝廷未必會填補如此巨大的損耗。”陳平微抬手,示意不必擔憂:“此事世子自有籌謀,請照吾之意行事。”


    康成點頭領命,轉身離去。待門戶悄然閉合,朱三方才自暗門閃現,悄聲稟告:“康成所言屬實,斥候傳來最新情報,張世顯大軍忽然駐紮休整。”


    陳平的手指落下更為急促,此前的情報顯示張世顯仍在疾行軍進逼。他曾擔憂齊紹逃脫之後,張世顯會分遣一支兵馬搶先追擊。如今大軍為何停滯不前?


    潛伏於楚軍之中之人以及斥候幾乎同時反饋相同的消息:楚軍人眾浩蕩,其武器糧草必然持續消耗,查證之下確實未有隊伍先行撤離。朱三小心翼翼地道:“莫非他們在積蓄力量,欲待一場大戰?”


    自收到情報以來,朱三便反複揣摩,唯有這一理由最為合理——既然鎮北軍已獲警訊,突襲之計已無可能,長途跋涉而來的楚軍此時駐足休整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陳平卻果斷搖頭:“非也!”他深知張世顯及其父的戰術風格,盡管個人實力可能增長,但那種根植於骨血深處的戰鬥習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糟糕!”陳平眼中精光一閃,霍然起身,指尖顫抖不已。茶盞滑落桌麵,熱茶濺濕了他的手掌。


    “他欲提前發動攻擊!傳令,令蒼鷹部殘部立即撤迴,全力剿滅布托部落!再令陳家軍全員整裝待發,其中一半即刻奔赴鹽城,並傳達本世子之命,命劉大狀接管鹽城防務。前任守備軍悉數扣押,任何人不得進出。”


    守備軍雖在其監控範圍內,然而時不我待,隻能先確保他們無法趁亂生事。


    在遙遠的修煉世界,對於擅自挑釁者,陳平斷然下令:“凡膽敢輕舉妄動者,皆施以無情誅殺之令!”同時,他命朱三傳達給劉大壯一項至關重要的指令,以防守為主,誓言不過三日,陳平自會親赴邊關要塞——靈玄城,駐防固守。


    “那另一半……”


    朱三神色困惑,抬首欲詢,陳平立刻接續道:“另一半則需留守於北域防線的重鎮——封魔堡,在其外圍十裏的鎮北軍演武場紮營待命。”


    陳氏家族的修士營地原屬鎮北軍,雙方地界相鄰,相距不過半日路程。然而,當朱三聽到陳平如此安排,不禁微擰眉頭,難以揣摩其深意:“大人若是擔憂鎮北軍,不妨派遣陳家修士與鎮家軍並肩作戰,由萬濤將軍等人領軍,陳圖生必無法翻盤!”


    然而此言並非爭奪指揮權之爭,隻需陳家修士融入其中,守護鎮北軍一處戰略要點。一旦楚國修士來犯,陳家修士便可協同守城。


    陳平原本亦持此觀點,然而此刻卻隻得搖頭:“此事須得由木延長老親自領軍。如若鎮北軍取勝,便立即率部增援前線;若不幸戰敗……”


    說到此處,陳平緊握手中的茶盞,指節因用力過猛而發出陣陣吱吱聲響,眼中閃爍著血色的光芒:“敗退之際,立刻迴撤至陳家修士大營,並嚴防死守,決不允許任何一個楚國修士踏入靈玄城一步。”


    朱三瞪大雙眼,狐疑不已,連問兩次,陳平的迴答始終如一。即便是敗退下來的鎮北軍士卒,也被禁止進城:“讓他們轉往鹽湖之地,或者就在附近紮營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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