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大軍列陣於江邊,景國百姓非但沒有害怕,竟還有十幾萬乃至二十多萬的景國百姓,在江邊等待。


    之所以在建鄴待這麽些日子,都是因為在等,等這些投誠兵卒的家眷。


    老人很少,幾乎都是婦人帶孩子,還有一些種地的青壯男子。


    景國的情況不容樂觀,人年紀大了以後,等於是失去了勞動力,又基本是世家佃戶。


    勞累一輩子,臨了體弱多病,再碰上個風寒什麽的,基本都是等死了。


    “殿下,合淝藺澤那邊已經交接好了,這些士卒家眷盡數安排去合淝,秦王衛七萬兵馬隨您北上返京。”


    嶽山河昂首挺胸,這次立了戰功,腰杆子都硬氣不少,但是依舊保持著恭敬。


    “什麽七萬?不是九萬麽?”蕭行知扭頭裝傻充愣地說道。


    九萬人中,秦王衛軍七萬沒問題,但是那不還有兩萬鷹揚軍嗎?


    嶽山河心中疑惑,作為一個武將,他眉頭緊鎖,已是隱隱猜到了什麽。


    為什麽武將喜歡嚷著出兵,無非就是平賬,空餉變陣亡,再薅一次朝廷的羊毛。


    “殿下,可那兩萬人是鷹揚軍啊?”嶽山河撓了撓頭,大為忐忑道。


    蕭行知眼見半睜半閉,淡淡道:“哦~給兵部報陣亡,朝廷按照製度還得多給四十萬兩的撫恤,人呢就編入本王衛軍當中吧。”


    這次不僅要蕭璟出出血,還得狠狠坑他一把。


    一天不坑老爹,他就渾身難受。


    “殿下,您這不是坑聖上嗎?明著奪權,還把軍隊放在京城外麵,聖上晚上睡不著覺啊!”


    嶽山河深知蕭璟多疑,而且還心狠手辣。


    在他眼裏,蕭行知要是這樣明著奪權,聖上蕭璟肯定會猜忌。


    “那就別讓父皇睡了,趕明兒本王再鋸了龍榻,請你吃燒烤。”


    蕭行知毫不在意,睡不著那就別睡了,起來跟兒臣鬥一鬥。


    “還能這樣嗎…”嶽山河聽聞此言,嘴角是止不住的抽搐,牽引著臉上也跟著顫顫的。


    兩萬人在兵部報陣亡以後,就等於是黑戶了,再編入秦王衛,就等於是重新賦予身份。


    朝廷的禁軍精銳鷹揚軍,直接變為秦王衛軍,明晃晃的奪權。


    “那也不好吧,您這秦王衛都有九萬人了,就算最有實力的晉王手下,也才四萬邊軍啊?”


    嶽山河還是忐忑,在原地躊躇不前,他可是朝廷的忠臣良將,這麽幫著蕭行知,良心過不去呀!


    按製度,藩王可以有一支不滿兩萬人的衛軍。


    可蕭行知現在沒有封地,根本就不算藩王,那護軍人數都九萬了,搞事情啊。


    嶽山河腹誹不已「這秦王護軍是朝廷規定的四倍多,這換成哪個帝王能忍受,你明擺著造反呀!」


    蕭行知搖了搖頭,不認同道:


    “非也非也,朝廷給的銀子,本王要拿去給將士們製作冬衣,更換武器甲胄啊。光靠楓林晚,得吃窮本王。”


    楓林晚掙得銀子夠多了,現在的蕭行知對銀子毫無興趣,隻要能對手下將士們有利,對百姓有利,他都願意做。


    蕭行知這麽一解釋,嶽山河頓時羞愧不已,當即單膝叩地,拱手抱拳致歉道:


    “是末將目光短淺了,誤會了殿下,請殿下治罪!”


    “我就一朝廷親王,給我跪幹嘛?起來 ”


    蕭行知亦是受不了動不動就跪,忙彎下腰,抬著嶽山河的胳膊,給他拉了起來。


    “多謝殿下。”嶽山河朝江邊正在登船的士卒和百姓,還是有點疑惑,又問道,“按照製度,親王的護軍,朝廷是不發餉的,您讓他們北上是…?”


    一般來說呢,寧國藩王的護軍都是由封地的賦稅來養著,朝廷可不當冤大頭。


    親王不準超過兩萬,郡王不許過千。


    當然,以親王之尊登臨大寶的蕭璟,已經削了九成藩王的權力,隻剩個晉王和齊王沒動。


    “就這啊?”蕭行知聞言輕聲笑了笑,心道這些武將的心思就不如文官了,“這些人可都是朝廷的兵馬,當然是朝廷養著唄。”


    “父皇不發餉試試唄,嘩變他受不受得了哇?”


    蕭行知一臉壞笑,這就叫花朝廷的銀子,辦自己的事。


    用朝廷的銀子,走自己的關係。


    他們隻認秦王蕭行知,才不管軍餉是誰發的,隻知道跟著秦王蕭行知,才能有肉吃。


    嶽山河湊近了些,神秘兮兮的沉聲問道:“意思就是,閑時,那些人就是朝廷的兵馬,您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是殿下的秦王衛?”


    “聰明!”蕭行知嘴角勾起一抹笑,朝嶽山河比了一個大拇指。


    嶽山河:陽謀,絕對是陽謀!


    蕭璟:哦?朕出錢養的兵,到頭來,還有可能造朕的反?明知這逆子算計朕,還不得不掏銀子?


    二人正說著,不遠處歡送寧國大軍退兵的景國淩王司亮,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那些百姓不是歡送寧國軍隊,而是要跟著寧國北海水軍離開啊!


    “淩王唉~壞事嘍!蔣錢和程武他們帶兵要和蕭行知一起離開,而且那些士卒的家眷都要一起走呀!”


    景國兵部尚書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


    “莫要亂說!”司亮猛地站起身,單手撐著桌子繞了出來,怒目圓睜地走到前麵,審視麵前之人,“不是說釋放俘虜嗎,怎麽連那些人的家眷都跑了!”


    “微臣也不知啊!”景國兵部尚書滿臉沮喪。


    「你攝政王一直接觸蕭行知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嗎?」


    “罷了,說什麽都晚了,速速隨孤去見蕭行知。”


    ……


    江邊,北海水軍的第一艘戰船已經開往江都碼頭,考慮很多人是第一次坐船,所以速度很慢。


    從江都走陸路去合淝,直接坐船去曆陽的話,很多人可能受不了水路顛簸。


    蕭行知就在一邊剛剛搭好的臨時營帳裏,假寐養神。


    他知道司亮一定會來找他,所以一點都不著急。


    “秦王殿下啊!”


    突然,司亮的大喊聲叫醒了蕭行知,蕭行知微微睜開眼,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終於來了。”


    “進來!”


    話落,司亮就急衝衝地衝了進來,一國攝政王此時已是滿頭大汗,顧不得什麽王室威嚴了。


    “大寧秦王殿下,您不是說釋放俘虜嗎?怎麽不僅俘虜走了,連他們的家眷也一塊走了?!”


    司亮都急瘋了,一下損失幾十萬人口,換誰都接受不了。


    沒有這些士卒家眷,那些臣服於寧國的人就沒有後顧之憂,也就真的無法控製了。


    “就這事?”蕭行知隨便把一個名冊扔給司亮,故作不解,“哪裏來的俘虜?這都是我大寧的精兵強將!”


    司亮急忙翻開名冊,就發現這是蔣錢和程武,還有他們副將的名冊。


    “不好意思啊淩王,你們真正的俘虜不服,早在合淝的時候就被本王斬了。”蕭行知語氣平淡,但殺傷力卻不小。


    “那您還要一百萬兩贖俘虜?您不是坑小王嗎!”司亮有些氣急,嚷起來唾沫橫飛。


    “瞧你,又急。”蕭行知無所謂地笑著搖了搖頭,張口便喊,“蔣錢,程武!給本王進來!”


    瞬間,蔣錢和程武兇神惡煞的大步跨了進來,還惡狠狠地剜了一眼司亮。


    “來,你們攝政王找你們迴去呢,走吧走吧。”蕭行知朝二人揮了揮手,然後便轉過身背對著三人。


    演出了一副忍痛割愛,“兄弟訣別”的樣子。


    實則是在偷笑,蔣錢不把司亮撕了都算好了,還會跟你走?


    “淩王莫要說笑,我等誓死追隨秦王殿下!”蔣錢語氣冰冷,一旁的程武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動手了。


    “有話好好說!”司亮大驚,忙道,“動手非君子所為啊!”


    “哎!”


    蕭行知見司亮亂了分寸,便適時轉身,一臉無辜。


    “淩王也看到了。人!本王也放了,但是他們賴著不走,本王又有什麽辦法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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