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又在做夢。


    他夢見暴雨一直下不停,孤兒院的窗台濕透了,木地板變得綿軟,空氣中全是水味。


    他坐在窗邊,焦急地等著雨停。


    他擔心樹林裏的花撐不過這場雨。


    桌上的書堆了很高,那是他周末前必須完成的課業。


    但他沒有心情看書,指尖把書頁一角卷起來,又鋪平。


    他一直想著花,想著今天能不能有月光照下來,想著彌賽亞能不能開。


    但雨沒有停,彌賽亞也不會開。


    彌漫的雨霧包裹住了一切,潮濕的水汽幾乎要將他淹沒,沈確覺得自己要發黴了。


    他會和那些沒人要的零碎物件一起堆在角落裏發黴嗎?


    他身上會長出苔蘚,長出蘑菇,會開出花嗎?


    “沈確?”


    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即將浸沒的沈確茫然地抬頭。


    突然間,他發現剛剛還陰雲密布的天空中露出了一點縫隙。


    一縷陽光穿過層雲,穿透霧氣落了下來。


    “沈確?”


    沈確睜開眼,朝著近在咫尺的懷抱伸出手。


    “……上將。”


    他的聲音變得濕漉漉的。


    “做噩夢了?”耳邊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


    裴忌發現沈確撒嬌的時候不喜歡叫他名字。


    幹淨的、沒有任何其他味道的信息素再次將他裹住,沈確貼在裴忌頸邊貪婪地嗅著。


    “你見了誰,為什麽不告訴我……”他低聲問,聲音不再清澈,帶著點黏黏糊糊的尾音。


    “寶貝,你吃醋我很開心,但吃醋把自己吃成這個樣子,我就不開心了。”裴忌親了親他的額頭。


    細碎的吻從眉間落到眼角,滑到臉頰,蹭過嘴角,最後迴到花瓣一樣的薄唇。


    貼上,加深。


    唿吸交織在一起,裴忌壓著沈確的後腦,一寸寸入侵。


    這個吻很深,黏稠又纏綿。


    破碎的聲音被封在唇齒間。


    沈確覺得自己快要溺死了,但他不願意離開。


    他想要這個味道進入每一個細胞,好像不這樣的話,他就真的會發黴、腐爛。


    在陰暗的無人注意的牆角,默默死掉。


    最後還是裴忌推開了他一點。


    “唿吸,指揮官,你要把自己悶死了。”


    隨著裴忌的聲音淺淺唿出一口氣,沈確掀起盛滿了水的眼睛。


    此時的指揮官乖得任人擺布。


    真想弄哭啊……


    裴忌覺得自己比發情期的omega還熱。


    身下有什麽不受控製地頂住了懷裏的人。


    沈確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顫抖了一下,遲疑了一瞬,竟然動了動,更緊地壓了迴來。


    裴忌瞬間僵硬。


    “別別別……”


    他手忙腳亂地把黏糊糊的omega從懷裏剝出來,端端正正放迴床上。


    “別拿這個考驗幹部。”


    沈確不是很開心地把臉埋進枕頭裏。


    裴忌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屈起食指蹭了蹭他的臉頰。


    “要是讓之前那些拜倒在你軍靴下的人看到高高在上的第一指揮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估計能嚇死吧。”


    沈確不是很想理他,平靜了好一會,才露出腦袋。


    “你見了誰?”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冷靜了很多。


    已經默背了三遍從軍宣言,徹底冷靜下來的裴忌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爽完就查崗,有沒有你這麽黑心的指揮官?”


    沈確沉默了。


    “我坦白,你別生氣。”裴忌秒慫,“我見了那個一枚星幣一麵。”


    “他邀請我打雙人賽。”


    沈確別過頭,“你同意了?”


    “我當然拒絕了!”裴忌震驚,“你怎麽能質疑我的貞潔?!”


    沈確嘴角動了動,看著地板的某個方向,半垂的眼底眸光微漾,過了一會,才開口道:“你應該同意的。”


    裴忌難以置信,“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


    “那個人有問題。”沈確打斷了他。


    裴忌揚起鋒利的眉。


    “你迴來之前,我正在看他的資料。”沈確依舊盯著地板。


    “他很強,不止三星,但卻在三星停留了起碼有三個月。”


    “我知道。”裴忌皺眉,“說不定他隻是因為鹹魚,又不缺錢。”


    “不是的。”沈確終於把視線投向裴忌。


    “他很少比賽,但每次出手匹配到的都是很有潛力的新人,不僅如此,凡是他匹配過的新人,一周之內,一定會在比賽中遭遇職業獵手。”


    他頓了頓。


    “要麽死亡,要麽加入。”


    裴忌臉色沉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他是餌?”


    機甲黑賽中有專門培養職業選手的金主,他們會放出一些餌,在低星局釣有潛力的新人,用盡低劣的手段逼迫他們加入。


    四星以上的比賽開設賭局,新人加入後會成為金主們的傀儡。


    吸粉、賺賞金、打假賽,徹底淪為他們的搖錢樹。


    “他不是職業的餌。”沈確說,“職業的餌不可能一星期都不打一場比賽,他更像是一個憑自己興趣玩這場遊戲的……知情人。”


    他凝眸望向裴忌。


    雖然沒有說話,但裴忌懂他的意思。


    要調查s級機甲,最快的方式就是進入這條黑賽深處的產業鏈。


    金主們手眼通天,隻要混熟,沒有打聽不出來的事。


    而現在,有一把現成的鑰匙擺在他們麵前。


    那雙恢複清明的眼睛裏又出現了似曾相識的果斷與近乎殘忍的冷靜。


    要不是緊緊攥著被褥的、還在微微發抖的手出賣了他的心情。


    裴忌真的會覺得他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要把自己推給其他人。


    沉默了一會。


    裴忌忽然笑了一聲。


    “你真過分。”


    他前傾身子,捧起那張不久前還紅著眼眶對他撒嬌的臉,烏黑的睫毛上甚至還殘留著濕意。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啊指揮官?”


    手心的疤痕摩擦著光滑的皮膚,他湊到沈確耳邊,先是用情人般的氣音呢喃:


    “……你把你自己當什麽了?”


    “……你從來不管別人是不是……”


    “你也從來不管我是什麽心情。”


    然後猛地壓低聲線,狠狠道:


    “——這些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


    抽完信息素原液,沈確終於可以吃東西,但他沒什麽胃口,隻是肚子在微微抗議。


    裴忌拒絕他用營養液湊合,去廚房給他找吃的去了。


    獨自坐了一會,沈確起身走到小花園。


    此時天已漸黑,金色的層雲灼燒著半邊天空。


    花園外隱隱約約傳來下課後學生們的談笑的聲音。


    忽然間,他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跟著一群學生帽從側門溜了進來。


    “洛源?”沈確叫出那個人的名字。


    年輕的少校嚇了個激靈,扭頭看到沈確。


    “沈指揮官,嚇死我了……你怎麽在這?”


    他熟練地跟學生們道別,跑到沈確身邊。


    “例行治療。”沈確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下,“你呢?”


    “啊……”洛源撓了撓臉頰,“我約了李醫生一周都沒約出來,就過來看看。”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不過他好像還有一節課,估計沒時間吃飯了。”


    他笑起來時,整個人像是要化在金色的夕陽裏。


    但或許是白日將盡,黑夜即將到來,沈確忽然沒由來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落寞。


    “有時間的話,我想找你談談。”他對洛源說。


    “我有時間啊。”洛源歪了歪頭。


    沈確斟酌了一下。


    “我想問一問,關於第四艦隊……之前那個指揮官的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是!帝國大魔王怎麽是戀愛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天小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天小敘並收藏不是!帝國大魔王怎麽是戀愛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