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真真站在房間裏,恍如隔世一般。


    三年前布置結婚的那些大紅大喜的標誌已經拆除了,不過,家具與床還是新的,牆壁也是新的。


    這三年,王鵬飛很少迴家,估計也沒有人住他的房間。


    “餓不餓?想吃點什麽?我去拿來。”王鵬飛抱著謝真真問。


    “不餓,一天到晚都在吃東西,從這家吃到那家,吃膩了都。爺爺的感冒好了吧?什麽時候再進山?”


    “過幾天吧,等天氣晴朗了再送他去,過年期間,天氣又濕又冷,老人家一個人在山上,天寒地凍,孤單單的,沒必要過得很淒冷的樣子。”


    “嗯呢,是該全家熱熱鬧鬧地過年。”謝真真抬起頭,看著王鵬飛。


    “舅,明天我們高三同學聚會,在縣城一個賓館裏,你有什麽活動?”


    “你要去參加嗎?”王鵬飛下巴抵在謝真真的脖子裏。


    “想去是想去,不過,我更喜歡跟著你出去玩。”


    “我看看先,天氣預報說明天天氣會轉晴,比今天好,適合去玩,今天晚上就住這裏吧?”王鵬飛指了指他的床。


    謝真真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她不好意思地埋頭在王鵬飛的懷裏,她想起了在山裏的那晚的情景,想想都羞死了。


    “你想什麽呢?”王鵬飛猜到了謝真真腦袋裏的想法,“今晚住這裏,明天我送你去車站呀。”


    噢,原來是這樣,自己想多了。


    傍晚,準備晚飯的時候,謝真真與王鵬飛的妹妹與弟弟一起,摘菜、洗菜,掃院子裏,給他媽媽打下手。


    這是謝真真第三次來王鵬飛的家裏。


    記得第一次來這裏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是跟三舅來的;第二次是被王鵬飛接新娘子的轎子抬來的;現在是第三次,自己一個人跑來的。


    雖然謝真真認識王鵬飛很久很久了,他家裏人也認識謝真真很久很久了。


    但是,謝真真不怎麽認識他們,除了爺爺與二叔。


    大家湊在一起幫忙做飯,聊著家常,有說有笑,氣氛很好,謝真真很快就與她們混熟了。


    吃飯的時候,一大桌子人,有王鵬飛的爺爺、爸爸媽媽、二叔、嬸子、姑姑姑父、他的妹妹弟弟,謝真真緊挨著王鵬飛,小聲地吃飯。


    大家都把她當客人,很客氣,很照顧她,大人們都給夾菜。


    謝真真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她喜歡與小孩子一桌,就像在外婆家,一大群孩子聚集在一張桌子吃飯,她往裏一坐,就是孩子頭。


    但當與孩子們一桌時,又嫌孩子太多,鼻涕蟲太多,又吵又髒。


    謝真真還是喜歡與王鵬飛單獨在一起,無拘無束,即使有時氣得他吹胡子瞪眼,自己害怕得縮脖子,但過一會就好,不離不棄,相安無事。


    夜很深了,王鵬飛坐在台燈下看書,謝真真躺在王鵬飛的那張婚床上,心裏怪怪的,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睡不著。


    “舅,我睡在這裏很不習慣,動都不敢動。”謝真真扭頭看向台燈下的王鵬飛說。


    “為什麽呀?我守著你睡,有什麽好怕的?”


    “就是別扭,說不出來的,好像我破壞了你跟我姑姑的婚事一樣,又老是有種幻覺,全屋子大紅燈籠高高掛,好像你們倆躺在床上,而我,擠在你們中間。”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別老想著這件事,早就說過了,翻篇了。”王鵬飛站起身,坐到床上,輕輕地拍著謝真真的背。


    “你姑迴來了嗎?見到你姑姑了嗎?”


    “沒有見著,我去了給奶奶拜年,但是姑姑不在家。”


    謝真真抱著王鵬飛。


    “舅,問你個事,那時候,你跟我姑姑是不是真愛?”


    “或許吧,我也不太懂,至少不是玩弄你姑姑,是奔著結婚去的,你奶和你叔他們都不同意,我沒有跟你姑姑提過分手,但是你姑姑提過幾次。”


    “舅,我喜歡你,你會不會說要跟我分手?”


    “不會。”


    “會不會不聲不響地離開我,不理我呢?”


    “不會,怎麽疼你都疼不夠,怎麽會離開你呢?”


    兩個人說著話,剛開始的時候謝真真是清醒的,漸漸地,有一句沒一句,迷迷糊糊,直到深夜兩點,謝真真總算睡著了。


    王鵬飛輕輕地帶上門,去了隔壁他弟弟的房裏。


    大年初三,在傳統的節日中,是接送財神與灶神的日子。


    一大早,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鞭炮的爆炸聲,還有被鞭炮驚嚇到的不停的狂吠聲。


    謝真真很早就醒了,在大規模的鞭炮聲響起之前就醒了,她睡得不沉,心裏老是驚醒驚醒的。


    謝真真很怕爆竹點燃爆炸的瞬間,她蒙著頭,在被窩裏躲過一長串一長串的爆炸聲。


    在她醒過來之後,發現台燈還亮著,王鵬飛卻已經不知去向。


    燈罩徹底罩住了燈泡,燈光依然能從罩布縫裏射出來,屋裏籠罩著一層中國紅。


    紅色燈光映襯著雪白的牆壁,屋裏顯得火紅火紅,好像火焰在燃燒。


    謝真真瞪著雙眼看著天花板,思緒萬千,飄忽不定。


    一會兒想起來那天晚上在山上跟王鵬飛抱著一起睡,自己被王熙鳳引誘,色迷心竅,差一點自己也帶上“色”了;一會兒又似乎感覺到謝大美與王鵬飛睡在這張床上,自己怎麽能睡在這裏呢?


    甚至,謝真真想到,王鵬飛這麽多年不迴家,是不是不想進這間房,不想睡這張床?這張床對他意味著什麽呢?


    王鵬飛的這間房離主客廳很遠,中間隔了兩間房子。


    王鵬飛在客廳那邊燃放鞭炮,謝真真聽出了他的說話聲,他正在點燃鞭炮,迎春接福,準備吃飯。


    沒等王鵬飛進來催,謝真真很自覺地起床,她不敢在別人家睡懶覺。


    洗漱完了後,一大桌子人開開心心、有說有笑地吃早餐。


    王鵬飛媽媽熬的黃元米果豬蹄湯很好吃,黃元米果入味,qq彈,豬蹄軟爛不膩。


    謝真真正吃得認真的時候,手機響了。


    謝真真放下筷子,跟王鵬飛小聲地說了聲“有電話”,就離開了餐桌,來到屋外。


    是謝妙妙的來電,一接通,謝妙妙就火急火燎地在催:“真真,春節快樂!吃早餐了嗎?今天縣城聚會,差不多要出門了哦,千萬別忘了,要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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