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曹浚明蘭院裏。


    明天正在整理明年要去秀州的行裝,這次也是開船去那邊,所以行裝可多帶一些。


    曹浚從外邊迴來,神色有點陰鬱。


    “官人,這是出了什麽事?衙門裏的差不是昨天就交接完了嗎?”


    “今天在街上突然遇到桓王的人,托人叫我。”


    “官人去了桓王府。”


    “可是有什麽事?”


    “四妹自從生產後,一直鬱鬱寡歡,王爺也沒有辦法,知道四妹跟我兄妹感情不同,特意叫了我去開導她。”


    “現下如何了?我還想著年後送節禮的時候,跟官人一塊去王府跟王妃辭別呢!”


    “有個叫葉悠柔的女子,娘子可聽說過?”


    “不但聽過,我還見過呢,當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全汴京的女子都比不上。”


    “果然……”


    “難道王妃的病跟葉悠柔有關?”


    “不錯,不久前皇後娘娘把身邊最信任的女官賜給桓王殿下,幾個月下來,成了王府的專寵,不但四妹,張側妃、梁側妃還有其他女子全都沉寂,靠邊站了。而且桓王對這個葉氏夫人的喜歡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素日瞧著,桓王也不是沉迷女色的人啊!”


    明蘭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娘子何故歎氣?”


    “我是在感慨皇後,當初在史家的閨閣繡上,所有人都被葉悠柔的美貌呆住了,素日都在誇婉婷、八妹相貌就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在那葉悠柔麵前也瞬間被比下去了。由於身份普通,皇後當即就接到宮裏做女官了,我當時私下想著,可能這樣的美貌的姑娘最後就充實後宮了。沒想到最後到了桓王府。”


    “桓王和四妹一向感情甚篤,這皇後不知道安的什麽心,賜個別的女子也罷了,偏偏把她賜到王府,難道忘了桓王是未來的太子,將來的君王,是要時刻保持冷靜,不能沉溺女色的。”


    “官人,涉及天家事,可不能隨便說。”


    “這不是在自己家裏跟娘子說嗎?”


    “說句私心的話,皇後自進京後做了好多拎不清的事,為了占好處,硬生生拆了幾段姻緣。桓王是她親生子,桓王後院穩定就是她穩定,卻跟一般人家的主母一樣的心胸,見不得兒子跟大娘子鶼鰈情深,非要整點幺蛾子,葉姑娘不管留在宮裏給官家,還是賜一門好親事,哪怕把葉姑娘給另外兩個皇子,都不會惹起桓王府後院的不穩定。”


    “為今之計?”


    “天家最忌專寵,再繼續這樣下去,那葉悠柔命不久矣。”


    “那可是皇後親賜的,誰還敢針對不成。”


    “別忘了,桓王不是一個人的桓王,再說各軍營怎麽會容得下桓王專寵一個葉姓小女子。官人先不用憂心,明日,就明日,我和母親、大嫂嫂一起去看看王妃,曹家再做打算。”


    “娘子,我看我進門時,你有心事的樣子?”


    “上次把康姨母送進內獄的事情,五姐姐八成猜到怎麽迴事了,這兩年明顯疏遠我了。本來也沒覺得那麽明顯,但是最近在盛家,看著她跟四姐姐倒是比原來近了些,似是刻意疏遠我。”


    “娘子當時是想給祖母主持公道,如果不是祖母出了那樣的事情,五姐姐想明白了就不會怪娘子。”


    “也或許不是因為康姨母,就純粹的覺得大娘子去玉清觀,我也參與了。”


    “這件事,阿娘跟大娘子本來就是完全對立的,五姐姐是大娘子親生,娘子是衛夫人的女兒,這件事不管如何發展,隻要為祖母要公平,就勢必會得罪王家,得罪大娘子,五姐姐的反應也是意料中事。等我們從外地迴來,大娘子或許也迴到盛家了,很多年過去,大家也就都忘了,親戚情分定能恢複。”


    “但願如官人所言吧,雖然五姐姐疏遠,但是我仔細迴想了一遍,並不後悔做過的事情。”


    壽安堂裏


    春節一過,盛家的孩子們都要啟程赴任了,大家在壽安堂圍著老太太說說笑笑。


    隻見老太太提高了聲音:“這年也過了,大家也該預備預備下一步了,在京城好多年了,我老婆子再不去遊山玩水幾年怕是走不動了。”


    柳氏趕緊湊渠道:“祖母,你這個想法好,我和官人都盼著你老人家能跟我們去廣州那裏,雖然山水不多,但是可以見到很多海外的來人和稀罕物,不也挺有趣的,再說孩子都喜歡在您跟前。”


    “母親,年前的時候也隻是提了一嘴,真的要離開京城了?柏哥媳婦也迴來了,咱們府裏有主事的人。”盛弘的言外之意是,老太太留在京城,由海氏理家,也不用急著接大娘子迴來了,反正大娘子禮佛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不想再加一條老太太不在京城的消息,讓別人憑空議論。


    “楓哥,令儀的心意我領了,這次我老婆子先跟榕哥走,四川那邊還有個我外祖那邊的長輩親戚,八十多歲了,我也想離得近點。我們走後,朝雲當家理事,弘兒也找時間把大娘子接迴來吧……”


    長柏覺得自己和父親都在京城,祖母卻要跟隨七弟去任上,這事確有不妥,但見祖母意誌堅定,也已經給盛弘找好了台階,隻好任祖母安排了。


    “四川那邊氣候溫潤,祖母去那邊呆幾年,或許身體會更好。七弟要好好護養著祖母。”


    “你二哥哥說的對,到了成都那邊,有什麽缺的短的,盡管派人迴來或者發快信迴來,我立馬辦了讓人送去。”海朝雲補充說。


    “二哥哥二嫂嫂,放心吧。”榕哥道。


    盛老太太看了一圈:“四姑爺,今年要繼續春闈,此時不能片刻放鬆啊。”


    梁晗站起來:“祖母的教訓,孫女婿記住了。”


    曹浚舉起杯子:“過幾日,我和明蘭也要開拔去秀州了,今天在這裏跟大家刀哥別!”說完一飲而盡。


    玉清觀


    “如兒,你說的是真的,壽安堂的老婆子真的要離京。”


    “母親,你不要激動,祖母親口所說,千真萬確,等祖母出發,父親大概很快就要來接你迴去了。”


    劉媽媽喜的趕緊去燒了一炷香,嘴裏禱念,振振有詞。


    “你派個人去跟你外祖母說一聲。”


    “這個還用女兒說,不是有父親的嗎?我覺得來接你前幾天說不定父親就把消息透給外祖母了。”


    幾日後,河麵上停放著三艘船,榕哥、衛夫人、老太太處理好京城的一切,準備去成都赴任了。


    此時還在京城的盛弘、長柏夫婦、墨蘭夫婦、明蘭夫婦、向蘭夫婦、棟哥,都來碼頭相送。


    向蘭依著盛老太太:“祖母,孫女舍不得你走。”


    “傻丫頭,又不是不見麵了。你現在有自己的日子了,過的好好的給祖母看。”


    “阿娘,此去你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由著性子,不要什麽事都忍著了。”向蘭放開老太太又繼續跟衛夫人告別。


    “八妹,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祖母和阿娘。”婉婷笑著拍拍她的肩膀。


    段元嘉也上前來勸說:“娘子,你這個樣子,等祖母和阿娘走了該不放心你了。”向蘭隻好擦了擦淚眼婆娑的眼睛。


    “母親,衛夫人,你們一道遠路而去,善自珍重身體。”


    “祖母、衛夫人、七弟、弟妹,到了成都,缺了什麽是那裏沒有的,盡管來信,孫媳會第一時間辦妥的。”


    盛老太太瞅著戀戀不舍的海氏點了點頭:“府裏的事情,以後就辛苦朝雲了,向蘭自小在我膝下,我和衛夫人、榕哥都不在京,明丫頭過幾天也要離京,你就給多照顧點她吧。”


    “祖母,放心,八妹也是孫媳的妹妹呀。”


    墨蘭此時站出來:“祖母、衛夫人、七弟、弟妹保重,一路順分。”梁晗也在旁拱手。


    “祖母在那邊住不慣的話,盡管寫信給柏兒,到時候孫兒自有安排。”長柏看大家都說的差不多,適時的說了一句。


    盛老太太看著眼睛紅紅的明蘭:“明丫頭,你和浚哥去的秀州,可以一路水路到成都,如果方便的時候,你可以寄信過去或者帶上孩子過去,小住一段。”


    曹浚迴複:“祖母,放心,等到秀州那邊一安頓下來,明兒想做什麽都可以。”


    告別完,三隻船一齊開拔,離開汴京,朝著四川那邊的方向駛去。


    曹浚明蘭迴府的馬車正走在大街上,突然曹浚身邊的小廝迴話:“三少爺,府裏有事,大娘子和大少奶奶讓小的來傳話,讓三少爺和三少奶奶盡快迴府。”


    見事態緊急,曹浚立刻吩咐馬車,加快速度趕迴家。


    二人直接來了章大娘子院裏。


    見章大娘子正在哭泣,史氏和範氏正在旁安慰。


    “母親,出了何事,竟如此?”曹浚上前一步。


    “還不是你四妹妹,被皇後禁足半年。”


    “為什麽?”曹浚一聽自是很激動,被明蘭拉了一下胳膊。


    “母親情緒激動,大嫂嫂你說說,之前送節禮的時候,我們不是一齊開導了四妹嗎?”明蘭對史氏問道。


    “是呀,那葉悠柔流產了,皇後大發雷霆,說是四妹善妒,不容人,以照顧不周之名,禁足半年。”


    “桓王就沒說什麽!”


    “他現在心裏隻有葉悠柔,看著葉悠柔小產,心疼都心疼不過來,哪裏還顧得上四妹。”範氏一幅抱怨的口氣。


    “那葉悠柔容色出眾,身體不像有不足之症的人。況且四妹是桓王正妃,又生了長子,雖然梁側妃也有孕了,但是怎麽都威脅不到四妹的,而且梁側妃對四妹很尊重,剩的張側妃既不得寵,也沒有子女,那個葉悠柔得寵是得寵,就算生出子嗣也不是威脅。四妹隻要方寬心,做個稱職的王妃,誰都奈何不了她。四妹通透,萬不會對葉悠柔做什麽手腳,恐怕這次是招了別人的道。”明蘭篤定的說,她從小見慣了後宅爭鬥,這種情況太熟悉了,何況曹瀟呆的事天家。


    “娘子的意思?”


    “八成是有人真的對葉悠柔做了手腳,讓四妹背鍋了。”


    章大娘子此時無限後悔:“就知道嫁皇家,日子不會好過,要不是官家和皇後指婚,我是寧可瀟兒像湘兒一樣嫁個如意郎君,就算跟著夫君輾轉各地赴任,隻要平安快樂就很好了。”


    “母親,先不要自亂陣腳,咱們曹家也不是想欺負就欺負的。”


    “明蘭的意思是?”史氏問。


    “大嫂想,如今桓王府裏發生這件事,誰是最得力的?”


    “梁側妃有孕,葉悠柔流產,四妹禁足,最有地位的就是張側妃了。”


    “不錯,就是張側妃,她如今一人獨大,誰都奈何不了。”


    範氏忿忿的說:“這張家好大的膽子,連我們曹家的姑娘也敢欺辱。曹家不能這樣隨意被處置。”


    “二嫂說的不錯,可以讓父親和大哥聯絡一下朝中武將,二哥和官人負責文臣,給官家上書,一麵申請曹家的女眷要求探望禁足的桓王妃,一麵說王妃並無失德之處,禁足不妥。”


    “另外,官人你要找相熟的太醫拿到葉悠柔流產前的脈案,吃了什麽,見過什麽人。”


    “還有,張側妃在葉悠柔流產前都在做什麽,見什麽人,宮外張大人府上有什麽異動。”


    “府裏的事情好查,四妹出嫁帶到王府去不少管事媽媽和丫頭,到了王府後,分管各處事務,隻是宮外的事情,就得咱們曹家全心配合來做。”史氏說。


    “就按明兒說的做,浚兒晚上去前廳告訴你父親、大哥和二哥。其他人分頭行事吧,有什麽消息,記得來告訴我一聲。”


    靈國公府三房


    曹浚看明蘭一直在想事情:“娘子,晚飯都沒好好吃,還有什麽事情是放心不下的?”


    “官人,查脈案,吃食,你可有穩妥的太醫。”


    “經常來府上給祖母看病的榮太醫,我覺得可以去他府上一試。”


    “不妥,榮太醫年紀大了,不一定想趟這趟渾水,而且不安全,雖說跟曹家關係不錯,但是未必不是官家的人,皇後的人或者桓王的人。”


    “娘子的意思是?”


    “五姐夫是太醫院的太醫,輪流當時,想看看哪位貴人的脈案應該還不是難事。隻是這幾年五姐姐疏遠了我,不知道幫不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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