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營裏出了這種事情教練們當然不可能再耽擱下去,第一時間就驅車迴到了訓練營。


    他們趕到的時候雙方人馬正在對峙,就在醫務室門前,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一左一右把切原赤也擋在後麵,神尾明和伊武深司兩個人情緒激動地說著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桃城武居然也混在中間,並且他的態度看上去居然比神尾明還要激動,似乎很想將被人護在身後的切原赤也拉出來。


    “夠了,你們在做什麽?”眼見著少年們馬上要開始一場混戰,榊太郎冷冷地出聲。


    “教練。”


    “教練……”少年們悻悻地停下動作紛紛朝著教練們的方向看過來,切原赤也的背影猛地僵了一下卻依舊沒有迴過頭來。


    “先處理傷口。”看著他們臉上的淤青,榊太郎皺了皺眉推開醫務室的門,卻意外的發現醫務室的床上蜷縮著一個頭頂裹著一層繃帶看起來受傷嚴重的女孩。


    “華村教練,麻煩你先去安撫一下其他的學員。”榊太郎意識到事情似乎並不是他們之前以為的少年們發生了一點點口角那麽簡單。


    “不,麻煩華村教練把所有人都叫過來,”纖長的手指在發梢處卷了卷,五十嵐月見對著榊太郎解釋道,“離訓練結束還有一段時間,與其藏著掖著倒不如把這次的事情擺到台麵上來,誰是誰非大家當然自有定論,榊教練應該也不希望因為一些莫名的揣測讓訓練營裏亂起來吧?”


    華村有些詫異地看了五十嵐月見一眼,躺在床上的那個女孩她記得是不動峰的學生,特意來訓練營幫忙的,不動峰和立海大打起來這件事情明顯和這個女孩有關,而且看上去立海大還是理虧的那一個,榊太郎把她支走應該也有想把這件事情壓下來低調處理的念頭,但五十嵐月見現在的反應……


    是有把握切原赤也沒有犯錯,還是打算為了立海大的名聲徹底放棄他?


    五十嵐月見其實沒想那麽多,他隻不過是對切原赤也有信心,這傻孩子雖然打球的時候很暴躁但絕對不是會對女性動手的人,這裏麵肯定有其他的事兒。


    真田弦一郎倒是想說什麽,被同樣沉默著的柳蓮二給製止了。


    榊太郎沉默了一會兒:“那就麻煩華村教練了。”


    喜歡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訓練營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少年們根本無心訓練,不算小的醫務室很快就被滿滿登登的圍了起來。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榊太郎的目光很有壓迫感,原本有些吵鬧的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為什麽要打架?”


    “是切原赤也先動的手,他把杏推下樓了!”神尾明滿臉憤恨地瞪著切原赤也。“杏直到現在都沒醒!”


    “我沒有!”切原赤也有些慌張的搖頭,“我沒有推她!”


    他的表現落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在心虛,神尾明大聲道:“我親眼看到你和杏在走廊上說話的!她掉下去的時候你還伸出了手!”


    “什麽?”


    “太過分了吧?”


    “就是說,怎麽能推女孩子?”


    “以後要離他遠點,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對別人動手?”


    “……”


    細碎的閑話像是一把把利刃刺入切原赤也的心髒,他隻覺得委屈極了,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卻背上了這種名頭,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別人解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相信他,他敏銳地察覺到哪怕是麵對旁人的指責擋在他身前兩位前輩心裏對這件事情也是懷疑的,他們以為自己是不小心把人碰下去的……


    反正他之前的名聲也不怎麽樣……切原赤也耷拉著頭,雜亂的發絲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垂在身側的雙手攥地緊緊的。五十嵐月見覺得他像一隻落水的小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就在切原赤也打算自暴自棄的時候,五十嵐月見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頭抬起來。“赤也,告訴他們你做錯了嗎?”


    切原赤也看著五十嵐月見臉上那熟悉的笑容,心下突然一定,他睜圓了一雙眼睛,有些倔強地開口。“我沒有!”


    “很好,”五十嵐月見點了點頭,順手把人塞到自己身後。“那你就沒有錯。”


    月見前輩願意相信他!這個發現對切原赤也來說是超出所有預料的驚喜,在最無助最難堪的時候他擋在了他的前麵,毫無預兆地讓他欣喜若狂。


    看著身前的少年,切原赤也的雙眼有些發酸,他用力地眨了兩下眼想要擺脫這種感覺,但視線很快又再次模糊了起來。


    “你這人怎麽這樣!”桃城武一臉不忿,“就算是網球打的好也不能胡說八道吧?神尾都說他親眼看見切原赤也把人推下去了!”


    “哦?真的是這樣嗎?”五十嵐月見挑了挑眉,“你們或許不知道,那條走廊的盡頭是有監控的。”


    眼角餘光窺見躺在床上的女孩那不安分的顫抖著的睫毛,五十嵐月見冷笑,“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要看一下監控就可以了。”


    “唔……”話音剛落,病床上適時傳來一聲悶哼,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杏,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神尾明和伊武深司連忙圍了過去。


    “沒,隻是有點頭痛。這裏怎麽這麽多人?”橘杏臉上的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


    “杏,你說,是不是切原赤也把你推下去的?”神尾明有些急切地問道。


    “神尾,你在說什麽啊,是我不小心……”橘杏的額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連忙打斷神尾明的話,她不能讓他們看到監控!絕對不能!


    不同於性子過分直白的同伴,伊武深司像是從橘杏的表現中發現了什麽,狀似無意地向後退了兩步,嘴裏一直絮絮叨叨念叨著的話也莫名停了下來。


    “不可能!我是親眼看到的!”神尾明卻以為她是在害怕,側身擋住五十嵐月見看過來的目光,“別害怕,我一定給你討迴公道!”


    “神尾,你真的誤會了!”橘杏恨不得伸手去捶神尾明的腦袋。“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夠了,”五十嵐月見有些不耐煩,他實在懶得繼續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是不是的,看看就清楚了。”


    五十嵐月見在手機上擺弄了兩下,加百列剛剛截取的監控畫麵就直接投放到了醫務室的牆麵上。


    “不,不要看,不要看!”看到自己和切原赤也的身影同時出現在走廊上畫麵,橘杏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她掙紮著爬了起來撲向了五十嵐月見。


    “嘖。”五十嵐月見當然不可能讓她碰到自己,微微側身輕巧地躲了過去,橘杏則一頭紮倒在地上,傷上加傷。


    “你太過分了!”桃城武和神尾明一左一右地把人扶起來對他怒目而視。


    “別碰我,我嫌髒。”五十嵐月見略顯冷淡地垂下眼瞼,這會兒屋裏的少年們卻沒幾個人覺得他的話過分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橘杏是怎麽把切原赤也攔下來的,又是怎麽將自己哥哥沒能參加訓練營的原因歸結到切原赤也身上的,看到她朝著切原赤也揮出的巴掌被躲開,看到她因為慣性跌下樓,還有切原赤也想要拉住她卻在空中錯開的手……


    完了,橘杏的腦海中閃過兩個大字,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赤也反應速度不錯,看來平日裏沒有偷懶。”在一片沉寂中,五十嵐月見很不合時宜地發出自己的誇讚。


    “月見前輩……”切原赤也小聲嘟囔了一句,一眼尾泛紅雙眼睛像是兩顆流淌著的荷包蛋。“我才不會偷懶。”


    “好乖。”五十嵐月見揉了揉他的腦袋,被安慰了的小海帶抬手用手腕用力地按了下雙眼。


    “現在我想有人應該給赤也道歉。”少年的嗓音驟然冷了下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沉,周圍的氣溫仿佛都低了好幾度。


    “神尾……”橘杏不想道歉,她認為她說的沒有錯,哥哥就是因為在和切原赤也的那場比賽中受了傷才失去了這次參加集訓的機會的,而且明明受傷的人是她,切原赤也什麽事情都沒有,憑什麽要她道歉?


    隻是再怎麽樣,她也知道在旁人看來這件事情她不占理,所以她希望神尾能夠保護她。


    神尾明看著橘杏那張委屈巴巴的表情,腦海裏劃過的卻是她向切原赤也揮巴掌時那堪稱猙獰的臉,他整個人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鬆開了扶著橘杏的手,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不應該是這樣的……在他的印象中橘杏貼心又充滿活力,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怎麽會那麽惡劣?為什麽會對切原赤也有那麽大的敵意?


    桃城武也像是第一次認識橘杏一樣,看向她的目光裏滿是懷疑。


    “怎麽,難道你們有不同的意見?”


    失去了幫手的橘杏抿緊了唇,少年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她無所遁形,巨大的羞恥感席卷而來,淚水不住沿著眼角滑落,她無聲地哭泣著好半晌才不情不願地從嘴裏擠出一句幾不可聞的,“抱歉。”


    “赤也,滿意嗎?”


    切原赤也這人說好聽點是心大,說不好聽點有點沒心沒肺的,反正潑在他身上的汙水已經洗脫了,對他來說這個道歉有沒有其實沒什麽所謂的。


    切原赤也這邊點了頭,五十嵐月見繼續開口,“難道需要道歉的隻有她麽?”


    頂著五十嵐月見的目光,剛才幫著橘杏說話的幾個少年也陸陸續續地走出來向切原赤也道了歉,直把不善於接受旁人善意的小海帶弄的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擺了。


    “啊,對了,請你在今晚前離開訓練營,另外,這件事情我會安排人通知你的學校,這件事情會記入你的檔案。”臨出門前五十嵐月見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橘杏說道。


    那個不倫不類的道歉根本算不得什麽懲罰,他有無數種方法讓她以死謝罪,但是如果把小海帶嚇到那就不好了。


    “五十嵐君……”華村看了看神情委頓的女孩,有意想幫她說兩句話,讓她離開訓練營是理所當然的,可記入檔案是不是有些過了?


    “她該慶幸跌下去的不是赤也,否則我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五十嵐月見扯了下唇角,“作為一個網球選手萬一傷到的話很容易毀掉他整個運動生涯,存著這麽惡毒的心思,付出點代價不是應該的嗎?”


    “這……”華村沉默了下來,作為一個稱職的教練她很清楚五十嵐月見的說法非常正確,從樓梯上滾下來這種程度的傷或多或少肯定會影響到運動員的狀態。


    “既然做出這種事情就要有承擔相應後果的覺悟。”榊太郎一錘定音,“通知學校這件事情請交給我吧。”


    出了醫務室,五十嵐月見看到了呆呆的站在路邊的小海帶。


    “怎麽了?”


    “月、月見前輩!”切原赤也用一種堪稱驚恐的語氣說道:“剛剛副部長跟我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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