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枝桃的描述,江慵與宋歡顏沉默良久。


    最終還是宋歡顏抿著唇,幽幽道:“在大韶行這般巫蠱之術,真是活膩味了。”


    “巫蠱之術專騙愚笨之人,我那祖母能上鉤,倒也不奇怪。”


    話中有話,惹得宋歡顏忍俊不禁。


    “慵妹妹,這次他們又是衝你來的,你可有應對之策?”


    江慵心念一轉,登時有了主意。


    “枝桃,派幾個人往江府傳信,說七日之後辦我的及笄禮。”


    “及笄禮?”枝桃攏好金絲雲線,麵露不解,“姑娘的生辰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她家夫人整日念叨,把她的耳朵都念出繭子來了。


    “他們既要來奪我的氣運,必定需要我的生辰八字。”


    “但二房三房向來不把我放在眼中,怕是連我是幾月幾日生的都不知道。”


    宋歡顏恍然大悟,“所以你便要給他們個錯誤的八字?”


    點了點頭,江慵繼續道:“敢把算盤打到我頭上,我定然要叫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日,帶著江慵舉辦及笄禮消息的風便吹進了江府。


    不出所料,沈老夫人當日便帶著厚禮登門拜訪。


    “老大啊,雖然你們分了家,可咱江家還是一體,斷然不能離了心。”


    表麵上是在關懷江凜,實際上,沈老夫人的眼是半刻也沒有離開江慵。


    奪氣運之事不但需要對方的生辰八字,還需要一件貼身物什。


    可這小丫頭周遭被圍的跟鐵桶一般,叫她如何去偷呢?


    接收到沈老夫人灼熱的目光,江慵適時地一搭額頭,眉眼低垂。


    “爹爹,娘親,月奴身子不適,先迴去歇著了。”


    臨走時,一條精致的錦帕萬分“不小心”地遺落在沈老夫人腳下。


    沈老夫人心中大喜,趁江凜與鄭漪關懷江慵之時,連忙把錦帕悄悄塞進袖口。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送完了禮,沈老夫人又提出想看江慵與封寰的合婚庚帖。


    鄭漪心中登時警鈴大作。


    這老夫人定然是存著禍心來的!


    可她又想起江慵事先的叮囑,隻能壓著心頭怒火,從百寶匣中拿出庚帖。


    大紅色的喜紙展開的一瞬,鄭漪眉毛一跳。


    怎麽瞧著她家囡囡的八字變了……


    她還未來得及細看,沈老夫人便歡天喜地地告辭離去。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有濃烈的黑煙自江府院中飄出,還伴有陣陣誦經之音。


    “姑娘,您還真是料事如神。”


    “幸虧您早先買通了莊姑娘的乳母拿到了她的八字,不然當真要不明不白地叫人害慘了。”


    望著那遮也遮不住的濃煙,江慵羽睫輕顫,殺氣自眼底彌散開來。


    二房越想要什麽,她便越要毀了什麽。


    上一世欠她的,這一世就傾盡所有賠給她吧。


    “知會下去,莊府那邊可以開始動手了。”


    *


    莊府這幾日雞飛狗跳。


    前有莊大人上朝時馬匹受驚摔斷了腿,後有莊大公子因房梁斷裂砸壞了腰。


    就連莊夫人,也突發惡疾,纏綿病榻兩三日,勉強恢複了幾分精神。


    結果剛消停些,滿池的錦鯉卻又翻起白肚。


    看著一池的死魚眼,莊大人痛心疾首,“到底是誰要害我!”


    莊亦柔膽戰心驚地出門避禍,一低頭,腳上踩中了新鮮的牛糞。


    上頭還冒著熱氣。


    她還沒來得及驚叫,就聽旁邊兩個小乞丐嚼舌根道。


    “你們聽說了嗎?江府前幾日連著燒了三個時辰的紙呢!”


    “那可不,濃煙滾滾的,看上去像在做法事。”


    “我有小道消息,據說他們找了高人做法,說是要找人借運呢!”


    “確實是該借運,江府最近實在是太背了些,哈哈哈哈……”


    幾人大笑著離去。


    經過一個拐角時,幾人收斂了笑意,低眉順眼地圍在帶著罩紗的女子身前。


    清風一展,露出下麵一雙攝人心魄的鳳眸。


    “做的不錯。”


    身後同樣帶著罩紗的枝桃掏出銀錢,賞了下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方才小乞丐偶然幾句話,莊亦柔便入了心。


    江府?借運?


    下意識的,她便把府上的黴事與借運之說聯係到了一起。


    怪不得這幾日她家喝口涼水都塞牙!原來是江家在背後搗鬼!


    於是當天下午,莊夫人帶著仆婦與護院就殺進了江府。


    沈老夫人上挑的嘴角驟然壓了下來,麵對著殺氣騰騰的莊夫人有些膽戰心驚。


    莫不是二房媳婦挑唆昭哥兒做的事露餡了?


    “你們前些日子是不是做法事了?”


    莊夫人開門見山。


    心中鬆了一口氣,沈老夫人如實點了點頭,“這不是這幾日家中晦氣太重,便找了個老神仙來去去晦氣。”


    莊夫人眸色一黯。


    沈老夫人並未察覺到異樣,繼續滔滔不絕道:“做完法事果真是神清氣爽,大房那邊果然沒有幺蛾子了……”


    周玉容及時上前止住了話頭,生硬地岔開話題。


    “親家今日帶著柔姐兒上門,家裏還未來得及備膳,不若去酒樓吃一頓?”


    “吃?你還有閑心吃?”強壓住心頭怒火,莊夫人厲聲開口,“那八字埋在何處了?”


    “什,什麽八字?”周玉容驚得險些咬掉自己舌頭。


    她怎麽知道自己拿江慵八字做法事了?


    一旁的沈老夫人不明所以,毫不避諱地一指後院,“就在那邊柳樹下。”


    “母親!”周玉容急了,這種私密之事哪能輕易說與旁人聽。


    沈老夫人卻不以為然,莊亦柔與江昭暗通款曲,早已是她江家的人了。


    莊家再清高,也不過是與他們捆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翻不出天。


    莊夫人帶著人往後院而去,不多時,就在柳樹下挖出了一隻黑漆匣子。


    她顫抖著打開匣子,映入眼簾的是一隻以稻草紮成的草娃娃。


    身上裹著一塊錦帕,上頭用血寫著一行小小的生辰八字。


    莊夫人的身子抖了起來。


    娃娃周身紮滿了銀針,尤其是臉上,密密麻麻好似一隻刺蝟。


    錦帕,是她的柔姐兒的。


    八字,亦是她的柔姐兒的。


    “賤人!賤人!”


    莊夫人怒火攻心,眼前一黑險些栽到地上。


    莊亦柔上前一看,更是嚇得小臉慘白。


    這江家竟然真的拿她借運!


    沈老夫人還喜滋滋地湊上前去,“親家莫要誤會,這並非什麽邪術,隻是稍稍改改運勢罷了。”


    “你若是近日不順,也可以借借這丫頭的運勢,當真是有用……”


    話還未說完,便被那敦實的匣子正中麵門。


    “你們一窩子賤種!竟敢拿我家柔姐兒借運!”


    不知何時趕來的江慵倚在門框邊,從枝梨兜裏掏來一把瓜子,吃的津津有味。


    嘖嘖,這實木匣子砸臉上,瞧著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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