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腳步漸行漸疾,霍青、玄鳳軍和豐縣的百姓度過最難捱的冬日,磕磕絆絆又過兩個季節,秋日的氣息悄然降臨。


    陽光開始變得清冷,替代了夏日的熱烈。


    秋天的豐收景象逐漸顯現,豐收是蕭瑟的秋天溫情的另一麵。


    小雲興衝衝拿來他娘苗山給霍青做的新衣服。


    霍青一心撲在正事上,吃穿用度上基本沿用之前知縣的東西,就是衣服沒辦法將就。


    小羅是個小丫頭,再加上她在小雲的先鋒隊有自己的事情,照顧得也沒有那麽周全。


    還是苗山大嫂看霍青總是那幾套成衣鋪子的男裝打換,看不過眼,把霍青的四季衣服都包攬過去。


    小雲拿來的是霍青要在過一陣子的紀念日上穿的衣裳,玄鳳軍的紀念日,定在瘦猴去世的那天,緬懷這些為玄鳳軍美好未來而犧牲的英雄,霍青要帶著一部分人迴到玄鳳寨後山祭拜。


    小雲給霍青攏身上的衣裳,霍青看著小雲忙忙碌碌的身影,發現小姑娘現在的個頭已經超過自己的耳朵。


    “小雲,你長高許多了。”


    小雲在外越發沉穩,不過在霍青麵前還是那個愛笑愛說的小丫頭。


    聽到霍青誇她長高,眼睛彎成月牙:


    “是嗎?我爹娘也這麽說,我自己倒是沒有察覺。不過這是當然的啊 ,這一年,不光是我,玄風軍上下都吃得飽穿得暖。不長才對不起你呢!小羅她們也是啊,還有......”


    耳邊小雲還在絮絮叨叨,霍青思緒已經飄遠。


    這麽快...就已經一年了,初來乍到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秋天呢。


    秋風起,吹動窗頁,霍青循聲望去。


    仲迴疾步而來,寬大的袍子裹著一股股長風。


    小雲停下喋喋不休:


    “仲迴先生來了,那我就先走了,還有一點不合身我讓娘改了再拿過來。”


    小雲和仲迴打過照麵,爽快離開。


    仲迴今日不同以往的雲淡風輕,麵上露出些許焦慮。


    霍青單刀直入:“先生,是出了什麽事嗎?”


    “文彬這個月的書信還沒有寄到。”


    文彬每兩個月都在中旬托讓人將匯報情況的信件和盈利送迴來。


    霍青:“是不是人在路上耽擱了?”


    仲迴擰眉道:


    “穆夫人這條路雖然隱蔽陡峭,但沒有匪徒。三日前穆夫人便經過此處,暢通無阻。文彬他們沒有和她同行,穆夫人說也許久不曾見過文彬和他底下的人。”


    霍青思索片刻:“這麽說,的確不對......上迴文彬來信,除了主要內容,有提及一句南城的瘟疫和棉花種子。”


    仲迴:“是啊,南城藥物短缺,還是拜托的穆夫人將藥物和王姑娘的方子送過去。莫不是文彬病了?”


    仲迴提出猜想,但他又馬上搖頭否決:“文彬是個做事仔細的人,縱使如此,定會派人到穆夫人處講明情形,不至於讓我們有諸多猜測。”


    他望向霍青:“......也許,種子有了新進展。不管如何,主公得派個得用的人前去。這關係到眼下最重要的經濟渠道和之後主公的計劃。”


    仲迴說得沒錯,豐縣在青黃不接的時候,靠以前的老本和豐縣本身的種植度過。因為土地兼並,並沒有外界看到的那麽富庶。


    霍青她們現下的立場,不能直接對相關的官紳動手,所以玄鳳寨除了文彬的商路,但也沒有別的突出進項了,再者,棉花也將是未來重要的戰略物資。


    仲迴靜靜等待霍青選定人員,良久,霍青吐出一個決定:


    “我帶人去。”


    於是玄鳳寨的頭領們再次齊聚一堂,為霍青離開的事宜作詳盡安排。


    “前兩日才為了祭奠的事開會,今日不知怎麽了。”


    李樂家兄弟倆在赴會途中碰上村長,於是幾人一同前往。


    村長把手揣在懷裏,一邊快步走,一邊迴複:


    “老大是個不愛折騰的性子,想必是有正事。”


    霍青一般是戰前或者有重要的變革才會召開會議。


    李樂家點頭:“我知道,就是知道,這才有些不安。”


    村長瞄了一眼李樂家,大概也猜出幾分。


    這兄弟倆這一年多健碩了不少。


    最開始他們和李旋風來到村裏時,也是這樣的:身量高大,結實有肉。明顯不同於他們這等鄉下農夫的幹巴。


    後來在他們李家村跟著過了好幾年苦日子,也就逐漸變得和種地漢子別無二致。


    現如今,跟著霍老大的日子,雖然也有些不太平,惹了強敵,總得上戰場死人。可大多數人都在過著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太平日子。


    想必,這兩兄弟在珍惜的同時,也有惴惴不安之感。


    果然李樂家麵色還是不太舒展:“最近鮮卑人的騷擾也逐漸少了,希望無事發生吧。”


    三個人到議事堂時,人已經到齊了。


    李大嬸,小雲、尤阿蓮幾個女子坐於左側,仲迴先生、孫振東和幾個百夫長坐在右側。


    霍青麵容平靜,端坐上首。


    三人連忙向霍青告罪,說來遲了。


    霍青自然不會怪罪,其他人也不以為意。


    因為大家知道霍青沒有那些官老爺的臭架子,她喜歡來得早一些,不會故意拖到所有人到齊她再姍姍來遲。所以村長三人實際上並沒有遲。


    但真正遲到的人可就沒有這樣的覺悟了。


    “哈哈,大家都到了呀!挺好挺好!”


    王語汀笑得燦若春花,然後大跨步找到自己的位置,大喇喇掀開裙擺,一屁股坐下,一套動作下來絲毫不見太醫世家女眷的優雅。


    看得對麵幾個人大皺其眉,有人十分不悅:


    “怎麽又是你遲了,這麽多人等你一個,你怎麽好意思的?小姑娘家家的,沒個正形。”


    王語汀把腿一翹:“用得著跟你們解釋?”


    這話自然又引來一陣聲討,一時間堂內熱鬧起來。


    霍青敲敲桌子,眾人便安靜下來。


    “她查藥去了,也是和今天要說的事有關。”


    霍青看了王語汀一眼,王語汀接收到霍青暗含責怪的眼神,悻悻然閉上嘴。


    仲迴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些人:眼界有限的一個老村長,沒有將才的幾個武夫,幾個女人。


    仲迴暗歎,這次主公不在,由他來鎮守,其中的調和又會如何。


    如此草台班子,以後怎麽與世家大族的龐大勢力抗衡?


    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隻能等待契機。


    他收迴目光,然後眼觀鼻鼻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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