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眼淚掛在眼眶,聽出一點端倪的她努力停止抽泣,胡亂擦掉眼淚,一雙兔子眼瞪向李樂家,大聲說道:


    “瘦猴哥已經去了,你鬧這出要幹嘛?難道你覺得是霍姐姐的錯?”


    李大嫂麵露為難,她垂下眼睛猶豫少焉,複又抬起眼看向李樂家:


    “樂家,這事兒你不對……咱都別說了,讓瘦猴走得安穩些。”


    李樂家眉頭緊皺,他知道這母女倆對霍青極其信服,可他仍然覺得有被背棄的憤怒和不理解,他聲音沙啞,卻依舊大聲傾訴他的怒火:


    “你們不懂!這件事是她不願意放棄那個不重要的礦,也是她擅自改變計劃。也許壓根我們不應該跟這些鮮卑人和土匪碰上,我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過自己的生活不好嗎?”


    三人還在互相爭辯,後來李旺家也加入戰場。李旋風和村長一臉沮喪,不知如何是好。


    霍青無視他們的爭吵,凝眸看向瘦猴那富麗堂皇的棺槨,心中湧起一陣難受和憋悶。


    她考慮人員安排的時候,已經是盡力而為。


    李旋風必須留在金礦那邊埋伏,去的人是鮮卑正經部隊,需要武功高強的人隨機應變。李樂家負責組織人員偵查鮮卑人的動向。李旺家負責迴寨子中的崗哨,以及對接李旋風。


    瘦猴則是負責攔截長青堂的人,一是因為布置和組織的事,她認為瘦猴還需要鍛煉。二是因為負責攔截時,自己也在旁邊,對於能力比較弱的瘦猴來說更安全。


    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也出了變故,玄鳳寨不敵對方,她精力都用在堵住大部隊上,仍然有漏網之魚。


    瘦猴沒有等她,而是帶幾個兄弟衝出去追。這讓霍青很難想通,但她不可能在此時去問出對於瘦猴的疑問。


    麵對李樂家的無名怒火,她不可能無緣無故接受指摘,於是她迴過神來,說道:


    “這已經是我反複思考後最好的計劃,也是傷亡最少的。如果你現在大發雷霆是為了解決問題,請你說出你的疑惑。如果僅僅是因為瘦猴的死而遷怒我,那麽恕不奉陪。”


    霍青沒有表現出意料之中的愧疚,相反,說出的話並不客氣,聽到如此針鋒相對的迴答。李樂家怒極反笑:


    “好!好!我就想問:非得要這個礦嗎?非得要吃下長青堂嗎?在你眼裏,兄弟們的性命沒有這些重要嗎?”


    霍青隱忍心底的躁鬱,直視他的眼睛,字字清楚地分析道:


    “首先,從鮮卑人誤以為這裏有金礦開始,這附近的人就不可能再安生。不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沒有根基的我們無非就是再踏上逃亡的路,你就確定未知的路一定比現在更好?”


    “其次,我沒有不顧大家的性命。不告訴你們,是為了計劃實行起來的保密性。計劃不存在變動,我的目標一直就不是鮮卑人,這次得卡住正好的時機通過長青堂的嘴告訴鮮卑人關於“金礦”的真相,讓他們自行驗證,才能退兵。如果真的和鮮卑人硬碰硬,那才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


    “最後,你們的命是我救的。我提這個不是攜恩圖報,而是告訴你,不論以上哪點,你都沒有資格把瘦猴的死怪罪到我——一個曾經多次救你並且現在仍在努力讓大家日子過好的人頭上!”


    從來沒聽霍青像連珠炮一般講過話,就算是戰前詳細的布局,她也會用寥寥數語講清楚。


    感受到霍青不同以往的情緒波動,幾人大氣不敢出,目光都不知該放在何處。


    李樂家李旺家兩人更是沒想到,平常寡言少語的霍青,訓起人來有條不紊,有理有據,兩人一下被嗆得不知如何迴話。


    霍青說話沒有貶低和侮辱的意味,而是就事論事,頭頭是道,反而襯得他之前的質問像潑婦一般無理。


    李樂家被訓得像當頭淋了一盆冷水,胸中一口鬱氣還沒吐出,倒是被噎得如鯁在喉。


    沒有最初的憤怒,他嘴唇緊抿,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尷尬地站在原處。


    村長出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覷著兩人角色,手握成拳放嘴邊,重重咳嗽一聲:


    “唉!先說個別的事吧。樂家他們迴來時帶迴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見霍青投過來疑惑的目光,村長立馬接著說:“長青堂寨主的兒子,陳殊年。”


    其他人有意配合村長轉移話題,但卻真有幾分被這話題吸引到。


    李大嫂:“不是和長青堂俘虜一起抓迴來的嗎?怎麽單獨提這事?”


    李大嫂在山寨負責後勤對此一無所知,小雲稍好一點,跟著崗哨一起,但沒有去正麵戰場,所以也是一知半解。


    村長看向李樂家,想讓他把具體情況說說,奈何人根本不接茬。


    好在李旋風連忙出來打圓場:


    “是啊,我們也覺得奇怪呢!我和樂家帶著兄弟們把俘虜戰利品送上山,沒走多遠,在我們迴來的路上,有一個陷阱,大抵是我們自己挖的。然後就在裏頭看到陳殊年人事不知地躺裏頭……”


    眾人聽得認真,尤其霍青,脫口而出:“他怎麽在這裏麵?人現在怎麽樣?”


    “人昏迷沒醒,又去你院子裏休養了,現在村裏的獸醫隨便在給他看著。”


    然後李旋風皺著眉迴憶,也是一臉不解,接著說道:


    “不知道怎麽在裏頭,看樣子在裏麵摔暈很久了,身上傷口都自行止血了。”


    霍青大為震驚,按照李旋風的說法,如果沒錯的話,陳殊年就沒有把她昨天晚上故意透露的消息帶到長青堂,那就更別提讓鮮卑人知道。


    但是,鮮卑人還是按照霍青預想中的計劃,來“金礦”一探究竟,並且還按時撤兵離開。這怎麽迴事?


    “旋風,你在金礦守著的時候有什麽特別的情況?或者說,你後麵有沒有去檢查他們在裏頭幹嘛,有沒有知曉金礦的真假。”


    李旋風聽到霍青突然問起這個,一愣後,便開始認真迴想,然後迴道:


    “我們留的陷阱肯定讓他們吃了一壺,但我能從他們留下的痕跡確定,他們已經知曉金礦為假。”


    霍青眯起眼睛,吐出一座皆驚的消息:


    “看來,有奸細混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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